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保镖的权利与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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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人保镖的工作危险不仅来自于第三方对人身安全的威胁,还有可能因自己的不当履行职责而受法律追究
  
  1992年,美国上映了一部电影《保镖》,在这个曲折而美满的爱情故事里,许多影迷都记住了那个勇敢而冷酷的私人保镖弗兰克。
  影片最后,蕾切尔前往金像奖的颁奖晚会,在她登台的那一刻,弗兰克发现了假扮成摄影师的凶手。弗兰克冲上舞台,用身体挡住了凶手射向蕾切尔的那一枪……
  正如弗兰克在剧中所说:“我怕的是出事时我不在场。”多年来,勇敢、忠诚的形象成为大家对私人保镖的一贯解读,除此之外,还不乏一些浪漫的说法:武林高手、情场圣手等等。
  但事实却远没有电影浪漫。私人保镖作为一个特殊的职业,面临的除了“刀剑无眼”的江湖风险,还有法律的束缚和道德的责难。
  
  私人保镖是“三高职业”
  因需求人群的特殊性,私人保镖也常常以高薪著称,仅仅是那些“会两下子”的私人保镖年薪通常都在10万以上。
  温州乐清某电器公司的董事长常年雇用数位私人保镖,以保护家人和自身安全。该董事长给保镖的待遇之高在圈内已小有名气,一个流传甚广的版本是:这位老板最器重的两三位私人保镖的年收入和福利待遇,很可能超过该企业的分公司总经理。而浙江萧山一位著名富豪的做法则更为夸张,他送其私人保镖的礼物是奔驰600或宝马760。
  一位为北京某大地产商服务的贴身保镖向记者证实了业内高薪的说法,该地产商曾经向他许诺,如果干满5年,就会赠送其一套200平米左右的房子,而当时北京的房屋均价已经是15000元/平米。
  最近涌现的一批保镖公司则收拾了以前私人保镖各自为战、公司只负责居间介绍的乱局,启用商业单位的经营模式,聘用保镖为公司的长期员工,薪酬由公司统一管理。其中,少部分保镖愿意接受固定的月薪,另外绝大部分都按照执行任务的长短来计算薪酬。通行的标准是:短期为1—15天,薪酬为保镖每人每天1000元;中期为15—120天,保镖每人每天800元;长期一般为半年以上,保镖每人每月15000元。
  “在保镖界,保镖的收费会根据保镖的自身状况以及客户有可能受到的危险等级来定,有些极特殊任务都要另谈佣金,有些会高得无法想象。”陈旭告诉记者,他是一名职业保镖,曾参与过特种军事训练和香港飞虎队CQB训练(近距离作战专业训练)。“不过,佣金越多可能你面对的危险就越大,这世界没有白吃的宴席,私人保镖这一行就是‘三高’的行业。”
  如陈旭所说,私人保镖的危险性和收入成正比。他们主要面临着人身安全方面的危险。对此,中国政法大学刑法学教授阮齐林表示,私人保镖的危险系数是跟雇主密切相关的,保镖的职责就是将雇主的危险转嫁到自己身上,然后凭自己的好身手加以规避。也就是说,雇主有什么危险,保镖就有什么危险。
  事实确实如此,前中南海保镖、退役后创建了国内第一家高级安保公司的者美杰,在接受一次记者采访时表示,如果让他在克林顿、比尔·盖茨、贝克汉姆中选一个危险系数最高的,他会选择克林顿,他表示:“政治家的保镖工作最复杂,也最危险;其次是富人;最次才是明星。”
  私人保镖的工作危险不仅来自于第三方对人身安全的威胁,还有可能因自己的不当履行职责而受法律追究。中国政法大学诉讼法学研究所教授吴宏耀表示:“在私人保镖履行保卫职责时,如果因为雇主的原因,造成了第三方的人身伤害或财产损失,雇主也应当承担相应的赔偿责任。”
  今年8月,美国NBA明星艾弗森及其私人保镖克利斯比受到一位名叫沃克的男子指控,起因是两年前艾弗森在一家比萨夜店停留时,其私人保镖克利斯比攻击了他。沃克的律师要求艾弗森和克利斯比一次性赔偿250万美元。此事尚无定论,但私人保镖因自己的失职而受法律追究,并祸及雇主,这种危险不在少数。
