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史派西 涉身政治会让我沮丧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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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照克鲁尼被戴上手铐时面带微笑的镜头,我们的主人公在行动观赏性上显然要被甩出几条街。我倒是很喜欢他这副路人大叔聊起自己作为义务劳动一分子的派头。换种说法,史派西那天不像个名人——他特别讨厌这个称呼,“我不是什么名人,那不是职业。我只是个演员。”这种场景就像第一季中弗兰克在母校图书馆前面对师友和晚辈,临时放弃了准备好的演讲词,代之以一次磕磕巴巴、关于人生虚无的即兴讲话。弗兰克有很多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时刻,但我认为它比它们都要来得动人。
  史派西经常被人问到跟政治相关的问题,尤其在《纸牌屋》拍出来之后。谈论政治并不让他感到兴奋,“我想我会讨厌涉身政治,”他说,“因为办不了事情会让我非常沮丧。在政坛,人们不会说‘这办法不错’、‘就这么办吧’,而是去刻意阻挠。”他也一再重申,政客弗兰克只是他演过的众多角色中的一种,这是他作为演员的本职工作。
  史派西是个闲云野鹤、看破红尘的家伙吗?当然不是。如果说政治是野心的代名词,那么史派西会承认他还是有野心,至少曾经有。那大概是1999年他出演《美国丽人》拿到奥斯卡最佳男主角之前。“我曾经雄心勃勃奋斗了10年,”他说,“然后发现,嘿,我已经比我期待做到的更牛逼。然后呢?我该继续奋斗20年让自己保持在这个顶点上么?不,我已经做到了。该干点别的了。”
  如果将追求卓越者都比作登山者的话,政客就是赖在山顶不走的那一类,他们更接近占山为王的猢狲。史派西在接受《华尔街日报》采访时明确表示自己没有什么政治上的抱负。“回顾自己的人生,非常明显,我喜欢干实事。”在登顶后,史派西在伦敦搞起了舞台剧工作。“我喜欢充当协调者的角色,把人凑齐,选择合适的元素来讲一个故事。”
  《纸牌屋》选择了距离华盛顿50公里的巴尔的摩作为拍摄地。细心一点不难发现剧中的一些场景是华盛顿的山寨版。在很多场合,公开或者私下的,不少政客都向史派西表示剧中对华盛顿政治的刻画非常准确,反面的声音则批评剧情过于夸张离奇。史派西的意见可能跟这些都不一样。第一季拍摄时,正值2012美国选举年。“当我们结束一天的拍摄回到宾馆,打开电视看新闻,我想我们的故事可没那么疯狂。”
  恐怕现实政治并没有那么多让史派西感到吃惊之处,一会我们还将看到他与学者在电视上就美国政治侃侃而谈。按照史派西自己的说法,他在很小的年纪就已身处政治活动的漩涡中。1976年,17岁的史派西就已经在为吉米·卡特竞选总统而积极奔走,那时他还是个高中生。卡特当选很多年后,他又为其他各种政治候选人服务。“你不能不受这些人的某些影响,”史派西说,“我见过这些大人物。他们当中的一些能够从容自如地面对公众发表演说,表现堪比出色的演员。”
  名单里最著名的人物自然是美国第42届总统比尔·克林顿。在2006年ABC的一次访谈节目里,主持人提到这点并称他俩是一种“有趣的关系”。“为什么你们两个能处得来?”主持人问道。
  “呃,在他当上总统之前我就认识他。”史派西答。他快速终止了对问题的回答,转而以一种政客式的口吻评论起他的朋友来:“我认为他是美国政治进程中最耀眼的明星之一。坦率地说,我几乎每天都怀念他是我们总统的日子。”
  “你现在有另一个总统了……凯文,你怎么了?凯文?”
  “……对不起,这些都过去了。”
  “我们会帮你解决这个问题的。我……”
  “但愿你能解决!”
