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堂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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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堂戏院建成有三十多年了,它的传统还没有被忘记。那就是每场电影散场的前十五分钟,看门的小姐会打开两扇木头大门,让那些原本只能在戏院门口探头探脑的小鬼一拥而入,看一部电影的结局。
  有时候回乡,我会情不自禁地散步到仙堂戏院那一带去。戏院附近本来有许多酒家和茶室,早已萧条不堪,唯独仙堂戏院的盛况不减当年。所谓盛况,指的不是它的戏卖座儿,戏院内的人往往三三两两,根本坐不满两排椅子,指的是戏院外等着捡戏尾的小学生。他们或坐或站,聆听戏院深处传来的响声,等待那看门的小姐推开吱呀作响的老旧木门,然后就像麻雀飞入稻米成熟的田中,那么急切而聒噪。
  接着,展露在他们眼前的是电影的结局,大部分的结局是男女主角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得偿所愿;或者侠客们终于报了滔天的大仇,骑着白马离开田野;或者离乡多年的游子事业有成,终于返回家乡……许多时候结局是千篇一律的,但不管多么类似,对小学生来说,总像是历经寒苦的书生中了状元,象征着人世的完满。
  等戏院的灯亮就不好玩儿了,看门的小姐会进来清理场地,把那些还流连不走的学生赶出门。因为常常有躲在厕所里的、躲在椅子下的,甚至躲在银幕后面的小孩子,希望看下一场电影的开场和过程。但这种“阴谋”往往不能得逞,不管他们躲在哪里,看门小姐都能找到,并且拎起他们的衣领说:“散戏了,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下一场再来。”
  问题是,下一场的结局仍然相同,有时,一个结局要看上三五次。
  纵然电视有再大的能耐,电影的魅力是永远不会消失的。从那些每天放学不直接回家、要看过戏尾才觉得真正放学的孩子脸上,就知道电影不会被取代。
  那时,我已经是仙堂戏院的常客,天天去捡戏尾。有时因为贪看电影,我还会在戏院前拉拉陌生人的衣角,央求着:“阿伯,拜托带我进场。”
  那时,戏院不卖儿童票,小孩儿只要有大人带着就可以免费入场。碰到凶巴巴的大人难免让我自尊心受损,但我身经百战,锲而不舍,要看的电影往往没有看不成的。
  那时的我爱看电影,到了如醉如痴的地步,时常到仙堂戏院门口去偷撕海报。有时夜黑风高,也能偷到几张剧照。后来看特吕弗的自传电影,知道他小时候也有偷海报、偷剧照的癖好,长大后成为世界一流的大导演。想想当年和我一起偷海报的好友,如今偶尔能一起看看电影已是难得,不禁大有沧海桑田之叹。
  好景总是不常,有一阵子不知电影为何没落了,仙堂戏院开始租给戏班子演歌仔戏和布袋戏。这些戏班一租就是一个月,遇到好戏也有连演三个月的,一直演到大家看腻为止。但我是不挑戏的,不管是歌仔戏、布袋戏,或是新兴的剧,我仍然日日报到,从不缺席。有时到了紧要关头,譬如岳飞要回京,薛平贵要会王宝钏,祝英台要死了,孔明要斩馬谡,那些生死关头是不能不看的。我还常常逃课前往,有一次为了看戏,我连学校的月考都没有参加,结果比岳飞挨斩还凄惨,屁股被打得肿了一个星期。但我还是每天站在最后一排,看完了《岳飞传》。
  歌仔戏、布袋戏虽好,然而仙堂戏院不再放电影总是美中不足的事,世界因此单调了不少。
  三十几年过去了,仙堂戏院的外貌变了。竹子做的长条凳被沙发椅取代,铁皮屋顶成了用钢筋混凝土筑成的天花板,铁铸的大门代替吱呀作响的木门。它的许多历史痕迹都被抹去了。当然,最好的两个传统被留了下来:一是允许小孩子去捡戏尾,二是失窃的海报、剧照不予追究。三十几年过去了,人情味还散发着芬芳。
  我至今爱看电影、爱看戏,总希望每部戏都有圆满的结局,可以说是从仙堂戏院开始的。而且我相信这种传统会一直被保留下来,总有一天,吾乡说不定也会出现一个特吕弗,那时即使丢掉万张海报的代价也都有了回报———这也是我对仙堂戏院一个乐观的期待。
  选自《林清玄散文精选》,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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