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东南苗族传统马术的抢救性调查与整理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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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马术是深受各民族喜爱的传统体育活动,每逢隆重的节日,各个民族都要举行形式多样的马术比赛。本研究通过文献资料、田野调查、逻辑分析等方法,较为全面、系统的论述了黔东南传统马术的历史渊源、黄平谷陇赛马简况、探讨了黔东南苗族传统马术的影响因素,为黔东南苗族传统马术在社会现代化、文化全球化背景下的传承与发展贡献绵薄之力。
  关键词:黔东南苗族 传统马术 抢救性调查 整理研究
  中图分类号:G88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2813(2018)12(b)-0188-03
  黔东南境内沟壑纵横,山峦延绵,重崖迭峰,历有”九山半水半分田”之说,道路崎岖难行,交通极为不便。自古以来马匹是苗族人民的生产、运输工具,明清时期一度是战马的重要来源。黔东南苗族所处的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造就了独具特色的马术文化。
  近年来,国内学者对少数民族传统马术,进行了较为深入的调查和研究,取得了一些代表性的成果。如王赛时 [1]《中国古代北方各民族的马术》,和春云,向有明[2]《从火葬习俗看纳西族赛马的起源》,陈波[3]《藏族赛马的发展与传承》等。这些研究针对不同地区或是不同民族的传统马术,进行了较为深入的分析,影响深远。但是这些研究主要采用历史文献视角,只是简单描述性研究,存在视角单一,方法缺乏多样性等缺憾。另外到目前為止,学界对苗族传统马术研究相对较少。因此,本研究分别于2017年7月14日—7月17日、11月14日—11月19日,两次进入黄平县谷陇镇大寨村,对谷陇芦笙会的赛马进行了抢救性的调查与整理。在两次田野考察的基础上,对黔东南传统马术的起源与发展,谷陇芦笙会赛马活动的简况,影响赛马的因素等方面进行了较为深入的阐述,目的在于从人类学、社会学、民俗学的视角,系统地揭示黔东南传统马术的状况,为黔东南苗族传统马术在社会现代化、文化全球化背景下的可持续发展提供参考。
  1 黔东南传统马术的起源与发展
  赛马是黔东南人民喜爱的民族传统体育活动,是一笔宝贵的文化遗产。它对深居大山的苗族人而言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是民族精神的支撑和文化认同的标识,至今仍在苗族日常生活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成为促进当地社区健康发展的主要驱动力。黔东南苗族赛马的历史也较为久远。丹寨县南皋乡石桥村大簸箕寨附近的银子洞内,今存壁画3幅,其中一幅为骑马图。据史料载,黔东南历史上是产马之地,宋代即有马匹经广西马市输往毗邻诸省。在长期的牧马过程中,逐渐形成了民间赛马运动。黔东南各地的赛马运动,一般分为两个项目,一为“大跑赛马”,主要比速度,一为“小跑赛马”,主要较量耐力,看马蹄跑得是否整齐,刚健稳重,坐姿是否轻松自如。银子洞壁画中的骑马图与“小跑赛马”极为相似。黔东南民间赛马活动,一般在民族节日举行。或专赛马,或兼赛马,各地情况不一。有关黔东南传统马术的起源,这与其特定的自然、人文环境紧密相连,如日常的生产劳作、历史事件、宗教传说等。另外在民族内部也存在着,由于生存环境和历史经历的不同,对于同一个事物的理解和论释也会存在差异。致使黔东南苗族传统马术的起源究竟如何,己无法给出准确的结论。
  2 黔东南黄平谷陇赛马的田野考查
  2.1 谷陇芦笙会概况
  谷陇九月芦笙会主会场设在大寨村,每年农历九月二十七都会在谷陇镇大寨村举行芦笙节。据《苗族简史》记载,谷陇九月芦笙会是贵州省苗族九月芦笙会中,规模最大、场面最为隆重的民族集会。其主会场设置在谷陇中学,斗牛、赛马、斗鸡等民俗体育项目则是安排在附近的山坡上,学校东西两侧的山头为天然的看台,每年芦笙会都会有上万人前来集会。赛马道校园西面的山头,南高北低,长度大概为120m,宽度为25m,在山马道旁边的山坡上观看赛马,视野开阔,紧张刺激的赛马场面尽收眼底。
  2.2 谷陇芦笙节会的赛马
  黔东南境内沟壑纵横,历有”九山半水半分田”之说。道路崎岖难行,交通极为不便。苗族人民素有养马的习俗,自古以来苗族同胞的生产生活物资都需要牛拉马驮得以供应。特殊的自然地理环境造就了黔东南赛马—“贵州马”。身材矮小但四肢强壮,行动敏捷,性格温驯,善行山路是苗族这一山地民族绝佳的“帮手”。在明清时,贵州马除了作为重要的交通工具以外,还是贡品,在民族节日期间还用于赛马。通过田野考查得知,现今苗族赛马,都是比赛奖金制,大家都是为了争夺竞标,这也导致了赛马主题的改变,苗族赛马原生态的民俗体育文化也被淡化了,竟争氛围也越来越浓。另一方面,由于赛马奖金及赛马带来的经济效益,促使苗族同胞养马、选马,甚至还会前往省外引进更为优秀的马种。目前苗族赛马中,本地马越来越少,身材高大、善于奔跑的外来马种为主,苗族赛马的民族、地域特色逐渐在消失。
