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会断裂带与公司财务行为 ——基于中国上市公司的实证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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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会治理有效性一直以来都是学术界和理论界关注的重点话题。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的现代企业制度下,董事会作为股东大会的代表,其肩负着选聘、激励和监督管理层的重要责任。有效的董事会治理能够缓解股东和管理层之间的代理冲突、约束管理层自利行为、提高公司整体治理水平。而董事特征作为董事行为的缘起,无疑对董事会行为和董事会治理效力起着决定性的影响。因此,从微观层面的董事特征出发来考察对董事会治理效力影响的研究就显得十分必要,学者们也对此展开了一系列丰富的探索和讨论,逐渐考察了性别、年龄、任期、教育背景、独立性等董事微观个体特征对董事会行为和治理效力的影响,但却始终没有形成统一的逻辑框架和研究结论。比如,一些研究发现独立董事提高公司业绩,而也有研究指出独立董事对公司业绩不产生影响或者甚至产生负面影响;一些研究发现任期越长的董事监督能力越强,而也有研究指出任期越长的董事越可能侵占公司利益等。造成这一现状的主要原因在于,董事会成员是性别、年龄、任期等多个特征的集合体,而以往研究更多地从某一个特征维度或局部层面考察对董事个体行为的影响,这就会忽略其他重要特征的影响,进而导致遗漏重要变量等问题,造成研究结果有偏、不稳健。为了解决上述研究困境,Lau和Murnighan于1998年开创性地提出了断裂带理论,并指出断裂带是一个假想的分割线,将董事会内部基于相似特征而划分为不同的子群体。断裂带理论实现了对多重董事特征的同时、整体衡量,为董事会治理有效性方面的研究开辟了一个崭新的方向。基于此,本文借助管理学中的断裂带理论,基于董事会内部差异与认同的视角,综合董事会多重特征,实现对董事会治理效力的整体衡量。本文试图挖掘董事会是否基于性别、年龄、财务经历、内部董事、兼职董事、独立董事、董事任期和持股比例等特征而分割和断裂成不同的子群体,子群体的存在将如何影响董事会对管理层的治理效力,是否会诱发管理层的自利动机,进而对公司财务行为产生怎样影响。具体而言,本文尝试考察:第一,董事会断裂带的存在是否会对公司财务行为产生影响?方向如何?第二,不同类型董事会断裂带产生的影响是否相同?第三,异质性条件下(如不同的内部控制水平、行业竞争程度),以上影响是否存在差异?由于投资决策和信息披露决策是公司重要的财务行为,对公司未来发展和长久经营产生深远影响,因此本文从这两方面入手来考察董事会断裂带对公司财务行为的影响。对于投资这项重要的公司财务行为,本文从公司整体投资水平、投资-投资机会敏感性以及公司创新这一具体投资行为来考察。对于公司信息披露这一财务行为,本文从信息披露数量和信息披露质量来考察。自愿性业绩预告越多表示公司财务等信息披露地越多,财务重述行为和股价崩盘风险度量了财务信息的质量,财务重述行为越少、未来股价崩盘风险越小表示公司财务信息的质量越高。本文以2007年-2018年中国A股上市公司数据为研究样本,基于断裂带理论,沿着董事会内部结构特征——董事会治理效力的逻辑思路,分别从公司投资决策和公司信息披露决策两个方面探索了董事会断裂带对公司财务行为的影响。本文的研究内容和研究发现主要如下:第一,公司投资决策方面,本文实证检验了董事会断裂带对公司投资水平(投资不足和过度投资)、投资-投资机会敏感性和公司创新的影响,并发现董事会断裂带促进了公司的投资不足而对过度投资没有产生显著影响、降低了投资-投资机会敏感性以及通过减少研发投入来抑制公司创新。