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团长”不是“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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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石光荣和许三多相比,这个“团长”不是“兵”,这个龙文章的复杂“魅力”,远远不及许三多的单纯演进。龙文章们非常像近日的某些男式大爷,多年努力,赢得口碑,但钱挣得不多,于是多少有点心理逆反,昨日英雄气短,今天就要争取“气长”。
  
  龙文章的“南天门气场”
  
  《我的团长我的团》尚未播出,我就得到了这本著作的上册。根据经验,我感觉,一场有关该剧的大规模宣传轰炸,即将开始。把书翻将开来,地名和人名蜂拥而来。团长名曰龙文章。我的展开阅读,该人名似即“兰晓龙文章”的符号简称。无甚奇怪,剧本为一剧之本,我当然“先期”地感受到了这文本的气场。立不改姓坐不更名,如此袒胸露腹“裸奔”而来,与“先期”相称,我预感一场以战争为背景载体,在由人类普世苦难而引动的“所有”精神挣扎中,站立在硝烟里的,是一位“教父”。我明白,不羁和神圣,互为表里。
  有书,就读。但是,该书非常难读。场景情节和地方性语言的特征,那份细致、精致,那份明喻、暗示,我是能够读懂的。只是,企图涵盖和解答,或者以不解答作为最正式解答的那份高端姿态,使人备受煎熬。表述时有非常的聪慧之处,只是,犹如诗歌创作,长吟短唱,关键是要有个“诗眼”。在一首诗中,这“眼”往往只有一处,漫长者中拥有两三处,大致也可。然而,处处造眼,时时“震撼”,这部作品肯定会成为一个“筛子”;细节决定一切,然而筛子把一切精微都“滴撒跑漏”光了,最终的综合数据,则叠加为零。而且,这个零,是创作者自己主动创造的。
  更何况,文本假借当年战场,镶嵌进入了当今(当然,当今为梢,历史是根,同因同果)世情世态的各类脸谱,这更使得已经颇为超载的文本内涵,更加难以承受。文中自有佐证:何谓南天门?古代华夏最高统治者玉皇大帝的居住地,引申而言,中国所有问题的“根由盘结”之地,更是决策化解之地。
  如此宏大的理想化心愿,龙文章让《我的团长我的团》略有哲学气息,是可以得到解释的。
  由是,我原谅了自己没有坚持读完这本山寨哲学读物。
  
  另类攻击的正面成败
  
  对于屏幕故事,我同样也不能读完。只是断断续续地看,结尾也草草掠过。没有看完整体,却想要说几句话。一是因为,我非常尊敬石光荣和许三多,我对于这两代将士的制造者,也就是这两位剧中角色的“父亲”,尤其是编剧和导演,怀有同样等级的敬意。二是,我期待着,怀有着深厚历史感和感恩心怀的制造者,再塑造出几个或者一批同为楷模的中国军人。我猜测过,在兰晓龙和康洪雷“内心深处”,是先有了石光荣和许三多,而后“诞生”了拍摄龙文章等“炮灰团”的念头,还是按照时间顺序,先有了勾勒龙文章炮灰团的想法,只是“更”先期以成功完成解放军形象的塑造,从而打开表现龙文章等国民党部队悲壮战歌的屏幕通道。无论怎样,我对石光荣和许三多后续的中国军人形象,保有很大的惯性憧憬。
  用虔诚的话来说,这是兰康组合在动用他们当初建造在观众心中的“信任库存”。
  我断断续续地看,且没看完,是因为不好看。这个理由很俗气,不太艺术,也没有理论的色彩。但我相信这个理由的性质,非常老百姓。
  我被告知,我将看到一个艰苦卓绝的中国远征军的抗战故事。屏幕上这支抗日的队伍,隶属于当时的政府当局,这是当年正面战场的史实。在众多历史真相被逐渐揭示、得到完整展现的今天,这已经是“不是问题的问题”了。至于屏幕上这支部队的人员构成,也就是剧中人的角色设置,编剧和导演拥有绝对的艺术权力。对于炮灰团的丐帮形象,我没有被授予任何质疑权。为什么描绘当年的中国远征军,就一定得是光头、美式军服、列队迈进?只要是打击日本侵略者的中国军人,都在可描绘、可表达之列。没有任何理由反驳,炮灰团不能成为一部抗战电视连续剧的主角。我想要述说的愿望是,面对中国远征军这个从无前人“正面触摸”和“内心爱抚”的重大题材,第一次走出被尘封的厚厚灰土,似更应该是雄壮、威武,满腔铁血,吼声震天。这样的铁血展示,并不必定会与人性的真实展现,相悖相违。紧张、犹豫、恐惧、散乱,甚至是流浪中的贪婪和丑恶,人类一切的优和劣,同样能够得到最充分的演绎。
  