  2.3 谷陇芦笙会的赛马道
  黔东南苗族赛马由于受当地地形条件限制,场地没有统一的标准,一般都是根据实际情况选定。赛马道长度也不等,不过至少要有百米以上。最为特殊的是,赛马道最后一段一般都有一个三十度左右的陡坡。只有体力超群的马才能最先冲过终点。因此苗族赛马场地依地势呈现出不同的风格。谷陇、白保等较大的民族节日集会点,均设有较完好的赛马道。马道长一、二百米、三、四百米不等,马道终点段一般是30°左右的陡坡。[6]”通常在黔东南苗族的马道的选址上,需要通过附近村寨寨老们经过多方讨论后最终确定,赛马道就成为了附近村寨的集体用地被长期使用。田野考查中得知,谷陇芦笙会原有赛马道为谷陇镇上的一条街道,为当地的交通要道,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交通安全隐患越来越突出,经过政府及附近寨老的一致商议,将集会的赛马道迁移至了谷陇中学附近的山坡上。赛马道为南北走向长度为120m左右,宽度为25m左右。由于赛马道比较比较狭窄,一般为四、五匹马分组比赛,赛马道两旁的自然看台视野极为开阔,盛大的赛马场面一览无余。
  2.4 谷陇芦笙会赛马的规则及过程   谷陇芦笙会的赛马没有正式的文字性的规则,一般为赛马当天由组委会现场确定,在以前裁判员一般由附近村寨里有声望的村民参与,如今裁判员一般由附近村寨中担有公职的人员。马主与骑手一般也不是同一人,大都为雇佣关系。赛马的流程为,马主在组委会规定的时间内报名,报名结束后组办方会举行一个简短的抽签过程。首先按报名参赛马匹的数量分成若干个小组,再按报名顺序抽签编入各小组。由于本地马较为矮小,处于劣势,一般按本地马与外地马进行分组,分好组后会在赛马身上喷漆喷上参加赛号码。分小组抽签完成后举行开道仪式,开道的过程为:由几位德高望重的寨老举行完祭祀祖先的仪式后,再骑上赛马绕整个赛马一圈即为开道。开道结束后小组赛正式开始,有的马辔头上系着铜铃,有的马额上戴有小镜子,只见英俊潇洒的小骑手们(黔东南赛马骑手一般为十多岁的小伙子)驾着骏马如离弦之箭,冲出马道,你追我赶,勇往直前,骑手们都想争得头筹,个个都吹哨扬鞭,赛道两旁观众呐喊助威不绝于耳。每个小组第一名进入下一个赛次,获得小组第一的骑手会在终点处取下一面红旗,表示可以进入下一轮比赛。黔东南赛马一般要进行三个赛次即预赛、半决赛、决赛。如此反复直至选出参加最后一组决赛的马(一般参加决赛阶段的赛马数要比奖励马数多一匹),把最后获奖励马的名次排列出来进行颁奖。另外,黔东南赛马对参赛骑手的服饰无任何规定,极少有骑手身着传统的苗族服饰参赛,更没有穿戴专业护具。由于没有马鞍和任何护具的保护,经常发生骑手从赛马上摔落下来,惊险刺激的场面,使得观众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这就是黔东南赛马的魅力之所在。另外赛马现场氛围过于激烈,赛马也会焦躁不安,抢跑经常发生,必须要等抢跑的马匹返回才能再次比赛。在比赛过程中骑手不可以用马鞭、身体等阻挡其他赛马的视线,违者视为犯规,取消比赛资格。黔东南赛马作为民俗体育都是自发组织的,以前生活条件比较艰苦,賽马获奖后没有奖金,基本上为一些日常用品及各马主披红戴花以示荣耀。现今经济条件改善了,赛马的奖励机制也随之改变,形成了丰厚的奖金制度。
  3 黔东南传统马术传承与发展的影响因素
  通过田野调查发现,无论是从赛马参与者、观赛群众、还是赛事承办者都一致认为,现在的赛马与以前的赛马不一样了。黔东南赛马只是在形式上还大致继承着原有赛马形式,赛马的很多细节已经忽略或者消失。这与黔东南传统马术发展的影响因素紧密相关。
  3.1 城镇化对苗族赛马的影响
  城镇化对于社会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它带动了整个国家和地区经济进步的同时,也使得黔东南黄平谷陇镇苗族传统赛马面临着日益严重的传承断链危机。一方面,由于地理位置较为偏僻,经济发展相对落后,谷陇镇苗寨本地人的生活条件仍相当困难,甚至部分当地人还存在着温饱问题。因此,为了改善生活现状,绝大多数年轻人选择外出务工,尤其选择城镇化率较高的沿海城市,从而使得能赛马的土著人也越来越少。另一方面,随着城镇化的加速发展,谷陇镇苗族赛马的功能也进一步被弱化。为了提高生活质量,谷陇镇苗人选择去生活条件更好的城市生活或者务工,远离了最初的生存土壤,以及接受当地文化的洗礼,这也势必会弱化苗族赛马的功能。尽管逢年过节回来参加赛马比赛,但原先赛马具有的社交、娱乐、健身等多重功能出现了淡化现象,反而呈现了更多的是具有表演性质的体育项目。
  3.2 社会信息化对苗族赛马的影响