进一步研究显示,董事会断裂带损害了董事会监督效力,具体表现为降低董事会会议次数和监事会会议次数;区分董事会断裂带类型,深层董事会断裂带带来的影响要强于表层董事会断裂带,表明深层董事会断裂带的影响更加持久和深远;内部控制作为一种内部治理机制,能够有效抑制董事会断裂带带来的负向影响,缓解董事会断裂带与投资不足、投资-投资机会敏感性、研发投资之间的关系;行业竞争作为一种外部治理机制,也有效抑制了董事会断裂带的负面影响,对上述关系产生缓解作用。第二,公司信息披露决策方面,本文实证检验了董事会断裂带对自愿性业绩预告、财务重述行为和股价崩盘风险的影响,并发现董事会断裂带降低了自愿性业绩预告的频率,促进了公司财务重述行为并提高未来的股价崩盘风险,表明董事会断裂带的存在通过降低信息披露数量和质量而影响公司信息披露决策。进一步研究显示,区分董事会断裂带类型,深层断裂带的影响要强于表层断裂带;内部控制作为一种内部治理机制,能够有效缓冲董事会断裂带与自愿性业绩预告之间的负向关系以及董事会断裂带与财务重述、股价崩盘风险之间的正向关系;行业竞争作为一种外部治理机制也对上述关系产生缓冲作用。在进行公司固定效应模型检验、两阶段工具变量检验、改变解释变量或被解释变量的度量方式、增加控制变量检验、考虑行业的年份效应等一系列稳健性检验后,上述两方面发现依然保持稳健,从而表明断裂带的存在通过影响监督意愿和监督能力而削弱了董事会对管理层的监督效力,导致管理层有更大的寻租空间和牟取私利动机,从而促进管理层在公司投资决策和信息披露决策中的自利行为。本文的研究具体有以下几方面的贡献:(1)拓展了董事会治理效力方面的研究。本文引入断裂带理论,综合董事会内部性别、年龄、独立性、持股比例等八个特征从整体上衡量董事会的治理效力,并发现断裂带减弱了董事会对管理层的监督效力,促进了管理层在公司投资和信息披露中的自利行为。基于董事会断裂带这一新角度,本文不再只关注一个或某几个董事特征而实现对多个特征的整体度量,这有益拓展了现有董事会治理效力方面的研究,更为如何构建董事会、完善董事会治理提供了一些现实启示。(2)考察了董事会治理效力对管理层自利动机的影响。以往研究在考察董事会治理效力对管理层自利动机的影响时,更多地局限于将董事会看做为一个整体或仅关注董事会某个单一特征。而目前少有文献从不同角度考察断裂带如何影响董事会的治理效力、进而影响公司财务行为,本文尝试对此进行补充。本文基于断裂带视角的考察有利于促进董事会结构与运作规律对公司管理层自利动机及公司投资决策、信息披露决策影响的深入理解。(3)丰富并拓展了董事会断裂带经济后果的研究。断裂带理论提出后,鲜有文献关注董事会断裂带如何影响管理层自利动机、进而影响公司投资决策、信息披露决策等公司财务行为,本文进行了有益补充。本文的研究也对上市公司构建、完善治理结构,以及监管部门、投资者认识并防范由管理层自利动机可能引发的一系列风险具有一定的现实启示。对于上市公司而言,本文的研究结论为其搭配董事会成员、构建合理的董事会提供了一定参考。公司所有者在构建董事会时,应当重视董事会内部人物特征的合理搭配和权力平衡,追求成员多元化的同时也要防范“人以群分”的断裂影响,重视董事会整体认同和内部和谐,避免子群体所带来的断裂效应以及其对董事会治理效力的危害;对于监管部门而言,本文的发现表明,对于董事特征单一化、集中化的公司,监管部门应该给予更多关注,并出台相关政策文件以规范上市公司的董事会建设。监管部门也应该强化各地区的法律制度、提升执法水平、规范行业竞争,为上市公司营造一个更加规范、有效的外部治理环境;对于投资者而言,投资者可以多了解公司的董事会由哪些董事组成以及董事的背景特征,预判是否有断裂带产生以及可能存在的断裂带强度大小,并强化对公司董事会的运作和治理效力的全方面认识和了解,做出正确合理的投资决策,规避潜在风险、保护切身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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