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规地震局长之死

来源 :南方人物周刊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ycbydd21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在辗转两省三地医院昏迷16天后,6月19日,48岁的钱国良最终死去。武汉同济医院给出的初步结论是:呼吸循环衰竭。
  4月8日,钱国良被湖北省黄冈市黄梅县纪委工作人员从单位带走。钱国良生前任职该县地震局局长。
  钱国良没有给家属留下任何遗言,他眼角的泪痕和满身的伤痕,成了妻子王七珍最后的记忆。王七珍觉得,似乎这是钱国良在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来告诉她,他死得很冤,一定要为他讨回公道。
  在双规点的54天里,钱国良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生死调查?

“不受这世上的罪”


  6月21日,这是钱国良死后的第三天。按照黄梅县老家的风俗,应该给钱国良“叫茶”(还魂之意)。
  早上8点一过,王七珍带着女儿钱幸幸,去到汉口殡仪馆。出发前,王七珍特意嘱咐女儿,多买一些冥币。
  “我多给你烧一些。”王七珍一边烧着冥币,一边对着天空喊,“一路上都打点打点,把关系打通了,让自己在下面也好一点,不受这世上一样的罪。”
  王七珍说,如果有钱,去到处疏通一下,钱国良也不至于被人在里面关那么久,更不可能“好好的一个人进去就没了”。
  钱国良是6月3日从双规点转到黄梅县人民医院的。当时并没有通知王七珍,只有其堂弟去了一趟医院。
  当其堂弟赶到医院时,发现钱国良全身抽搐,面部表情异常痛苦。随后,钱国良在强大的意识力量下使出几乎所有的力量从嘴里挤出一个字:冤。 随后,便不省人事。
  次日,当王七珍在医院见到钱国良时,他已经没有了喊冤的力气了。他成了植物人。
  在抢救室里,王七珍看到钱国良“两眼圆睁、嘴巴张开”地躺在床上。“眼睛已经定在哪里,转不动了,右脸已整个发黑。”
  王七珍冲过去,无论怎么叫,钱国良都没有反应。尽管钱国良还在双规点时,她就听说已经需要靠打点滴来维持生命,但当她见到钱国良的惨状时,仍觉得不可思议,她冲着旁边的人吼着,“那些办案人员是何其残忍,要让一个健康人的身体损坏到刚一入院就下病危通知书的程度才送院就医!这些办案人员有人性吗?他们也是娘生父母养的吗?”
  站在抢救室里,王七珍连回音都没听到。她转头看见钱国良张着的嘴巴,似乎听到了他说给堂弟的那个字:冤。“总感觉他特别想说什么,但总是说不出来。”
  此后,钱国良被转送到跟黄梅一江之隔的江西省九江市171医院治疗。不久后,转回湖北省武汉市同济医院,并最终死在这里。
  6月19日早上7时许,王七珍等家属接到通知,去跟钱国良做最后的告别。钱幸幸走进重症监护室时,全身插满管子的父亲躺在那里,医生用双手不停地在他的胸口按压着,心图电显示已是一条直线,她总觉得“还能救回来”。
  钱辛辛说,除了眼睛和双手能确定是父亲的之外,她几乎认不出来了。“从眼睛里看到的还是安详,那双手,是曾经给过我温暖的手。”她说,“别的地方都是血斑。”
  王七珍握钱国良的手时发现,他手指关节处,全部长满了老茧。“两个月不到,就让手指结了那么厚一层老茧,这到底得有多残忍啊。”
  王七珍还发现,钱国良的屁股已经溃烂了。由此,王七珍的一个亲属猜测,可能是由于屁股不能再坐,只能用手指握拳撑在地上跪着接受谈话。一名知情者透露,在双规调查期间,由于钱国良的屁股溃烂发臭,审讯他的人都要戴着口罩,才敢进入房间。
  钱国良死后,王七珍亲属希望按照老家风俗,让他的遗体回家。没想却遭到了阻拦。
  在武汉同济医院大楼的侧面,几十名保安突然冲出来,围住了运送钱国良遗体的车辆。“以前都没看到过,好像突然从土里冒出来的一样。”钱幸幸说。
  正在家属和保安要起冲突之时,黄梅县的警察黄伟赶到。钱幸幸的一位不愿具名的亲属一眼认出了黄伟,并希望他出面维持秩序。
  然而,黄伟突然转身,走到车后,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警服,再走到之前所站的地方围观,好像这里发生的一切跟他无关。
  钱幸幸的亲属不能理解警察怎么可以如此漠视。“怎么可以这样,打死人怎么办?”
  “别管我,你们搞你们的就好了。”
  最终,王七珍家败下阵来,答应把钱国良的遗体送回殡仪馆。当他们要从车上把钱国良的遗体抬下来时,保安瞬间消失了。在冲突中受冲的亲属只得自己动手,衣衫破烂、一瘸一拐地把遗体抬进了位于同济医院内的殡仪馆。
  “组织就是这样,有事的时候就全不见了,没事的时候,就一直围着你转。”钱幸幸说。此前,黄梅县纪委书记郭茂兰答应“可以让钱国良遗体回家”,并允诺帮忙联系车辆。
  6月22日,钱幸幸收到了“组织”的安慰。郭茂兰给她发短信:首先请你节哀、保重!……不管你恨郭姨还怨郭姨也好,还是请你多谅解多理解多支持……我几次都想喊“我的好女儿”。
  短信最后,郭茂兰向钱幸幸解释了抢尸一事,并希望她“坐下来好好商量,给郭姨回个话”。钱幸幸没有回这条短信。她觉得太假。