  这也是我接触到一些同行、朋友和观众的“理想化愿望”。我想,这愿望拥有非常正常的理由。只是,提供给观众看到什么,不由我们作主,权力归属“龙文章”。
  对于写作,对于拍摄,对于一个题材,进行正面攻击的宏大勾勒,末了是衣冠楚楚,还是“衣衫褴褛”地站上名利的双赢峰巅,从来是最困难的事情。但正面攻击与充分揭示,不是必定矛盾和冲突的关系。在这里,对表述事件的史料把握,对进行程序的大势掌控,对人物内心的微细描摹,等等,所有的戏剧冲突要素,取决于制作者“父亲”们的案头思考和实践水准。也许可以这么说,编剧和导演就是为了避免众多所谓“主旋律”的弊病,而特意背道而驰。那么,我也就得到了允许,要这么说了:编剧和导演的完全背过身去,从而实施的恰恰是反向的另一正面攻击。幸亏现在已有这样的词组,可用来表达如是的“艺术”反抗,这就是:另类的正面冲锋。
  我没有理由阻止这样的攻击和冲锋。只是,作为一件“艺术作品”(在一些播出仪式上,演职员是这么说的),这样的攻击和冲锋,是否获得了成功?我重复自己的话:进行正面攻击,从来总是最困难的事情。兰、康组合勇敢地选择了这样“最困难”的另类文本途径。但是,因为有着太多的缘由,《我的团长我的团》的结局,是勉勉强强的毁誉参半,甚至是质疑和批评多于赞誉。
  
  方言模式的口腔游戏
  
  电视屏幕以政论面目吸引观众的年月,已经远远过去。那是劫难刚刚结束,人性和常识再次获得遵循,民情民智获得重启的时代特征。然而,今日的电视屏幕,也并不一定要成为展示某种洞察世情或油滑口才的专利平台。站在非常微观的立场来讲,这个炮灰团里的人们,领导这个炮灰团的将领们,与这个炮灰团接触的边民们,是不是在每人每次的相遇中,都要动用自家嘴巴,恶斗一场?且这样的嘴仗,镜头摇移都镇定缓慢,面目特写频频,非要让人从企图复杂无比的眼神中,读到无奈的空洞而结束。每每如是,我感受到的,此地并非是战场,而是常见的小串串们站立在老式胡同的进出口处,在努力地实践“口腔娱乐”,无所谓胜负,却能诞生快感。
  制造者有些霸道,他以为自家很享受快感的地方,他人也一定会感同身受。这霸道来得有理由,那就是石光荣和许三多是龙文章脚下的两块奠基石。这霸道也很不讲理,曾经的成功,并非没有瑕疵,更不可能让观众对后来的剧作,要“统一思想”,照单全收,“环球同此凉热”。
  作为媒体记者,我曾经到战场实地采访。面对胜负,面对生死,官兵们语言简洁,沉默似金。我有限的这个经验,不能涵盖别人的体验,更不能替代。只是,我不能相信,炮灰团的将士们,都这样饶舌,似乎同僚间的语言反击,与涉敌射击肉搏同等重要。尤其让人难熬的是,在这个长达43集的电视剧中,口水战远比与日寇作战的“战役”还多。这就既让人“出戏”,更让人感到荒谬。许是生命随时都会消失,生存气息显得分外温馨,剧中人才这样乐此不疲,拼搏一般地复习和玩耍着。令人难堪的是,市井就市井罢了,那是普通民众真实的生存记忆和鲜活表达,而兰康组合偏要给其粘上哲理范畴的标签,从而弄得剧中人民不民、士不士,兵不兵、将不将,身份混乱不堪,语言混浊艰涩,以至有媒体工作者“愤怒”指责:这还会不会说话了?炮灰团将士各自操持着自家的方言,但听到后来,内质特征其实多为京腔调侃、小巷嘲讽、邻里“拳脚”。其中也颇多自嘲,这自嘲如今已是文化人们操持熟练,以表示“承认不足”,故意放低身段的表演姿势。这角色的话,编剧写就,导演允许。如此这般,一路行来,充分表现为这是制作者们的心爱。
  
