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疆界的诱惑与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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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片《大鱼海棠》让我想到一个话题:打破疆界的诱惑与代价。
  椿属于海底世界。海天之门的打开,正是人间与海界疆界被打破的标志。长辈们说,让十六岁的孩子在成年礼时去人间巡游七日,目的是“观察我们掌管的自然规律”。这是成年人的理性目标,也是理想化的设想。但他们不了解孩子。没有一个孩子去另外一个世界,会怀着“观察自然规律”的目的。他们不是学者、科学家,人间对他们是充满诱惑的新世界,无论大人们如何危言耸听,只会让他们对新世界更加好奇和神往。
  如果说椿把鲲留在家里最终导致了族人的灾难(尽管她是无意的,而且最终她选择了舍身救族人),那不是椿的错,是大人们的错。但打破疆界,像打开潘多拉的盒子一样,最终会让人们付出代价。那么问题来了,打破疆界,究竟是不是一种错?
  看《变形计》,城里孩子和山里孩子互换角色。一开始我觉得挺有意思。双方都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领略到了完全不同的生活,对人生的体验和对世界的认识都变得丰富而深刻。但是后来,我为山里的孩子感到悲哀:当疆界未被打破的时候,他们活在自己既定的世界里,就算贫苦也未必没有小幸福。而一旦疆界被打破,他们的内心就会失衡。最重要的是,他们若想要彻底改变自己的处境,追求他们短暂体验过的城市生活,若没有外力相助,又是一件极不现实的事。这就像是将一株植物从山野移植到花园,每天有人细心照料,然后短短几天又将它移回无人问津的山野,这样的反差究竟能够给它带来什么呢? 虽说人与植物无法相提并论,但道理是相通的。
  打破疆界之后,椿果然面临了诱惑。而且,更糟糕的是,越是灵慧敏锐的人越容易接收到诱惑的信号:“这里跟长辈们说的不一样,我们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人间太美了。我独自在人间游历,我遇到巨大的帆船,看见星空一样的灯火,我还看到人们在许许多多纸船上点着蜡烛,为逝者护航,让他们的灵魂能顺着江河回归大海……”这让我想到《海的女儿》,安徒生说:“人鱼是没有不灭的灵魂的,而且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灵魂。除非她获得了一个凡人的爱情。”椿是有灵魂的,才更需要爱情。爱的对象不是海底世界中有法力的湫,而是一个只有一次生命却肯为了素不相识的她奋不顾身的“凡人”鲲。在湫那里,椿是有标签的:强大的法力、如花的美貌、性情的可爱。而在鲲那里,椿没有任何标签:没有法力、没有美貌、没有彼此相处的回忆,她只是一条海豚而已。他们分属于不同的世界,人鱼之恋就是打破疆界。打破疆界的诱惑在于什么?就在于没有任何标签,没有任何附加的角色身份。简单说,她什么也不能给你,她是一条海豚,无法跟你对话,无法为你做饭。你还爱她吗?甚至爱到愿意为她付出生命吗?如果这个时候你还能做出肯定的回答并付诸行动,那么,这就是最纯粹的爱了。
  清华大学哲学教授黄裕生在《爱到深处独见“你”》一文中说:“爱,不仅打破了时空,而且打破了一切阶层,突破了一切比较。对于爱者来说,所爱者之所以全然美丽而完美无瑕,就在于,在爱者的世界里,所爱者不再是任何比较级里的角色。”通过爱情,通过奉献全部与承担全部奉献而使自己拥有完整的灵魂,并爱唯一者。所以,爱情总与信仰亲近:它把人们带到了唯一者身旁。我想,椿对于鲲的爱情的迷恋,正是一种对于纯粹而完整的灵魂的追寻。这是一种致命诱惑,必须付出代价。而且这代价不止于椿、湫,甚至漫延到了整个海底世界的族人。
  看到豆瓣里有人以反讽的手法“高级黑”这部电影:“1.爱一个人,就是哪怕有一个备胎对我再好,我也不会有一丝背叛他的念头,哪怕备胎不得好死,那就让备胎去死吧;2.爱一个人,就是愿意为了他而改变自己,兴趣,习惯,性别,法力,这些都是小事。我甚至可以为爱人改变物种;3.爱一个人,就是让他填满自己生命的所有角落。我整天围绕着他转,哪怕他还只是一只鱼。我不跟父母说话、我不跟朋友聊天……”这也是一种独特的理解吧!
  影片所表达的三观极正,会让所有青少年认识到爱情的魅力和伟大,并为其今后人生道路指明了正确的方向。《大鱼海棠》是一部值得深思的爱情动画片,但是电影是我们每个人的童话,每个人的传奇,它就是一个梦,对每个人内心的欲求表示深刻的理解,并且在梦中让别人替我们去完成。我们在别人的故事里,度过了自己片刻的人生。所以你注意到《大鱼海棠》的第一个镜头了吗?背景是一块石头,石头上面雕刻着一行字:欢迎来到我们的梦。
  电影就是一个梦,不要太当真。当然,从人类的社会属性来看,那种为了爱情而不顾他人死活的行为,是不值得提倡的。人间之爱,不是只有爱情,还有亲情、友情等等;值得珍惜的,除了恋人,还有亲人、友人,甚至陌生人。看美剧,主角往往为了营救自己的女儿,不顾一切地毁掉整座城。我就想,这个城市里还有那么多家庭,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孩子,难道为了自己的孩子就可以牺牲别人的孩子吗?这些电影往往忽略了对三观的考量,单单为了煽情和震撼而去制造夸张的情节,这也是我不认同的。个人小爱与社会公德之间,还是需要平衡的。《大鱼海棠》对此是有去尝试平衡的。譬如,许多族人都被洪水卷走时,赤松子责问椿:“为什么非要这么做?”椿说:“他因为救我而死,我要把命还给他,他妹妹还在等他!”赤松子说:“你知不知道廷牧被洪水卷走了,他的妹妹也在等他。”倍感愧疚的椿,果断向鲲作别:“我不能送你最后一程了,我要去帮助我的家人。”椿以赎罪的心态,选择了放弃自己的生命,化为巨大的海棠树在洪水中拯救了所有人。这就是她试图在个人小爱与社会公德之间所做的平衡。这也是作品传递的价值观。
  (编辑/张金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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