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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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真的就是为某项工作或者说事业而生。就像当年北京百货大楼“一把抓”张秉贵、淘粪工人石传祥、把有限生命投入到无限为人民服务之中的雷锋、相声大师侯宝林、乃至现今的互联网大咖马云,都是这样的先例。他们日后成名,无不与先天基因和后天爱好及其不懈努力有关。“工匠精神”连续两年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
  那天,我在沈阳局动车段党委办公室看到了唐云鹏。这是我第一次面对面地和他站在一起,两尺远距离,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心目中强烈崇拜的在全路动车系统名声显赫的唐云鹏。
  那天是沈阳难得一个没有雾霾的好天气,浑南的阳光尽管是在冬日,也依然格外清朗明亮,有无数细细密密银针样的光束透过动车段平房窗户照射在唐云鹏黑黢黢的脸上。我知道,1973年12月出生的唐云鹏,现为沈阳动车段教育科副科长兼技术支持中心副主任。2008年第二届全国铁道行业职业技能大赛CRH5型动车组个人冠军,全路技术能手和全路“新长征突击手”,全国技术能手,火车头奖章获得者;2010年至2013年,连续4年荣获沈阳铁路动车组自主检修供风及制动系统技术状元;2012年至2014年,连续3年被沈阳铁路局党委评为优秀共产党员。2015年荣获“新时期铁路精神百名示范人物”“第二届感动沈局十大道德模范”,并荣获辽宁省总工会授予的五一劳动奖章。2013年2月享受政府特殊津贴。由唐云鹏担任主教练的全路2015年动车组机械师职业技能竞赛,包揽了CRH380型个人全能前三名和CRH5型个人全能前两名。并且先后获得了全国技术能手、新长征突击手、火车头奖章等多项荣誉称号。当我采访他之后,深深感觉,这些亮丽的光环与他爱岗敬业、自强不息、执着追求、忠诚奉献精神相比真就算不上什么。我才明白,一个人最值得敬重的是他在精神高度上的人格魅力。
  欣慰的是,从主席台、电视荧光屏和报刊那些高大上的地方走下来站到我面前的唐云鹏和我比肩,我俩个子差不多,都不是很高。他的笑非常好看,一排光滑洁白的牙齿露出来,在冬日朝阳映衬下亮得耀眼。
  我说,云鹏,我知道你事情多,先去忙吧。
  我的采访从唐云鹏身边人开始。
  因为我知道,要想真正了解一个人得进入灵魂。而从灵魂入手的先决条件需要了解他的工作和爱好。
  可是,我对动车一无所知,真正的动车盲。采访唐云鹏身边人是为了更贴切地进入唐云鹏的世界。当然,在采访唐云鹏之前,我很一本正經地攻读了一些有关动车组的书刊,遗憾的是,那些符号、线路、名称、单位和结构图,如同天书一样看得我如堕无里雾中。我下决心坚持看,硬着头皮看。我非常想先和唐云鹏聊聊动车组,聊聊电子方面的东西,我知道他喜欢这些。从主人公喜欢的东西聊进去,才有可能打动他、取得他的好感,让他吐出真实的心底话,让我们成为可以倾心交谈的灵魂上的朋友。要知道在现今这个世界上,想和另外一个人成为灵魂上的知己,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我决心走进唐云鹏的世界,尽管我们不一定能够成为真正的灵魂之交。
  青春求学路
  1991年7月,18岁的唐云鹏从辽宁新民县梁山家子村考上了北京铁路电气化学校。坐落在北京西北方向昌平南口的这所中专学校,始建于1952年,是我国铁路系统比较有历史传统且底蕴深厚的一所老学校。学校的办学方针是,学历教育与职业培训并重,讲究以服务为宗旨,以就业为导向,以能力为本位,以岗位为目的。学校的校训是:“尚德修身,精技立业”。想想,这样的学校我觉得是比较适合云鹏就读的。如果学校一味地只是从书本到书本,从课堂到课堂,这样的学校对云鹏来说肯定无益,因为云鹏是一个非常实际并致力于对某项事业钻研的青年人。所以说,正是学校的这种教学理念成就了他。
