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法反恐

来源 :传奇·传记文学选刊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winston69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作为士兵和计算机科学家,保罗·沙克瑞恩跟恐怖主义打了14年仗。当2015年的巴黎暴恐袭击发生后,沙克瑞恩的“反恐特工队”也在悄无声息地行动。
  但他的“队员”们不是头顶钢盔的大兵,也不是戴着黑框眼镜的极客,它们是一群单纯的计算机代码,用“机器学习”方法“吃透”恐怖组织的相关数据,最终练成各怀绝技的算法。
  “队员”们有的眼力好,能洞悉ISIS的行动规律,并预测其动向;有的情商高,知道恐怖分子怎样在网上吸引孤独少年,并时刻准备着抢先一步“送温暖”;有的是社交达人,能描绘出恐怖组织“朋友圈”,精确算计着先干掉谁最有效……
  “了解恐怖分子在做什么,我们就能根据他们的行动制定战略。”沙克瑞恩说。他毕业于美国西点军校,当过兵,扛过枪。如今,这位美国亚利桑那州立大学副教授专门研究用机器学习方法进行情报分析。
  “恐怖特训”
  “9·11事件”发生时,沙克瑞恩还是西点军校信息安全专业的大四学生。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上午,教授提前终止课程,在教学楼走廊里的电视屏幕上,循环播放着飞机撞击世贸大楼的镜头。两年后,他被派往伊拉克战场任情报官员,并开始尝试用人工智能进行情报分析。
  2006年,大兵沙克瑞恩与战友在伊拉克遭遇基地组织伏击。在短短4公里的路段上,恐怖分子布设了3颗路边炸弹,沙克瑞恩乘坐的装甲车试图冲出重围。情急之中,带队的少校指挥自己所在的装甲车猛冲上前,接连引爆炸弹,队伍才得以脱险,平安返回巴格达。
  3年后,沙克瑞恩打造了“排弹特工”:这款名为“恫吓”的软件通过分析以往炸弹的位置,能够推测现在炸弹的位置,准确率高,已被美国军方采用。与人类不同,人工智能“特工”从不会被情绪左右,也很难被假象蒙蔽。它们能像恐怖分子一样冷酷决策。
  沙克瑞恩的另一员猛将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山寨恐怖分子”。在亞利桑那州立大学网络社会学智能系统实验室,2200个IS相关事件的数据被灌输给机器学习系统,在人类教官的指示下,机器学习系统用逻辑程序和因果推理对这些“行为”进行反思,挖掘事件之间的联系。
  一番“恐怖特训”后,一种能模拟恐怖分子行为的算法被构建出来,并熟谙ISIS的行事规律:声东击西,派步兵进攻前,先制造自杀式车载炸弹袭击;该躲就躲,一遇大规模空袭,就减少步兵作战,转投路边炸弹……“明白他们在做什么,就有可能进行预测。”沙克瑞恩介绍道。
  由于数据的限制,这种算法目前只能针对过去的行为建立模型。尽管恐怖分子的战略并非一成不变,但沙克瑞恩相信,如果能够获取五角大楼实时数据的支持,它将成为强有力的分析工具。
  眼下,这位人工智能“特工”也有望“应征入伍”。在未来,反恐力量也许能够抢在恐怖分子行动之前,就做好应对准备。
  干掉“中层”
  自2001年至今,联合国安理会通过了不下于80份与“恐怖主义”或“反恐”相关的主席声明和决议。但沙克瑞恩说:“我常听特种部队的人说自己多善于打击首领,呵呵,干掉一个分散组织的首领,真有用吗?”他认为,以往反恐方式的一个重要问题是,忽略了恐怖组织内部强大的弹性。
  回国后在西点军校任教时,沙克瑞恩与同事共同打造了“贪婪的脆弱”。这种算法是个“腹黑”的小个子——总共不到30行,它的任务是通过分析恐怖组织内部的关系,寻找瓦解他们“选领导”机制的方法。
  运用网络理论分析恐怖组织的相关数据,机器学习系统构建出了蛛网状的恐怖分子“朋友圈”。事实证明,恐怖组织首领被击毙后,新首领会迅速诞生。
  沙克瑞恩担心,如同在良性竞争的公司内,“高层”的离去会为“力争上游”的“中层”提供晋升空间,“迫使组织变得更加分散”,可能会导致组织更难消灭。
  “贪婪的脆弱”旨在把“高层”的权力最大化,干掉有望“接班”的“中层”,让恐怖组织关系网高度集中,再给首领致命一击,使恐怖组织一蹶不振。这相当于撤掉了城市的环线,当所有车辆都必须通过市中心才能前进时,堵塞市中心,造成交通瘫痪。