3个指标


  钱国良是4月8日被黄梅县纪委的工作人员从单位办公室带走的。
  此时,距离钱国良从科技局副局长履职地震局局长差不多一年半时间。黄梅县地震局的前身为黄梅县人民政府地震办公室,于2011年12月27日更名成立。钱国良刚到地震局时,工作人员仅有4人,现在加上临时工也不超过10人。
  钱国良虽然履职地震局一把手的时间很短,但因为工作成绩获得上级认可,去年,湖北省奖励了该局一辆手动档的东风雪铁龙汽车。
  钱国良被带走的当天,如往常一样,6点多起床。烧水,分两杯倒好,再出去锻练一会儿身体。等妻子王七珍起床后,他们一家用过早餐,便出了门。   王七珍照常搭钱国良的车子一起上班。在放下王七珍后,钱国良告诉她,“要下乡搞活动,中午不回家吃饭了。”
  王七珍站在单位门口,点头示意知道了,挥手让钱国良走。却没想,再见时他已不成人样。
  上午11时许,王七珍接朋友电话,说钱国良叫纪委的人带走调查了。她不信,便打钱国良的电话,此时,已显示关机。她又给一个跟纪委熟悉的朋友打电话,让帮忙问问,对方证实了确有此事。
  王七珍仍没有多想,她总觉得,钱国良晚上就回来了。她想起了今年春节前,丈夫被县委书记余建堂找谈话的情况。“回来后,我老公说,幸好没贪小便宜,要不这个年都过不了。”所以,王七珍觉得丈夫不会有事。
  黄梅县去年反腐搞得轰轰烈烈。钱国良的妹妹钱凤仙说,光建筑商就抓了好几个。因利益牵扯,原黄梅县国土局局长毕小春也在去年中旬被双规。知情人士透露,被抓的一个建筑商在那时举报了钱国良。
  根据《中国共产党纪律检查机关案件检查工作条例》,纪检机关在接到反映党员的违纪问题时,应予以受理,并根据情况决定是否进行初步核实。然而,在开发商检举的当时,钱国良并没有被纪委找去谈话。但他最终未能逃过此劫。
  随着新政的反腐大潮,黄梅县反腐工作更是不敢怠慢。在钱国良被双规前不久,黄梅县防空办一正科级干部被查。知情人士透露,黄梅县今年有3个正科级干部的反腐指标。“如果没有完成,考核就麻烦了。”
  就在防空办官员被查后不久,钱国良在家中跟王七珍说起此事。最后,他跟妻子感叹,“下一个倒霉的不知是谁,反正我是清水衙门,我可以伸直腿睡觉。”
  然而钱国良成了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下一个倒霉的人”——今年黄梅县被“双规”的第二个科级干部。此后,钱凤仙曾听政府工作人员私下议论,“你哥哥真倒霉,这个案子要在去年查办就是个小案子,但今年就不一样了。”
  钱国良被带走的第二天,王七珍试着拨了他的电话,这一次电话通了却无人接听。王七珍便连续发了3条短信给钱国良,最后一条仍在问:“回家吃饭不?”
  等了几天,仍不见钱国良回复,王七珍的心开始悬了。此时,她有预感,钱国良可能会成为他们完成任务的牺牲品。