  此外,因为工作的高危性,私人保镖的人身保险同样受到关注。通常保镖公司会为每个保镖投高额的意外伤害保险,保金往往是100万。“如果执行任务受伤了,一般补偿金由三方来出,一是商业保险,二是公司,另外雇主还会承担一部分。”陈永青告诉《方圆》记者。在他的公司就有一名保镖在执行保护任务时,被砍断左手的两根手指。“这是公司成立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事故,后来房地产老板很感动,帮助公司对他做了不少治疗和善后工作。” 陈永青说。
  同时,因为职业的特殊性,保镖行业的人员流动性极大。很多人只是将其作为自己退伍或重新进入社会的一个过渡期,“在保护目标的过程中,若得到老板赏识,作为私人保镖则可能会进入老板的公司,在不能胜任贴身保卫的职责之后,作为公司的保安管理主管,做一些保安策划的工作。”陈永青告诉记者。
  杀伤性武器,永远的禁忌
  开头所讲的《保镖》是个美国故事。弗兰克中枪后,他挣扎着掏出自己的枪,击毙了凶手,保护了蕾切尔,继而才有了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如果这故事换成中国版,那就是:弗兰克中枪后,挣扎着伸出无助的手,眼看着蕾切尔被凶手第二枪击毙。
  只是说笑。不过,相比于美国,中国的私人保镖履行保护任务过程中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们不能拥有杀伤性武器,比如枪支。我国的《枪支管理法》中明文规定“国家禁止任何单位或者个人违反法律规定持有、制造、买卖、运输、出租、出借枪支”。
  中国第一家保镖公司的创立者胡祥云就曾遇到过佩枪的问题。2004年6月,中铁十四局派出的123名援建工人在阿富汗遭遇恐怖袭击,数十人丧生,这消息让胡祥云萌生了派公司保镖去保卫海外华人的想法,这也得到了中铁十四局董事长的支持,但国家关于枪支的管制使这项合作流产了,因为携枪出国是不可能的事情。后来,美国一家保镖公司驻中国办事处曾经答应胡祥云,可以租借相关武器和防弹衣等设备给保镖人员,不过在附加了一个“必须得到中国有关部门的许可”条件之后,故事再无下文。
  除枪支以外,杀伤性器械也是不允许保镖持有的。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犯罪学系教授王大伟告诉记者,管制刀具等杀伤性器械的使用,都必须经过县、市公安机关许可才能使用,用途、数量等均须备案,而且只有专业狩猎人员、地质勘探人员等特殊行业才能持有。不过,并非所有的中国保镖都不能拥有枪支,“官镖”中负责武装押运的人员便是例外。他们使用的枪支是38mm防暴枪,可填装橡皮子弹或催泪弹,是武警、公安驱散暴乱的主要武器,而新型的97式18.4mm口径的防暴枪也开始装配,它的总重量有5斤多,一次可填装5发子弹,可使用动力霰弹或非动力霰弹,杀伤力更大。
  所有的武装押运员都有公安机关颁发的持枪证。拿到证以前,他们要学习枪械的知识、有关的法律法规,还要进行实弹射击训练,通过考试合格才能拥有持枪证。在使用的时候则有更加严格的限制,“只有三种情况下可以开枪。”曹炜说,他是太原市神威保安押运中心095号押运车的队长。“这三种情况是,当保卫目标受到暴力侵袭或者有受到暴力侵袭的危险,非开枪不能制止时;二是武装押运队员佩带的武器,遇到暴力抢夺、抢劫,非开枪不能制止时;三是押运队员和运送现金、金银等财物的车辆驾驶人员人身遭到暴力侵袭,非开枪不能自卫时可以开枪射击。 ”
  不仅如此,如果真的发生了使用枪支的情况,那么押运员还必须在24小时内向所在地公安机关报送枪支使用情况的书面报告。
  如果在必要情况下,押运员开枪时造成无辜人员或者财产损失,负责押运工作的护卫中心就要按照法律规定补偿受害人的损失。
  陈永青就表示,他手下的私人保镖履行保卫职责时基本都是赤手空拳,唯一可以配备的是适当的防具,比如防割手套。“不过,国内还是有很多‘黑’保镖拥有杀伤性器械。我曾与南方一家保镖公司打过交道,他们竟然带着枪。”
  陈永青所言非虚,山西、河南等矿业兴旺的地区,由于采矿利润丰厚,涉黑势力往往涉及其中,很多矿坑都有自己的护矿队,这些护矿队往往是私人矿主雇的私人保镖队伍。除了保护矿主的人身安全外,护矿队经常会因为采矿利益而发生大规模的“火并”。“火并”中,刀枪等冷兵器的使用是家常便饭,有的会用到枪支,甚至会动用炸药。
  2010年11月18日,云南省沪西县就发生了这样一起事件,因矿界之争,当地一煤老板带着一帮子弟前去找另一个煤老板协商,结果遭到对方数十人私人保镖团队的“土炸弹”伏击,造成了9死48伤的惨案。
  