  自我陶醉和盈利为王
  
  《我的团长我的团》,在四个卫星电视台签约,同时播出。这是一场因为电视优秀产品高度匮乏而起的闹剧。任何媒体,当然包括电视台,都有抢新闻的心理原始情结,这无可厚非。不过,对于某个电视剧,抢到首播,意味了什么?牌子硬?肯花钱?抢先几个小时播出,播出台又获得了什么?年末工作小结上的抽象肯定?这零点提前播出一幕电视剧,算哪门子先进性表现?零点播放,这是自欺欺人的陶醉,无非为满足折腾自己也折腾他人的心理罢了。
  享受这样折腾的,是制作者。当年的石光荣和许三多,个人表现再好,也没能做到“不差钱”。如今终于能够追求和实现利益最大化的时候。电视剧走向市场经济,作为规律,已经年深日久,已经中外同一,只是——东西要好。一曲终了,制作者总应低下头来,问问观众:是真的不错么,是真的挺好么?与播出前的热闹相比,《我的团长我的团》播放完毕,全数人马音讯全无,鸦雀无声。该是“我的团”数钱去了,这也着实应该。人家做艺术方面或者经济方面的总结去了,也不用与观众打招呼。
  其实,在中国电视剧播放的体系中,市场因素是非常不彻底的,播出台掏钱了,爱看不看,我抢先得分就是战役胜利;赚钱的制作方更属全线告捷。而观众是免费观看,观后感觉如何,反正不付钱,与钞票无关。故而,观众说好说坏,似也就与制作方和电视台全无干系。如果按照验货付款的商场规则办理,我倒希望“我的团长”再“不羁”,也得好好思考一下这个题目。
  所谓的武戏好看,这自然是眼球需求。已有《拯救大兵瑞恩》和《太极旗飘扬》等等在先,腾冲的烟火效果图,说到底也是这幕电视剧中一个中等的组成元素。宣传中的放大处理,是向为取得这效果而付出的牺牲,表示敬意。就戏说戏,烟火仅是一种物化背景。
  《我的团长我的团》中,其中不乏出色的段落,不乏出色的表演,不乏出色的对话。从整体感觉而言,我也并没有把黄仁宇的《黄河青山》,还有若干书籍文本作为该剧的参照。演职员团队的友谊,值得歌唱,但也不是永恒的质地保证。与石光荣和许三多相比,这个“团长”不是“兵”,这个龙文章的复杂“魅力”,远远不及许三多的单纯演进。龙文章们非常像近日的某些男式大爷,多年努力,赢得口碑,但钱挣得不多,于是多少有点心理逆反,昨日英雄气短,今天就要争取“气长”。爷们就这么坚持着,操持着各地方言,走到哪儿侃到哪儿,看到什么就侃什么,不信遇不见碰头彩。只是,用心太苦,用力太过,获得的结果却是“花儿为什么没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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