“相信组织”


  在钱国良被带走4天后,王七珍径直走进了黄梅县县委书记余建堂位于政府大楼二楼的办公室。
  “那是组织在调查。”在听完王七珍的自我介绍后,余建堂回道。
  “钱国良腰椎不好,不要把腰搞坏了,让里面的人照顾一下,不要冤枉他。”
  “要相信组织,组织是不会冤枉他的。”
  两分钟后,王七珍出了余建堂办公室。她仍不放心,便又去了5楼,找了分管“双规”工作的纪委副书记张助国,希望他去跟办案的人讲一下,别把钱国良打坏了。
  在钱国良被带走后不久,曾经被纪委“双规”过的朋友告诉王七珍,“在里面少不了受罪,挨打是经常的事。”
  此后,王七珍在自己住的小区里遇到张助国。这时她才知道,原来张助国就住在她家后面,“是邻居,可能会照顾一下。”
  王七珍便在小区里找到张助国。坐在张助国家的沙发上,王七珍再次希望里面的人照顾一下钱国良,“年轻人打起来不知轻重的。”
  张助国让王七珍放心,说“里面都可以吃好喝好”。
  王七珍突然想起了前不久温州一起因双规而致死的案件,便提醒张助国,“几个月前死了一个了,不要再搞出人命来。”
  “不会的,我们也担心。”
  4月12日,王七珍终于收到了关于钱国良被双规的官方的正式通知,并让她在一张纸上签了字。
  当天,王七珍向政府申请送一些洗漱品和换洗衣服过去。在得到允许后,地震局一位副局长陪着王七珍去了一趟她至今仍不知道在什么路的双规点。
  王七珍只知道,那是一栋7至8层左右的楼房,有一扇绿色的大铁门,透过大铁门往里看,有一个很大的院子,“连门牌号码都没有。”知情人士透露,这栋楼是黄梅县纪委“双规”干部的办案地点。“让很多干部过去参观过,曾经是一个反腐教育基地。”
  王七珍终究没有见到钱国良。她被告知把东西放在门卫室即可。直到钱国良死了之后,她才知道,那包洗漱用品从来没有被动过。
钱国良住院期间,家属拍摄他腿部的瘀痕

  正当王七珍准备离开时,从大院里走出一个手拿提包的人,门卫室的保安告诉她,那人是“刘常委”——黄梅县纪律检查委员会工作人员。“像好多年没睡觉一样,眼圈黑黑的,人显得很疲惫。”
  回来后,王七珍想起此前听朋友说的“在里面真是造孽”的话就害怕,她想再去找找人,至少让钱国良在里面不用挨打。
  可一朋友劝她,“那些人,一边人脸,一边狗脸,找人也没用。”
  此时,王七珍倒是“埋怨”起钱国良来,“如果真贪了钱就好了,我就可以把这些钱送给领导,保他出来了。可没贪,家里哪有钱拿出去送。”
  5月中旬,王七珍终于盼到了钱国良的消息——在里面被打得不行,每天都要打针和人血蛋白。
  6月1日,地震局的一位工作人员让王七珍送3000元到单位,然后由他转交给纪委,算是钱国良的生活费。王七珍提出要见钱国良一面,不然就不送钱。
  王七珍打电话向朋友咨询,曾经被“双规”过的一位朋友劝她,“赶紧送吧,如果不送,他们就说家属不配合不要和他们对着干,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王七珍怕了,乖乖地把钱送了过去。4天后,她在黄梅县医院见到了躺在抢救室的钱国良,“两眼圆睁,嘴巴张开。”
  就算如此,王七珍家人仍没有动摇对组织的信任。   “凭什么我爸都躺在医院成植物人了,那些办案的人还可以自由来往。”钱幸幸在医院里冲黄梅县纪委的一位官员吼着。这位官员当场表示一定会让主办此案的纪委工作人员梅克寒接受调查,弄清原委,还家属一个清白。
  6月8日下午15时22分,钱幸幸用母亲王七珍的手机,拍了一张钱国良满身伤痕的照片,给黄梅县部分科级干部发了一条短信:受尽纪委非人折磨,残忍至极,天理难容,公道自在人心。
  却没想,接到了很多匿名短信或电话,告诉钱幸幸,梅克寒根本没有被调查,仍在正常上班。
  这令钱幸幸非常气愤,“党和政府怎么可以骗人。”她决定,要用法律来捍卫自己的权利,还父亲钱国良一个清白。于是,她聘请了吴鹏彬、浦志强、斯伟江3位律师,全权代理此案。这是今年继温州、三门峡官员双规致死后,他们免费代理的第三起类似案件。