  沙克瑞恩和同事用5个真实存在的恐怖组织关系网进行了测试,发现只要除掉12%的点,整个网络的向心性就能提高17%到45%。也就是说,除掉中层可以有效地提升组织对“一把手”的依赖。
  但大刀在向恐怖分子的头上砍去之前,已经先砍在芝加哥街头黑帮身上了——警方利用这种算法,能将被捕黑帮成员的供述转化成数据,还原出黑帮的社会网络结构,迅速找出“老大”的候选人。
  然而,再棒的机器也难以参透人际交往的奥秘,“贪婪的脆弱”能够描述网络的形状,却无法衡量宣传者、炸弹制造者、金融家等不同角色的作用,更不用说人与人之间远近亲疏的微妙关系了。
  沙克瑞恩颇有“心机”地建议,对要消灭的中层们擒而不杀,可能会给恐怖组织带来更大的问题。眼下,“贪婪的脆弱”得到美国政府的重视,“已经在以一种高度机密的方式进行评估了”。
  “防火线”
  随着军方的打击目标不再局限于躲藏在山洞里的头头脑脑,反恐前线已经逐渐推进到互联网。不幸的是,在利用网络方面,恐怖分子似乎已经抢占了先机。
  2015年6月,在一份泄露出的内部备忘录中,五角大楼承认IS正在赢得网络上的战争。从2014年1月至2015年9月中旬,ISIS进行了845次宣传,日更新一次以上。他们通过社交媒体发布的影像充满现代文化符号,堪比好莱坞大片。四成斩首视频借助流行电影、电子游戏中的现代元素来宣传反现代的价值观。目前,前往叙利亚参加“圣战”的欧洲青年已超过2000人。
  几个月前,沙克瑞恩团队被美国国防部“密涅瓦”计划选中,专门研究恐怖分子如何在网上征兵。这一次,“智能特工”化身“知心大姐”,在英国、伊拉克、叙利亚等国家的社交媒体上进行数据挖掘,探索恐怖分子用什么方法俘获孤独少年的心,连新浪微博都在它的研究范围内。
  运用信息级联模型分析,这位暖心的特工发现,覆盖的群体越多样,信息传递的范围就越广。
  “如果3个同事告诉你同一件事,没关系,信息其实来自同一个源头;如果1个家庭成员、1个同事和1个大学同学告诉你同一件事,这说明信息已经传递得很广泛了。”沙克瑞恩解释道。
  更可怕的是,当一条消息被50人接收,那么有98%的可能性是,它将继续抵达背景各异的另外500人。在线上研究的同时,研究者们还在3个大陆、9个国家进行实地调查。
  “我们能不能抢在他们之前,先发送难以反驳的反对信息呢?”很长时间里,如何阻断、狙击危险信息都是困扰着沙克瑞恩的问题。
  直到有一次,他陪儿子去火焰博物馆参观。读到“当扑救偏远地区的大火,一种方法是制造防火线隔绝大火”时,沙克瑞恩灵机一动:“如果在社交媒体上设立‘防火线’,或许能阻隔信息传播!”
  这并不是过滤敏感词的“防火墙”,而可能是一群对极端主义信息“绝缘”的人。他们要么不常在社交网站上与人互动,要么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比如沙克瑞恩本人。
  跟“恐怖分子”打了十几年,沙克瑞恩学到的不是仇恨,而是“理解”:“恐怖袭击绝不是一时头脑发热的结果,而是由像你我一样有目标并且努力想要付诸实施的人精心安排的结果。
  〔本刊责任编辑 袁小玲〕
  〔原载《华声》2016年第1期〕
其他文献
1998年,法国巴黎竖起了一座纪念碑。这应该说是一座战争纪念碑,但纪念的,不是将军和士兵,而是一群来自远方的中国人。1  如果问你中国有没有参加第二次世界大战,你无疑会肯定地回答:当然!而且在这场波及全世界的反法西斯战争中,中国是牺牲人数最多的国家之一。  那么如果再问你中国有没有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你可能就会有点吃不准了。  事实上,中国参加了,只是没派军队——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中国派出了1
大学毕业后,唐学文被分配到市交通局办公室,這对一个没有城市背景的农村青年来说,感觉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和他一块儿进来的还有两个人,一个叫刘佑全,一个叫李世虎。  办公室主任把三份文件交给仨人,要求下班之前每人写出一份工作预案。唐学文一小会儿就完成了初稿,送交主任审阅。刘佑全盯着文件看了半天也没写出一个字来,便红着脸求唐学文:“老兄,听说你是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帮帮忙给写写吧,我实在是写不出来。兄弟
