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生活(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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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者


  一支乐曲进入听觉
  我的内心,与它保持
  绝对的畅通性
  一些老人,抑或
  一些怀抱隐疾之人
  用脚步,踏出生活的鼓点
  热爱之气,从各式的脸颊上
  缓缓升腾
  他们穿过凌晨的昏暗和明亮
  最终来到这片花香鸟鸣
  和我的视线中
  一支徒步者的队伍不再是
  一支单调的队伍
  它借助于形、声、色
  而让自己处于瞩目的中心

失眠记


  你不确定是孤独
  让你成了和夜交谈的人
  你不确定天花板上的羊
  是否还在啃噬回忆的青草
  你不确定那几片绿茶是为了靠近香
  才在滚烫的热水里翻腾
  你不确定渐渐衰老的身体
  能听到岁月在骨缝里的风声
  你不确定没有雨的夜晚
  触摸到的急促呼吸仅仅是来自想象
  你不确定灯光下越来越小的影子
  是恐慌制造的一小片荒芜
  而你唯一能确定的
  是被一个人反复搬到想念里
  是黎明前的第一缕光
  又将平静拉回现实

路边卖菜的老人


  身后是老旧的三轮车
  是汗水刚刚湿透的忙碌
  将清晨和采摘的收获
  摆在路边最显眼的位置
  翠绿的清香吸引着路人的呼吸
  微信和支付寶的收款码挂在脖间
  手机陈旧的铃声紧贴着混浊的听力
  新鲜不能用斤两来衡量
  而喜悦远远多于金钱的额度
  一位相似的老人
  一位还在喂养这个城市的老人
  从我们遗忘的土地上来
  从被我们早已遗弃的“农民”的身份上来
  一条路穿城而过,而路边
  停靠着他辛勤的晚年
  劳动是一定要做下去的事
  而悲悯和我们的眼泪也是
其他文献
照 相     她温柔了一辈子,这次有点儿硬了  她让儿子把媳妇、孙子带回来  女儿把女婿、外孙女带回来  并说了日子  儿子很吃惊,询问姐姐  姐姐质问弟弟,啥事惹妈生气  儿子女儿都心事重重地回来了  她看着从未有过的高兴  抱着孙子,亲着外孙女,问个不停  儿子女儿看到了一大桌好饭  还有邻居开照相馆的二叔  忙前忙后,不停地按着快门  孙子外孙女问她有啥高兴事  她说姥姥想凤儿,奶奶想朝朝
一束光指给我看  没有一朵云的净空。阳光正好  我凭窗独饮蔚蓝  一束来自天外的光,身着透明夹克  穿过我深色的镜片  它喜欢被攫住。它折叠,它弯曲  像腻在妈妈怀里的皮孩子  恍若走进某世纪的一个梦境  这束光指给我看——  远山连着远山,没有一户炊烟败走的海水  败走的海水,撕碎  自己复印的遗言  吞咽咆哮。浑厚,低沉  海湾像滚动的车轮  不怕!无畏的海水  你掌控着全世界的盐  无论你在
空山凝云颓不流  来自斧头。真正的源头不见  绿色的马祖像香油一样藏在日出迷雾中  我的心被启蒙——  落叶吱吱作响的小溪和着乌沙  2020年4月18日野 渡  有人在看鹤,有人拿着红桃子。  艺术家的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梦游。  旧的泉水,绕在城市之间很干净,离开后模糊  大眼睛。  它在另一边。你必须让人们看见另一面。不   然他们怎么过河?你得造一艘船。  我用墨水把自己从别人身上移开。  
清 晨  清晨,从阳光的指缝中生长出来  草尖睁开无数闪闪发光的眼睛  风儿高举双手  把蝴蝶放进飞翔的轨迹  我从床上跳下来,打开窗  欢迎一首诗的到来  昨夜,它是我梦到的玫瑰园的入口  此刻,它编织成一个少女的花冠  我赤足跑过我的王宫:  淮河是喧哗的小溪  秦岭是忠诚的卫士  朝霞是纷飞的帷幔……  一声鸟鸣,钻进我编织的梦  所有的光芒  在我身后流淌成百尺裙裾  有梦的少女就是天下之
暮 色  落葉的声音越来越轻  怕吵着西去的太阳吗?故事  在背后,时不时拽下我的衣襟  是一次回头的理由吗?  池水,回望不远处小溪  嵌在河草上的笑颜,还在吗?  这个黄昏有点儿长,天空有点儿旷  寂寥的滴答声,漫不经心从孤影上走过  也许是想说,有足够的时光可以挥霍  面对檐下空巢,猜猜哪只燕子会回归  或者遇见一两朵花儿  静静地聆听,胸口偶尔怦然心动  而头顶几枚雪,早已将美交给了沧桑 
预 言  秋天,堆积落叶的森林会显得  比夏季更厚重。灌满了苦水的容器  难以传递甜蜜的回声。  这些你都明白,还在努力往里倾倒  中药和眼泪,没错  生活充满了持不同政见者  我那些关于异国他乡的预言  像一只无情之鸟投入时间的丛林,准确地 找到了它的栖身之所  坚持往天平的两头,压上选票的人  将独自延长未来的阴影或光环  很多事情都曾经发生过  而只要药罐还在火上冒着气泡  就会加重病人的
海边,月亮快圆了  海很大,风很小  月亮快圆了  一缺一圆之间就过了半生  沙滩上,竟然没有脚印  站在海边,我听懂了潮声  起起落落  不是黑色的梦,而是  一道道水做的光,这万千浪花  照亮礁石的眼睛  我在找一句轻言细语  配上鸥鸟的翅膀  月亮快圆了  大海,被我读成蓝靛句号  海很大,夜很深,天很高  月亮快圆了  浅白浅白的忧伤,加上寂静的风  突然围过来  把我抱紧我是怀疑落日的人
与洁白有关  冬天斫木  比斧头还锋利的  霜雪,三天前就对树持咒  请驻扎的生灵  移居别处  雪花更偏爱人间  站在早春梨树上  这一切,并非巧合——  一樹的洁白,敬谢不敏  东风似捧月手鼓  慈心经纬  为大地穿上一件  百衲衣  而夏天里草海的羊群  如绵延的经卷  让久候多时的猎枪  总是失去准星  含章大地,葵花盘垂着头  饱满结实的黑色瓜子包裹着  一片洁白初冬路过村庄  初冬路过
有一道脊梁磨成了一把锋利的刀  身子骨越来越陡峭  风雨磨砺太久 有一道脊梁  成了一把锋利的刀  日子切得只剩一根茄子蒂了  母亲紧紧攥着  说剥了皮 可以吃  月光下 刀格外明亮  映着整个村庄摇摇晃晃  老屋随着晃动的声音传得很远  母亲一点儿都不害怕  只等夜幕下垂  便和失眠的咳嗽睡在刀刃上枯朽的老屋  先是一声两声  像一枚针掉在地上  慢慢加长  像月亮从大片云层中穿过  磨擦的声响
劈 柴  初冬的早晨  总有一些破碎的雪  被风吹出隐藏的寒意  我们拿起一把利斧  尾随着风的方向  寻找枯木或朽木的根茎  举起一种决绝,一种渴求  举起储存在冬天里沉重的尊严  劈向一块块木头  劈向冬天里所有的隐喻  斧子上冒出的火星  不能喂饱一座炉膛  只有成堆的木头运进村庄  每个人心中的温度  才可以化开  遺留在眉头上的雪雪下得不大不小  我们在草地上看雪  看一朵朵洁白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