以办案为乐趣


  钱国良在黄梅县去年轰轰烈烈的反腐大潮中,被卷了进去。知情人透露,被抓的一个开发商向纪委检举了钱国良,“说他在任粮食局副局长时,曾收过开发商送的一套房子。”
  王七珍说,曾经是有一个开发商要用低于市场的价格给钱国良一套房子,但那时终因家里不济而作罢。“如果我们真要了房子,他们一查就知道了,也早就公布了。”
  不管如何,钱国良在被县委书记余建堂找谈话半年后,终究还是被纪委带走。梅克寒负责主审钱国良一案。
  知情人士透露,梅克寒是纪委里面少有的心狠手辣之人。“有的是办法折磨人。”知情人说,黄梅县曾经有一个被他双规的人,放出来后,不管在什么场合、什么时间,只要见到梅克寒,就瞬间立正报告,“梅长官好。”
  梅克寒此前是黄梅一中的老师。在学校时,就以凶狠体罚学生恶名远扬,“没有同学不怕他的。”梅克寒此前带过的一名学生说。
  知情人士透露,上级就是因此而看上了梅克寒,6年前,把他从黄梅一中调入县纪委工作。“上面觉得办案就得这样的手段。”
  在一次和反腐有关的会议上,梅克寒曾向领导夸下海口,“在他的手上,没有办不好的案子,也没有办不完的案子。”知情人士透露,他自称以办案为乐趣。
  但这一次,梅克寒不但没有办好案子,还把自己办进去了。在钱国良死后的第二天,湖北省纪委成立调查组,“梅克寒被双规了。”
  知情人士透露,梅克寒刚开始面对调查组时,态度很强硬,“不承认,他就觉得是为了党工作,不是个人恩怨,与他自己无关。”
  不久后,梅克寒承认,“是钱国良不合作,才不得已动刑。”知情者说,参与动刑的不只梅一个人,“还有实习生参与了。”
  如今,钱国良仍躺在殡仪馆的冷冻柜里,等待着家属用法律给他讨一个公道。而梅克寒已从主审者变成了被审者。
  在那栋没有门牌号码的灰色大楼里,对梅克寒的调查才刚刚开始。
其他文献
让两拨正在热烈论战的人停下来,考虑一下对方的观点有没有合理的部分,我越来越觉得,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据说在心理学上,这个叫确认偏误,人们开始相信什么东西之后,会倾向于寻找支持自己观点的证据,有选择地注意和收集信息。  《小时代》引发了今年电影市场上大规模的嘴战。业界前辈名人纷纷出场批评,有的犀利,有的温和,重点抨击电影的价值观拜物,顺带点评拍摄手法普通、演技平庸之类。而《小时代》的粉丝们愤怒反
不管你承不承认,眼下影视话题的风头都属于《小时代》们。在它们强势攻占网络内外大小阵地后,同期亮相的其他作品的确很难抓住眼球。就像浑不吝的倔强主人公王葡萄一样,电视剧《第九个寡妇》在这个当口,登陆卫视上星播出了。  数年前,当作家严歌苓的“新移民写作”陷入瓶颈时,在父亲的提醒下,她果断选择了更加突出白描和人物形象的写作尝试。2006年3月,转型之作《第九个寡妇》正式发表,她称其为“最看重的一部作品”
“砰”的一声沉闷的巨响,一个人影从楼上跳了下来。  还是孩童的陈国华被母亲牵着手,正从边上经过。那个人摔在地上,两腿扎在土里,下面是一摊鲜红的血。“他跪在那里看着我,眼泪汪汪的。人还没死,但肯定是完了。我当时难过极了。”  “文革”期间,陈国华家附近的福州市第二人民医院大楼,是频频发生跳楼事件的不祥之地。  1999年的一个下午,在北京三里河南沙沟的寓所里,年近九十的林默涵回忆他在“文革”中4次自
