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烟水一分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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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前读《阅微草堂笔记》。此书读过多次,先前上海古籍的一本,读到散页,封面也破烂,画有记号,写有批语,仍被一朋友讨走。现在有的是南京凤凰出版社的纸面精装本,字略扁,甚精美,断续也读过不止一遍。觉得有意思的条目,以红蓝笔加圈,加星号,或加一简单斜划,星号者最好。以后读,见到有记号的,必定重温,其他则随意读上几条几十条。不同的时间读,看法不一样。有些从前没留意的,发现其实特别好,反之,以前作了记号的,也有很一般的。鲁迅说,纪昀的长处是态度宽和,所以他对宋学的严苛不以为然,常加以讽刺。鲁迅举了书中医生拒绝为未婚先孕的女子堕胎等故事。周氏兄弟都痛恨道学家的不近人情,所谓存天理,灭人欲,实在是杀人的刀子。即使在今天,对于那些自以为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而对他人任意评判的人,亦深恶痛绝。这不是附庸风雅,而是几十年生活的经验所得。人的品质以何为贵?不是聪慧,不是勇敢。人最珍贵的品质,莫过于宽容和随和。古人讲知书明理,通达世情,明白道理,而且愿意讲道理,自然而然地就是宽容和随和。譬如道德,如果讲道德,一个重要的原则,是严于律己,宽于待人。因为道德不同于法律。道德主要是让知书明理的人自我约束的,而非攻击和诬蔑,构陷和迫害他人的利器。《老残游记》里的“清官”,海瑞那样的清官,你愿意做他治下的百姓吗?
  今天读到一条,周书昌游鹊华借宿民舍,深夜听闻鬼语,讲论韩、柳、欧、苏古文,也是在说宽容大度,同情地理解他人的道理:
  质文递变,原不一途,宋末文格猥琐,元末文格纤秾,故宋景濂诸公力追韩、欧,救以舂容大雅。三杨以后,流为台阁之体,日就肤廓,故李崆峒诸公又力追秦汉,救以奇伟博丽。隆、万以后,流为伪体,故长沙一派又反唇焉。大抵能挺然自为宗派者,其初必各有根柢,是以能传其后,亦必各有流弊,是以互诋。然董江都、司马文园文格不同,同时而不相攻也。李、杜、王、孟诗格不同,亦同时而不相攻也。彼所得者深焉耳。后之学者,论甘则忌辛,是丹则非素,所得者浅焉耳。
  这句话总结得特别好:“大抵能挺然自为宗派者,其初必各有根柢,是以能传其后,亦必各有流弊。”事物都有两面性。即使是善的好的方面,一旦过分发展或引申,逾越了界限,也可能会成为其反面。
  《姑妄听之》后有门生盛时彦的跋,其中说:“时彦尝谓先生诸书,虽托诸小说,而义存劝诫,无一非典型之言,此天下之所知也。至于辨析名理,妙极精微,引据古义,具有根柢,则学问见焉。叙述剪裁,贯穿映带,如云容水态,迥出天机,则文章亦见焉。”又说:“夫著书必取熔经义,而后宗旨正;必参酌史裁,而后条理明;必博涉诸子百家,而后变化尽。譬大匠之造宫室,千楹广厦,与数椽小筑,其结构一也。故不明著书之理者,虽诂经评史,不杂则陋;明著书之理者,虽稗官脞记,亦具有体例。”论作文,曰宗旨,曰条理,曰变化。今人作文,有条理的不多,知变化的更少。原因就在既不明理,又不博涉,指望凭一己之小聪明打出一片天地。


  读《王瑶文论选》,其中收入回忆朱自清和闻一多二先生的长文,内容丰富。谈到二公的学问,多从前不知之处,可见读书还是少。如说闻先生解释国风之“风”:“《诗经》中的风诗是爱情诗,就从“风”的古义讲起,说风字从虫,“虫”就是《书经·仲虺之诰》中的“虺”字的原字,即蛇。然后又叙述《论衡》和《新序》中记载的孙叔敖见两头蛇的故事,习俗认为不祥,见之者死,其实就是蛇在交尾,这是“虺”字的原义。《颜氏家训·勉学篇》引《庄子》佚文说‘(螝)二首’,它本来就是指异性相接,所以《左传》上说“风马牛不相及”,意思是说马牛不同类,故不能“风”。后世训风为远,实误。由此发展下来的词汇,如风流、风韵、风情、风月、风骚以及争风吃醋等,皆与异性相慕之情有关。