  当然这是史派西在观众面前惯用的搞笑伎俩。怀念克林顿时代有点夸张也情有可原,毕竟他曾与总统一起乘坐过“空军一号”。在飞机上,他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这是总统专机的特权。克林顿从他的座舱走出来:“你在和谁说话?”史派西说,“我母亲”,克林顿说,“把电话给我”,于是克林顿拿着电话跟他朋友的母亲进行了一次“美妙的通话”。   一些跟克林顿相熟的人都知道他有个绰号叫“可怕大脑(Scary Brain)”,“因为他能记住一切。”史派西说。他曾跟克林顿提过他的母亲搬到西雅图,一年之后的某天早上,史派西接到了克林顿的电话,“凯文,你妈是不是住在西雅图? ”
  “是的,她住在这儿。”
  “嗯,我在这里,想打电话给她,今天下午想请她赏脸见个面。”克林顿说。
  但是史派西的母亲挂了总统的电话,因为她不相信电话那头真的是克林顿。“我想她大概认为是我在搞鬼。”史派西推测。克林顿只好又打了几次,她终于相信了。总统邀请老夫人出来吃他做的早餐,接着她作为嘉宾出席了总统的演讲。“这对她来说意义重大。”史派西说。
  史派西出身于平民家庭。他的父亲是一位经常失业的技术文档撰稿人,而屡次有幸跟儿子的总统朋友通电话的母亲则是名秘书,她承担了养家糊口的重任。史派西跟母亲感情很好,却甚少提及他不幸的父亲。从父亲身上,他了解到不现实的野心的危害。他的父亲有个作家梦,倾其一生希望出版自己的作品,直至1992年离世也没能实现。史派西后来才发现,父亲生前一直在写一部16卷的长篇小说,却从未让家人来读它。
  史派西认为这是一个野心家的悲剧。“也许区分野心家和成功者的只是运气。”他说,“我想你不能只有野心。我只是非常幸运在很早就有那么多人信任我,庇护我。”
  尽管这部未发表的16卷小说是全家人的梦魇,但史派西却仍然认为如果他不做演員的话,那么成为作家依然是他的梦想。“就像奥威尔那样,他并不评价他的角色,而只是展现。我发现能够做到内心和文字间的分离真是个天赋。”后来在谈论《纸牌屋》中事关道德争议的表演时,他说,我希望自己尽全力去讲好这个故事,然后让观众自己决定该怎么想。
  2003年,史派西失去了他的母亲。母亲住院时,克林顿还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在史派西看来,克林顿是那种非常重视家庭的男人。
  这就是史派西愿意亲口跟公众分享的他与前总统之间的交往故事。在我看来,他们都是那种非常重视打电话的男人。
  很多人问史派西,他的前总统老友是否成了他塑造弗兰克形象的参照。“不,”他很果断地答道,“我是说,你会从他身上学习一个成熟政治家如何向民众打招呼并且倾听他们。但是,我真的只是非常努力按照剧本上写的来演。当然,我毕竟曾接触到那些掌权人物,自然会不自觉地吸收他们身上的某些特性。”

  《纸牌屋》拍摄期间,克林顿曾专程看望史派西。当车队到达巴尔的摩的街道时,史派西模仿着克林顿粗哑而拉长的声音说:“我知道前方有一个星巴克,我想喝点咖啡。”
  史派西曾向媒体转述克林顿对《纸牌屋》的评价:“我爱这个节目,太好看了。”据说后者用3天时间看完了第一季,而他的夫人希拉里·克林顿则在推特上称自己更喜欢英剧《唐顿庄园》。很多人猜测剧中主角夫妇基于利益的婚姻组合就取材于这对前总统夫妇,毕竟编剧曾经是希拉里的竞选顾问,而史派西又非常了解克林顿。但女主角罗宾·怀特否认了这一点,“我没有模仿希拉里。”她说。
  在莱温斯基丑闻问题上,克林顿恐怕在男人们那里更容易得到谅解。史派西也一样,“就像你雇佣了一个水管工,当水管工离开的时候,管道是正常工作的。”这就是他评判此事的方式。“他是我们历史上最伟大的总统之一,他承受了无比沉重的压力。每个人都会犯错,克林顿也一样。我认为历史会善待他的。”
  史派西还有很多关于他朋友的评价。细读这些字句会发现,这些评价都很像出自一个政治家之口,而非一位个性鲜明、不走寻常路的怪咖演员。也许在表态问题上他真的跟克林顿学到了不少。
  那句为朋友开脱的比喻,恰好说明史派西对政治的理解并不肤浅。2013年11月5日,前白宫政客和乔治敦大学兼职教授罗恩·克莱因(Ron Klain)与史派西进行了一场关于道德、权力与政治的谈话。一开始,罗恩就问史派西:“你可以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吗?”
  几乎整个晚上,两个人都在对这个问题进行深入探索。史派西几次提及,《纸牌屋》中塑造的冷血政客离现实并不遥远。他为历史上声誉并不太好的约翰逊总统辩护,认为他在很短的任期内却完成了很多事。同时他还指出,受人尊敬的林肯总统在任内也通过了为了选票可以出售政治职位的宪法第十三条修正案(废奴法案)。
  看样子史派西为这场谈话做足了功课。他提醒观众,以道德或不道德来评价一个政客过于简单。“生活不是黑与白,我们很容易说‘这是好的’,或‘这是坏的’。但总体来说我们生活在一个有点灰的世界里,这正是它的有趣之处——那是我们能找到共同点的地方。”
  尽管他已经表达过涉身政治将让他无比沮丧,不过看起来在电视上谈论政治倒让他很享受。讨论最终在分歧中结束,但史派西在节目最后回答了罗恩的问题,“所以,只要目的正当就可以不择手段?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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