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书之家柳鸣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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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常说,懂一门语言便等于打开一个世界。近代中国一个典型的叙述,是西方的坚船利炮敲开了中国的大门。但反向观之,对中国而言,则是翻译西文让国人了解西方。自1862年,京师同文馆,商务印书馆,国立编译馆遂相设立。无论林琴南的《茶花女遗事》,抑或严复的《天演论》《群己权界论》,每次文字西来,皆引起吾华夏士林之震动。及梁任公,更甚言:“今日之中国欲自强,第一策,当以译书为第一事。” 此可谓近代译书之开端。
  后来,国人通过译文,知道了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知道了莎士比亚、果戈里。但对于读者而言,有多少人知他们背后的周扬、朱生豪?因堂吉诃德而知女先生杨绛?所以,译者在名著文豪面前是一种自我的隐退,心甘情愿地为大师做嫁衣裳。可同时我们要知道,译书家们往往也有深刻的洞见,他们通过译著进行言说,只是我们往往因为此种言说方式而忽略了他们的直接表达。
  基于这样的想法,四川文艺出版社便组织策划了这套针对翻译者思想、定名为“译家之言”的随笔集系列丛书。本次出版共四部作品,杨武能《译海逐梦录》、郭宏安《斑驳的碎片》、董乐山《沉默的竖琴》以及我所负责编辑的柳鸣九先生的《种自我的园子》。
  吾生也晚。我知道鸣九先生是我在读大学期间。那时为了扩充阅读,也因为兴趣之故,对萨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直接读他的《存在与虚无》,翻了几页,便只感到虚无而完全找不到存在。于是,就找来萨特的相关研究与他的演讲《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参照阅读。在这过程中,便与鸣九先生大名遇合撞见,由此而知鸣九先生是上世纪80年代引进萨特第一人。先生对于萨特的研究及理解,精准而直搭命脈,比如先生名文《给萨特以历史地位》,一言道出存在主义何以在二战以后风靡法兰西:萨特的存在主义哲学的力量在于,它一方面指出了现实的荒诞,另一方面又给苦于在荒诞之中挣扎的人们指出了一条出路:自我选择。只此一语,便是萨特“是英雄使自己成为英雄,是懦夫使自己成为懦夫”的最佳注脚。
  这次编书,与鸣九先生更有了直接的接触。初次电话,即与鸣九先生在电话里聊了近20分钟。这20分钟,足以让我感受到老一代知识分子待人的风度与做派。做派这个词,现多贬义,但在这里,是一种格调。只举一例,比如“阁下”一词,在我印象中基本完全是书面语,从未耳闻。而先生称呼对方一口一个“阁下”,称呼自己则一口一个“敝人”,不仅令我见到老一辈知识分子的谦虚与修养,更同时让后学晚辈羞煞惶恐。心中暗想,我们在书中所见对马一浮、钱锺书、朱光潜,包括先生本人写到的波伏娃的那种带有名士风度的优雅,原不过认为是一种形容性的描述,但今次与先生相交,原来确是一种写实。钱锺书虽早有蛋与鸡的戏言,但是作为人文领域,恐怕与老辈学人的实际接触不亚于只是吃鸡蛋的营养。所谓人格魅力,实际就是行为世范,就是你看见他,就想仿效他,这也就是贯常所说的人文影响。人文不能只有文而没有人,在后学的效仿过程中,实际也就是“超我”部分的逐渐型塑,人一旦缺失了自我认定的“超我”,也就难谈“自律”的形成。
  所以我很庆幸,虽生也晚,但能眼见老一辈的学人风度,亲见天下之斯文。这是我对鸣九先生除学术、译著以外,所认为的最可宝贵的价值所在。
  (作者系四川文艺出版社编辑,曾编辑出版《权力之路:林登·约翰逊传》等人文社科类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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