  王瑶没提到的,但也很著名的是他对《邶风·新台》中的“鱼网之设,鸿则离之”的鸿字的诠解。训鸿为“高飞大鸟”,闻一多表示怀疑,“他指出,取鸿当以缯缴,不当以网罗,且结合全诗语意推绎,以鱼形象为美,以“籧除”、“戚施”为丑,鸿在此当与“戚施”平列而喻丑;但歷来皆以鸿为美的象征,此诗却以之喻丑,有乖于情理。然后便遍寻古籍,多方求证。他先考定戚施与籧除实为一物,即蟾蜍,并罗列其诸种异名,指明其有“大腹”之义。再从语义上证实鸿亦有“肥大”之义;从语音上证明鸿的古读为“苦蠪”,并以《淮南子·坠形篇》所载的一种名叫“屈龙”的草,其别名也叫“鸿”为证据,进而推论:“鸿与苦蠪为语之变,而苦蠪实蟾蜍之异名,则古有称蟾蜍为鸿者。”下网求鱼,却打到了癞蛤蟆,其讽刺之义不言自明。但后来又自己改正:“鸿是双关语,我从前把这鸿字解释为蛤蟆的异名,虽然证据也够确凿的。但与《豳风九罭》篇的‘鸿’字对照了看,似乎仍以训鸟名为妥。”
  朱自清谈陶诗,首次拈出“心远”典出庄子,因记下,发上微信朋友圈,以免遗忘:
  陶渊明《饮酒》之五:心远地自偏。“心远”二字,王瑤说,朱自清指出其义本于《庄子·则阳篇》:“故圣人,其穷也,使家人忘其贫;其达也,使王公忘爵禄而化卑;其于物也,与之为娱矣;其于人也,乐物之通而保己焉。故或不言而饮人以和,与人并立而使人化。父子之宜,彼其乎归居,而一闲其所施。其于人心者,若是其远也。”末二句真好。选本一般都不注出。今天读到,真是高兴。
  《则阳篇》这一段,诸家解释略有不同,而以陆树芝《庄子雪》的最怪异。王瑤没细说朱的解释,只说找到这个出典。陶公用典,意有引申。存圣者之心,则居乱世亦可自清自远,不受尘污。
  王瑶说,朱自清爱宋诗,因为其范围和内容更广博;说理也有好诗,从东晋的玄言诗,到禅宗语录,这是宋诗说理内容的历史线索;诗用散文化句子不是缺点,散文化可以说是诗的发展趋势。杜诗散文化句子很多,黄庭坚发扬光大。“而无车马喧”,句首用虚字的句法就是散文的。
  朱先生特别欣赏黄庭坚的《赣上食莲有感》:
  莲实大如指,分甘念母慈。   共房头觶觶,更深兄弟思。
  实中有幺荷,拳如小儿手。
  令我忆众雏,迎门索梨枣。
  莲心正自苦,食苦何能甘。
  甘餐恐腊毒,素食则怀惭。
  莲生淤泥中,不与泥同调。
  食莲谁不甘,知味良独少。
  吾家双井塘,十里秋风香。
  安得同袍子,归制芙蓉裳。
  由此颇见朱先生的性情。南昌菽子兄相告:“心远”一词,连《汉语大词典》的义项都未收庄子此说。朱自清这个解释的确是独见。《庄子》疏曰:“远于人心者也。”


  读《论语·述而》:“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
  这段话,杨伯峻的解释是:孔子说:“大概有一种自己不懂却凭空造作的人,我没有这种毛病。多多地听,选择其中好的加以接受;多多地看,全记在心里,是仅次于‘生而知之’的。”简单而准确。
  “知之次也”一句,当代各家解说多不合人意。李零释“知”为“智”,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孔子自言聪明不如人。实不足取。“知”确实可读为“智”,但根据上下文,后一个“知”字,与第一个“知”字同义,说的是同一件事。第一个“知”字只能理解为“学而知之”的“知”。
  “次”字问题最多。李泽厚解“次”为次序、过程:“多看而记住,这就是知的次序、过程。”声称不从前人之说。多见而识之,就只是一件事,哪里来的次序和过程?说文释“次”:“不前,不精也。不前不精皆居次之意也。”杨伯峻统计,“次”在论语中出现八次,全部是“次一等”、“差一等”的意思。古今词义不同,很多没学过古代汉语基础课的人,不知道这是常识。孔子说过,“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次”字正落实在此处。
  孔子又说,他是学而知之的:“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生而知之的不是平常人,应该就是圣人吧。孔子说:“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可见圣人世上罕有,远古有,当今没有。孔子认为自己算不上圣人,顶多是君子。孔子自信,但不狂妄,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他都说自己不是生而知之者,试问世间谁是?次一等的学习方法,其实就是最好的学习方法。
  朱熹注:“识,音志,记也。所从不可不择,记则善恶皆当存之,以备参考。如此者虽未能实知其理,亦可以此于知之者矣。”有人认为多闻多见这两句是互文的关系,多见而识之,也包含“多见,择其善者而识之”的意思。“从”不可不选择,识也要选择。有用的记住,没有的不记,精华和糟粕不能一视同仁。
