车子驶近里弗赛德县牛仔竞技赛场，我远远地就闻到了马粪特有的酸味。这味道混合着墨西哥小号单调而快乐的旋律，在这个炎热的下午，顺着热风一直呼啦啦地飘扬到2公里以外的公路上，就像是赛车场上的汽油味道一样令我心跳不已。
　　
　　10岁小牛仔的成长努力
　　
　　特意提前2小时来到加州里弗赛德县牛仔竞技赛场，不光是为了占个好座位。开赛之前，我喜欢在场地四处走动一下，亲近一下那些高大的马匹，和正在做准备的牛仔聊上几句。小哈里斯·穆拉就这样忽然闯入我的视野——这个10岁的小家伙穿着全套牛仔行头在场中表演，他用小手紧紧地抓住马缰，显然感受到了胯下坐骑的力量，那股绳子在他的手里，就像是从祖先那里传来的一条神圣纽带，一个牛仔的气质、力量和尊严，全部都在这根绳子上紧绷着。只是，目前他胯下的坐骑还不属于他，他成长为一个正式牛仔的路还很长。
　　作为加州牛仔比赛的传统项目，牛仔新人会在正式开赛前献上自己的表演作为热场，还有震耳欲聋的墨西哥乐队或是摇滚乐队现场助威。与此同时，一群女孩子在场内表演最基本的马术，她们穿着墨西哥南瓜般鲜艳的黄裙子，优雅灵动地在马背上飞舞。
　　在加州，一张牛仔竞技赛的门票通常是20美元，和一场当红篮球队比赛的门票价格（170~1000美元）相比，可以说有天壤之别。但这是货真价实的大众运动，你无须了解太多赛手的背景，在赛场里，穿一条牛仔裤加上衬衣或是T恤，再配上一顶牛仔帽，就是最In的装扮；你可以喊叫，可以吃汉堡，喝冒泡的可乐或者迟到早退。
　　
　　勇士的搏击之舞
　　
　　每当看到一位牛仔骑在马上，我总是会联想到探戈的力度与美感。虽说牛仔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会比较狼狈，但他们总能很灵巧地起身并迅速摆脱不利的境地。
　　比赛开始时，牛仔骑着他要挑战的狂牛，被紧紧地限制在窄小的铁栏里，在围栏打开的瞬间，牛会受到电击，冲出来狂跳不止，牛仔只能用一只手抓住缰绳，另一只手高高举起，靠腰和腿保持平衡。他必须坚持8秒钟——其间会遭受狂牛六七次的绝命挑战。牛仔最终被狂牛甩落到地上的瞬间，这项竞技的危险系数达到了顶峰。此时必须有一个勇士来引诱狂牛，以便使摔倒的牛仔有时间起身逃离。这个勇士所遇到的风险不亚于牛仔——狂牛可不在乎你是不是英雄，它有力的后蹄会告诉你谁说了算。
　　牛仔竞技比赛按难度不同分成很多项目，从最基本的缰绳使用技巧，到高难度的骑术比赛，花样繁多。我还没有看到过牛仔妹骑牛的场面，但在历史上是有过先例的。那些不用马鞍而能在马背和牛背上坚持时间最久的人，就是真正的冠军，是在尘土飞扬里诞生的真正的勇士！比赛的最后阶段，观众会情不自禁地起立为冠军叫喊加油，那种激情澎湃的画面，会让你直观感受到美国特别鲜活可爱的一面，在浓郁的牛粪味道中，微笑会不由自主地挂在你的脸上，甜蜜得就像是有很多焦糖的可乐。
　　
　　如果从未坐上过牛仔大会的看台，那你还不能算真的到过美国。作为一个中国人，偶然闯进这个传统美国人的世袭领地，我一开始觉得一片茫然，就像是那些坐在老舍茶馆听京剧的洋人一样手足无措。
　　
　　从西班牙乡村到激情美国
　　
　　美国牛仔竞技大会的历史，可以追溯至早期西班牙的牧牛农场，后来发展成为一种类似“英雄会”的民间比赛项目，其中骑牛和摔牛是整个比赛的精华所在，这种体现力量、胆量、反应能力和技巧的活动，其历史可以追溯到早期的希腊奥运会。
　　牛仔竞技后来被西班牙殖民者带到美洲，18世纪初迅速风靡美国。农场间的大小比赛成为牛仔们争夺荣誉和展示技能的绝佳场所。那时候牛仔比赛规则粗放，比赛的时长没有限制，场地也是开放式的，观众经常会看到马带着牛仔绝尘而去不再回头的情形。当地的印第安人有时也会受邀到赛场助阵。1858年，洛杉矶举办了全美第一场商业类型的牛仔竞技赛。1912年，加拿大落基山脉的卡尔加里牛仔崛起，牛仔竞技赛的运作模式愈发成熟，牛仔竞技不再是简单的民间娱乐项目，而朝着类似NBA的商业比赛进程逐步迈进。
　　今天的职业牛仔，早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农场“苦力”，他们更像是具备专业比赛水准的明星队。但不容乐观的是，由于每年都有赛马和赛牛战死沙场，动物保护组织对牛仔比赛的声讨愈演愈烈，牛仔竞技比赛就像西班牙斗牛一样饱受诟病。我们不知道这种让人热血沸腾的比赛还能存在多久，但是当你坐在会场中，心一定会跟随着骑在马背上的牛仔狂跳，那牛仔的炫姿，定会让你永远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