黑皮是一个乡下青年,来城里后,一直靠给商家派发小广告混日子。这天,他到一栋居民楼里挨个往门缝里塞小广告时,看到7楼一户人家的门开着,客厅里却不见人。黑皮趁机赶紧躲进客厅的衣柜里,想等屋主出门后,好好干一票。  后来,屋主果然出门了。  可是当黑皮从衣柜里钻出来,将屋子翻遍后,不禁气得想骂娘,屋里除了67块钱现金,居然再也找不到便于携带的值钱物件了。  黑皮骂骂咧咧地揣上那67块钱,就想开门闪人。谁
出 狱  监狱大门缓缓打开,岳四眉眼含笑意走了出来。李昆拉开车门,岳四刚坐进车来就忙不迭地接过李昆的烟,美滋滋地抽了起来。李昆记得,这是半年内第二次接他出狱了。  奔驰商务车平稳地驶在路上,李昆满肚子疑问,但不敢开口。岳四的心情比上次还好,摇头晃脑地哼着小曲,李昆愈发困惑不解。  “小李,你是不是有点蒙圈?”岳四主动开口,“这半年都让你接我,是因为你从不乱问。不过这是你最后一次接我出来,以后不会再
2016年,费晓云与相恋10年的男友一起远赴美国。没想到,男友为了圆他的美国梦,竟逼着她嫁给了一个美国老头!假结婚拿绿卡,只为圆男友的美国梦  费晓云1992年出生于河南省开封市,陈坚是费晓云的高中同学。高二那年,两人早恋了。高考后,费晓云的成绩只够上专科院校,陈坚也只考上杭州一所三本院校。费晓云家里的条件不太好,于是,她决定提早进入社会,去杭州打工,也能陪伴陈坚。  陈坚身高1.78米,父母经营
数列作为高考数学的一个重要内容,是中学数学与高等数学有机联系的桥梁,在高中数学教学中占有重要地位,因此数列作为高考的一个“重头戏”,特别是文科,每年的分值都比较高.纵观每年的高考数列大题,它在高考试卷中都特别重视基础知识和基本技能的考查,特别是近几年数列大题也重视学科核心素养和数学思想方法考查,侧重考查“基本量的换算”等题型,因此我们在备考时就要把握基本运算关系,查找出学生存在的问题和薄弱点,那么
简 介  刘时芬(1926-2017),曾用名刘书瑜,1926年9月出生,河北永年县人。1946年12月参军,1950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先后在晋冀鲁豫野战军16旅收容所、二野女大三分校、志愿军12军34师任看护、收发、支队长、干事等职。1955年转业到地方,历任浙江义乌县人民银行秘书股副股长、12军31师幼儿园指导员、家属委员会主任、军制药厂党委委员等职。  太行女儿爱戎装  我的家乡位于太行山东
2020年1月,安徽省宣城市碧桂园城市花园,赵洁因丈夫熊正国的一个朋友借车,来家里取钥匙,她跟丈夫的这个朋友有了直接的接触。没多久,这个朋友因为有发热症状被隔离了。  生活一下子陷入了混乱,在极度担忧和恐惧中,他们实行了自我隔离……那么,一家人经历了怎样奇葩的“花式”生活呢?  人仰马翻:接触了从武汉回来的人  2020年1月21日,腊月二十七,安徽省宣城市碧桂园城市花园内,熊正国刚把自家门打开一
剪鬃节这天,牧人将一岁小马拢到一起,向德高望重的老人敬酒、献哈达,然后将大剪子交给老人。骑手将马驹套至老人跟前,致祝词,接着向马驹泼洒奶酒,往脑门涂抹奶油,然后就开始剪鬃。待所有的马驹全打完了鬃,接下来就进行摔跤、赛马、喝酒、唱歌等活动。打鬃节其实是马驹的成年仪式,成年马一般不再剪鬃。也就是说,从来没有专门剪马鬃的鬃匠。  清朝时,草原至京城有条驿道,来往的多是信使、官人、商客。  驿道边,坐着一
去卫城的路不长,我却走了很长时间,确切地说,是胯下的青皮走了很长时间。尽管我给青皮的四蹄包了稻草,但是覆盖着冰雪的路面还是让它小心翼翼,始终不敢有所放松。  雪是三天前来的,纷纷扬扬下了一夜,很多上了年纪的人都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呢。“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有雪相佐,正好照顾了我的生意。可是,来自卫城的消息让我皱起了眉头,这场大雪让卫城东关村倒了不少房子,还死了人。  东关村是我幼时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