  事情的另一面是,君子的知识靠学,而学中大有乐趣:“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尹氏曰:“知之者,知有此道也。好之者,好而未得也。乐之者,有所得而乐之也。”张敬夫曰:“譬之五谷,知者知其可食者也,好者食而嗜之者也,乐者嗜之而饱者也。知而不能好,则是知之未至也;好之而未及于乐,则是好之未至也。”二氏都不免索解过深,但意思还是很好的。


  鲁迅在《看镜有感》中说,汉唐强大,人民有不至于沦为异族奴隶的自信心,取用外来事物的时候,就如将彼俘虏一样,自由驱使,绝不介怀;一到衰弊陵夷之季,神经可就衰弱过敏了,每遇外国东西,便觉得仿佛来俘我一样,推拒,惶恐,退缩,逃避,抖成一团,又必想一篇道理来掩饰。一俘,一被俘,形容得真是淋漓尽致。
  读《坟》,看到鲁迅说孔子的“无友不如己者”是势利眼,想起这句话,历来很费解释,就去查了手头的几本书,杨伯峻先生坦承众说纷纭,不易讲清楚,就原文直译,不和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刘宝楠的正义,引用了不少例子,大意不过是韩诗外传里南假子的那段话:“夫高比,所以广德也;下比,所以狭行也。比于善者,自进之阶,比于恶者,自退之原也。”说白了,也就是“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巫婆学跳神”的意思。朱熹说得简明:友所以辅仁,不如己,则无益而有损。把这句话的意思和益者三友、损者三友联系起来了。因为原话很容易引起势利的感觉,后儒解释,往高了攀,把不如局限在道德和學问方面。孔子前面说,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后面说过则勿惮改,都讲的是个人修养和学习,如此交友,所谓不如,自然也是指这些方面。但纠缠于损益问题,有人就说得过了,如刘氏引《曾子制言中》周公的话:“不如我者,吾不与处,损我者也;与吾等者,吾不与处,无益我者也;吾所与处,比贤于我。”连和我相同相等的人都不与交,因为虽无坏处,也没有好处,这样说,就真的太世故太势利了。
  但我想,孔子的原话,记录的意思没错,但说话的语气,我们今天已不能感受了。孔子是很随和的人,不像后世的理学家,板起面孔,一本正经,句句话都是教诲,都要制造格言。孔子也许是说,小子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尽量不要和那些不求上进的人来往。就好比家长告诫孩子,不要和坏孩子一起混,多和好学生在一起。近墨者黑,这是很浅显的道理。
  从逻辑上来讲,如果每个人都只和比自己强的人交朋友,那么,每个人都不可能交到朋友。你的原则是只和强过你的人交往,他如果也这么想,他就不和你交往了,因为你不如他。按照孔子的话,大家都只能和与自己一样的人交友。按照周公的话,则连这个可能也排除了。那么,孔子的意思是什么,也就清清楚楚了。
  顺便翻阅《四书集注》,孟子说,君子有三乐,一是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二是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三是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前二乐,我有,第三乐,没有。我确实是很希望带一群弟子的,把我一生所学倾囊相授。这么说不免惹人耻笑,自具何德何能,可以为人师呢?那么退一步,找一帮志同道合的年轻朋友,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总是可以的吧。其实以我的性格,最适合的工作是在大学做老师,可惜年轻时候想不到这里,只想到社会上去闯荡,去见世面。那时读个研究生,本是轻而易举的事。朱书里林氏曰:此三乐者,一系于天,一系于人,其可以自致者,惟不愧不怍而已,学者可不勉哉。这话说得真好!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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