在当代中国学术界,庞朴先生无疑是最具影响力的学者之一。先生学识渊博,思路宽广,为学善于小中见大,爱用“汉学”方法钩稽“宋学”课题,每每新见迭出。他气度温文尔雅,说话不瘟不火,与人相处时是宽厚长者。因此,学者圈中多尊称他为“庞公”。  结识庞公是在上世纪80年代,当时庞朴是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科学文化发展史》国际编委。1982年,他在《人民日报》上率先发出“应该注意文化史”研
近日,美国多家媒体公布了一家私营网络安全公司的报告。该报告声称,在上海闹市区的一座大楼中,隐藏着一群有组织的黑客,他们均来自中国人民解放军61398部队。该报告还声称,这些黑客曾多次侵入美国军队和民间机构。随后,中国国防部对此进行了回应,宣称中国历来反对黑客行为,并且强调中国是黑客行为的受害国。  从公开的信息来看,美国媒体公布的地方确实为一个军事设施。此外,61398部队确曾从浙江大学特招过计算
在16世纪初的欧洲,庸俗和高雅尚未形成一对反义词。那时,贵族和平民一起听歌手说唱,富人和穷人一起望弥撒,国王把小丑请进宫殿,爵士为游吟诗人提供庇护。一位名叫汉斯?萨克斯的德国诗人创作了两百多部戏剧和2000部短剧,他是一名专业的鞋匠。彼得?伯格在《欧洲近代早期的大众文化》中问道,“人们不禁要想,他哪里还有时间去做鞋子。”  根据伯格的研究,在那个时代,大众文化是所有人的文化,是“大传统”。直到18
1960年希区柯克的《惊魂记》在片尾揭开了一个谜,原来在贝茨旅馆挥刀杀人的,是店主诺曼身体里居住的妈妈诺玛,诺玛的肉身已经被诺曼变成了干尸。杀人的诺曼罹患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人格分裂,这是无法承受的创伤造成的心理创伤,大多数由于儿童时期受了性虐待和身体虐待而引起。  于是一个谜引发了另一个谜:儿子诺曼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要杀掉诺玛?贝茨旅馆里还有什么故事?抽烟斗的希区柯克不会回
如果一定要找一部亦舒小说来对照她与儿子蔡边村的故事,最贴切的,应当是《她比烟花寂寞》。  少女赵安娟,15岁时,与父亲一起从内地到香港,无枝可栖的时候,遇见生意人马东生,马先生相貌不佳,“长得像一个江北裁缝,胸凹进去,背凸出来”。女孩嫁给了马先生,给自己和父亲换来生活保障,在她看来,这是一桩买卖婚姻。生了女儿之后,她进入电影公司的演员培训班,随后离开丈夫,抛弃女儿,和家人断绝往来,改了名字,成为女
左:作者,中:刘吉,右:龚心翰  80年代初,在我进入上海市委宣传部工作之前,龚心翰已是常务副部长。他是复旦大学新闻系科班出身,1964年毕业后进入《解放日报》,先后担任要闻部编辑和评论员。1969年,龚心瀚北上黑龙江逊河公社双河大队采访,连夜写出了在边疆插队落户的上海知识青年金训华为保护国家财产而英勇牺牲的报道。这篇报道发表后,引起了毛泽东的注意,指示《红旗》杂志发表评论员文章,立即轰动全国。 
三奶离开人世好几年了。一直想写点文字纪念她,却常常思路涩滞,写不出来。  三奶户口本上的名字,叫丁张氏,和她同龄的老人知道她乳名叫小椒。农村人起名字,没啥讲究,想到什么叫什么。三奶嫁到丁家,乳名小椒隐退,连生几胎女儿,最后生了个宝贝儿子,起名大嘴。村人喊三奶大嘴妈。因此,大嘴妈成了三奶的名字。  三老(老:固镇话“爷爷”)人勤快,脑瓜子灵活,农耕之余,走村串户,卖个针头线脑儿,顺便捡个破铜烂铁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