  在谷陇镇苗寨生活中,传统赛马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和影响。譬如,每年的农历九月二十七日,谷陇镇苗人都要如期举办传统的苗族芦笙会。赛马则是芦笙会中苗人最重要、最隆重、最喜爱的娱乐项目。它之所以深入和广泛的流传于苗人生活中,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它最真实、最直接的反映着人民群众的生活和思想感情,蕴涵着对生命价值的追求,是民族情感和理想的重要载体。它在维护和促进民族团结、提高民族健康水平和生活质量、构建民族地区社会和谐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然而令人遗憾的是,随着城乡的电视和网络建设高速发展,电视和网络上呈现的娱乐节目丰富多彩,吸引着谷陇镇苗人的目光,从而长期沉迷于其中。基于这种背景下,他们对传统赛马逐渐失去兴趣和热情,谷陇镇苗人传统赛马处于濒临灭绝的状态。
  3.3 西方竞技体育项目对苗族马术的影响
  现代竞技体育并非根植于中国,其作为一种教学手段而被纳入我国的教育制度,至今已有百年历史。其最大的特点是规则统一,易于操作,参与性强,在我国群众基础广泛,黔东南苗族人也深受影响。目前我国学校体育体系中还是以现代西方体育项目为主,如田径、体操、篮球、足球等。从20世纪70年代到如今的苗族人,在其成长阶段,大部分时间是在学校中度过。他们深受西方现代体育的影响,在其认知的体育中几乎都为现代竞技体育项目。在田野调查期间得知,目前苗族同胞对民族传统体育的认识极不全面,他们认为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即为散漫的、随性的玩耍游戏。西方体育的各项赛事通过各种手机、网络、电视、平面媒体等深入到了黔东南苗族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各种西方体育的明星成为了苗族青年的偶像。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作为苗族关键符号的传统赛马,却没有得到深入的了解和足够的重视。这就导致了现在苗族赛马虽有赛马却找不到骑手,笔者在芦笙会调查期间就出现了马主报名参赛后因找不到骑手而不得不退赛的尴尬境遇。另外由于现在养马的人越来越少,而马对骑手的要求相对较高,这样就极大的降低了苗族传统赛马的可参与性。
  3.4 民俗节日类容多元化对苗族赛马的影响
  新时代背景下,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就应当充分挖掘各民族的优秀文化,更多的少数民族优秀文化被挖掘出来。现在民俗节日的活动内容越来越丰富多彩,再加之西方竞技竞技体育的深刻影响,这就使赛马、斗牛、斗鸡、斗鸟等苗族传统节日内容的参与人数逐渐减少。赛马为谷陇芦笙会中的固定项目,每年都要举行。现今马作为苗族人主要交通工具的功能正在逐步淡化,养马、参与赛马的人也越来越少。而现在赛马主要实行奖金制,具有明显的竞技性,奖金的高低就成了影响参与赛马的重要因素。这也使得苗族赛马陷入了奖金越高参与赛马的人就越多,反之则越少的恶性循环里。另外现在苗族人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已经远离了物质资源匮乏、精神生活空虚的年代,苗族人民的生活娱乐方式逐渐趋向多元化。
  4 结语
  赛马是黔东南人民喜爱的民族传统体育活动,历史久远。苗族赛马具体起源已无法考证。谷陇芦笙会是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规模最大,影响最深的民族传统节日集会之一,达三万人以上,盛况空前,扬名于国内外。以前黔东南赛马为本地马——贵州马,其身材矮小但四肢强壮,行动敏捷,性格温驯,善行山路,现在赛马多为外地引进的优良品种。黔东南苗族赛马由于受当地地形条件限制,场地没有统一的标准,一般都是根据实际情况选定苗族赛马没有正式的文字性的规则,一般为赛马当天由组委会现场确定,在以前裁判员一般由附近村寨里有声望的村民参与,如今裁判员一般由附近村寨中担有公职的人员。当今黔东南苗族赛马受西方竞技体育项目、城镇化、社会信息化、民俗节日多元化的影响,传承发展状况令人堪忧,亟待学界对苗族马术进行抢救性的调查与整理。
  参考文献
  [1] 王赛时.中国古代北方各民族的马术[J].中央民族学院学报,1988(2):84.
  [2] 和春云,向有明.从火葬习俗看纳西族赛马的起源[J].体育学刊,2010(5):95-98.
  [3] 陈波.藏族赛马的发展与传承[J].体育文化导刊,2012(8):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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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黄平县地方志编纂委员会.黄平县志[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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