  法律第一,还是老板第一
  此外,私人保镖还面临着许多法律方面的禁区。王大伟对记者表示,现代保镖容易触碰的法律禁区大致有三种。
  侦查权首当其冲。私人侦探在我国是被公安机关明令禁止的职业,1993年公安部曾发布《关于禁止开设“私人侦探所”性质的民间机构的通知》,明令禁止的“私人侦探业务”包括:受理民事、经济纠纷,追讨债务以及安全防范技术咨询,涉及个人隐私的调查等等。这一针对禁止业务的规定同样适用于私人保镖,传统的私人保镖很容易受雇主唆使,而超越法定权限履行职责,以至于时有侵害第三者隐私的情况发生。香港影星曾志伟曾经雇佣私人保镖跟踪记者的车辆,以防自己被跟拍。其实,一些跟踪器以及车载录音设备只能应用在要员(被保护对象)的身上,以防意外情况的发生。
  其次是强制权。按照法律规定,私人保镖不能以任何手段强制任何人,比如强行搜身、强行拘禁等等。《保安服务管理条例》第三十条有类似规定:“保安员不得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搜查他人身体。”私人保镖一般被视为提供“随身护卫”的保安人员。
  还有一点则是保镖的行动范畴。私人保镖应定位于“保护目标人物的人身、财产安全”,在行动上处于被动方,因此,私人保镖在履行保护职责时只能出于正当防卫或紧急避险,不得主动实行损害他人利益的行为。
  正因为私人保镖履行保护职责时容易触犯法律,而雇主的需求又是千奇百怪,所以保镖行为与法律规范的交锋才屡屡发生。
  一位在深圳经营镖局的商人曾表示,过去的十几年里,中国的私人保镖行业,一直沉湎于到底是“法律第一、老板第二”还是“老板第一、法律第二”这个选择题上难以自拔。
  关于这一选择,陈永青曾传递给保镖们一个理念:遵守法律,尊重老板。但是首先,雇主的保卫要求必须是合法的。
  针对合法护卫与雇主需求之间的不对等,陈永青使用了签订劳务合同的解决方式。这一种方式也是在现代镖局中流行的做法。许多保镖公司在和客户签订合同时,会特意注明保镖的职责范围仅仅是保卫雇主安全。“如果雇主有其他非法要求,保镖不会予以接受,而且有权立刻终止合同。”陈永青告诉《方圆》记者。
  在我国的法律体系内,有关私人保镖行业的立法一直都存在空白,相近的一些行业比如保安业、押运业都出现了相应的法律来规范。因此,对于保镖公司的合法性,社会还有所质疑。
  对此,中国政法大学民商法学院教授李显东认为,保镖公司现在都不叫保镖公司,而称“安全顾问”公司或保安服务公司,原因在于公司注册的经营范围中,还没有私人保镖这一类别。但“根据我国商法的原则,不违反法律强制性规定的经营,经营不侵犯公共利益和个人利益,都是允许且合法存在的”。
  “其实,私人保镖和许多服务类行业一样,他们的权利义务也并无特别,可能只是他们的行为更容易触碰法律,而社会上又对于这类事件比较敏感,才引起了较大的关注。”阮齐林则认为,评价私人保镖行业的法律问题时,可以参考如安保业、押运业等类似的服务行业的法律规定。
  另外,2010年1月1日起,我国开始施行《保安管理服务条例》。随后,2月3日公安部发布了《公安机关实施保安管理服务条例办法》,其中第二十九条“提供随身护卫、安全技术防范和安全风险评估服务的保安员”的“私人保镖”描述更是让人眼前一亮。今年4月,河南郑州一家名为“皇甲特卫”保安服务公司的当代保镖公司成立,它成为国内首家经公安机关批准设立、专营“随身护卫”服务的民间保镖公司。
  法律的认可迅速取得民间的回应,对此,王大伟认为,随着保安制度的完善,私人保镖行业的立法空白将会进一步被填补,而保镖行业也会有质与量的提高。
  “法律总是滞后的,保镖行业存在法律空白很正常。”他对记者说,“无论是保镖行业的保镖、雇主,还是普通百姓,都是希望有适应保镖行业发展的立法的。对业内人士来说,他们有法可依、理直气壮了;对普通百姓来说,有更好理解这一行业的基准,也能避免受到来自‘黑’保镖公司的侵害。”
  
  超级保镖与明星雇主
  
  弗兰克(凯文·科斯特纳饰)是前总统的保镖,他出身军旅,曾是一名政府特工,在业内被誉为从未失手的“超级保镖”;他责任心强,公私分明,从不和雇主发生感情。但是歌手蕾切尔(惠特尼·休斯顿饰)却打破了他的信条。蕾切尔是一个魅力非凡的女歌星,无数人甘愿做她的裙下之臣。这天她收到匿名信,恐吓说要杀掉她。蕾切尔惟有请来弗兰克做保镖。尽管二人之前并不认识,但在相处中,弗兰克还是被蕾切尔的魅力征服,二人堕入爱河。
  然而职业的操守和理智,让弗兰克变得自制。他认为蕾切尔是雇主,他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她的安全,于是刻意和蕾切尔保持一定的距离,这一切伤透了蕾切尔的心。她怀疑弗兰克的真情时,弗兰克却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答案:他用身体挡住了射向蕾切尔的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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