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骨头有多硬
　　清　扬
　　
　　老人很瘦，他的头颅特别大，大得有些不成比例。老人年轻时当过国民党兵，后来在一次战斗中让解放军给俘虏了。他把枪口一转，参加了解放战争，后来升了排长，还入了党。
　　他就是这么瘦着转业回家的。回来后老人还担任过村支书。动乱时代，有人说他骨头软，是图国民党兵吃得好穿得好，才参加国民党军队的。可老人说那会儿是为了打小日本才当的兵，他尤其不承认自己的骨头软。造反派用棒子一天敲他几回，终于把他的一条腿给敲断了。断了一条腿的老人不敢再在公开场合说自己的骨头硬了。
　　老人70多岁的时候，已经进入20世纪90年代。虽是依然很瘦，身体却没有病，农活忙时在田地里，到了冬天就拎着筐子拾牲口的粪便作肥料。这一天，老人和往常一样，早早地就出来拾粪了。因为是雪后，路面比较滑，一辆载了几十个人的公共汽车爬到山顶时轮胎突然一滑，刹车刹不住就很快地滑了过来。更可怕的是公路的一边有个60多米深的悬崖。如果汽车跌进悬崖，后果不堪设想。
　　老人看着一辆载满了人的公共汽车向下滑来，心里一怔。他的腿本来是跛着的，这时却好像是强壮着的。他丢下手里的拾粪工具，抱起两块石头迎了上去，急忙把石头垫到车子的后轮胎下。可路滑车重，坚硬的石头竟然被碾碎了。车子继续往下滑，眼看着就要滑进深渊。
　　汽车司机是个身强力壮的中年汉子，看着越来越近的悬崖，他知道最最可怕的时刻到来了，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奇怪的是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等来死亡的那一刻。因为汽车竟然停止了后退，停止了下滑。司机小心翼翼地打开车门走到车后，看到了他永远也难以忘怀的一幕——是一个老人，他用自己的身体横在了汽车的后面。只见他瘦瘦的脑袋垫在一只车轮胎下，两条腿则垫在另一个车轮胎下面。而后面，再有不到一米，就是那个令人恐怖的深渊……
　　没有人知道这个老人的骨头为什么会这么坚硬，也没有人知道这个老人为什么要牺牲自己来挽救车上的人。他们饱含热泪，用力把汽车往前推开。然后围跪在老人的周围。他们知道，他们以后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老人给予的，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个老人在村子里是让人说成软骨头的。
　　
　　柔情的细节节
　　陈　凤
　　
　　我的同事老谢，家离单位有八九里路，但他却基本上每顿饭都要回家吃，我们都很不解。
　　说起来，我们单位的伙食还是很不错的，基本上可以做到一周不重样。因为单位对食堂有补贴，所以饭菜价格很便宜。如果自己在家做，算上柴米油盐之类，成本就比这还要高了。何况还要贴时间，因此，绝大多数同事午饭都在单位吃。像老谢这样，每天中午在路上来回就需近一个小时，哪还有休息时间，他图的啥呢?时间一长，私下里同事们都议论纷纷。
　　这天中午，我和老谢一起陪客人吃饭。临开席时，老谢独自走到外面打电话，我隐约听到“我中午不回家了。你自己做饭吃吧!”等他入席后，我开玩笑说：“怎么，中午不回去还要向嫂子请假啊?”老谢愣了愣，然后笑道：“这倒不是，我是叮嘱她，要自己做点好的吃。不瞒你说，我们双方家境都不是太好，要经常补贴老人。平时就比较清苦了。我要是不回去吃饭，她就不做饭了。自己吃个馒头就应付一顿。你们不是一直奇怪我为什么不在单位吃饭吗?其实我也知道在单位吃比回家吃划得来，但是我回家去吃饭，她就能吃好一点。”
　　听完老谢的话，我突然感到了一种温暖。原来。爱人之间的关心和体贴是无处不在的。就连回家吃饭背后，也隐藏着如此深厚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