  从偏僻农村到繁华京都,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坐在轰鸣呼啸日夜前行的火车上,唐云鹏的心也像这咣当当咣当当的火车一样,有一种不确定的恍惚感觉。那时他还不知道前程未卜这个词,只是感觉前面有一种吸引,强烈地牵引着他,让他既兴奋又忐忑。从今以后自己就将和铁路和火车有了关系,这能不让他兴奋吗?可是,自己报考的是电力机车专业,究竟是干什么的,学习哪些东西,他却一无所知。电力机车和坐的这种车可能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类型火车,电力机车又是什么样子的呢?越想越想不明白,越想越忐忑,索性不想了,但有一点必须做到,那就是不管学什么一定刻苦努力,像在中学一样,不含糊不马虎不荒废光阴不虚度年华,坚定信心,学有所成。
  繁华世界,尺璧寸阴。四年,一千四百六十天,在人生长河中不过短暂瞬间。1995年8月,唐云鹏完成所学专业,即将毕业。
  学习的时候想毕业,可一到真正要离开学校,唐云鹏又非常不舍。这里的老师同学,这里的教室宿舍,这里的操场水房,这里的图书馆洗澡堂,甚至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一下子生动起来鲜活起来,有了某种亲切感觉,就像家乡的稻田河流山川,似乎只在瞬间便有了依恋。他想到了依依惜别这个词,这感觉既难舍又新奇,折磨人啊!当然,唐云鹏要做的首要事情就是一定把毕业设计弄好,既然自己在这里学习了四年,就要有四年的收获和成果。在老师的指导下,唐云鹏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用一套非常新颖独特的多媒体制作出了自己设计的毕业论文答辩软件。两个小时答辩,赢得了与会人的掌声和赞叹。由于唐云鹏事先做好了充分准备,指导老师认为他的答辩将是学校建校以来最先进最科学同时也最独特的答辩,校长请来了北京市教育局的领导参加了答辩。答辩现场成了学校展示成果的舞台,当北京市教育局领导对唐云鹏的答辩、对学校在教学中做出的突出贡献给予高度评价时,校长面若挑花,嘉奖了指导老师,也奖励了唐云鹏。
  要知道,当时多媒体这个词才刚刚出现,大多数人对多媒体还一无所知。可是,唐云鹏却用多媒体设计制作了论文答辩,这在当时既另类又不同凡响。
  于是,校长找到唐云鹏,问他想不想留校工作,当一个辅导员老师。
  无论如何唐云鹏还是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四年学习生活之后留校当老师。唐云鹏的心一下子狂跳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校长的问话。但是,他想了想便对校长说出了自己不想留校的想法时,校长用既欣赏又遗憾的目光看着唐云鹏说,我理解你的想法,也尊重你的选择,年轻人,既然选好了自己今后的道路就一往无前锲而不舍地走下去。我相信你,老师相信你,学校也相信你!   就这样,唐云鹏告别母校回到沈阳铁路局,被分配到苏家屯机务段监控车间。
  攻克“黑匣子”
  幸运的是,唐云鹏一上班就遇到了他从小就爱好的电子科学,也赶上了铁路飞速发展的好时机。
  1996年初,铁道部为了使机车行驶更安全可控,向航空飞机学习,准备在机车上安装“黑匣子”。
  列车上的“黑匣子”全称叫列车监控记录装置。像飞机上的“黑匣子”一样,是发生事故之后,通过数据分析查找事故原因的主要工具。飞机上的“黑匣子”只做记录,而机车上的“黑匣子”既做记录又可以控制,比在飞机上的作用更进了一步。
  但是,面对这个全新的“高科技”,大家面面相觑处于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境地。因为谁也弄不明白这个由九块电子板组合成的纯电子东西到底是什么原理构成。照猫画虎安装在机车上倒是可以,也能使用,可是,一旦坏了,或者有什么故障需要查找时,又摸不到头脑。这样下去,机车上的“黑匣子”可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黑”匣子。
  两个月后,车间主任吴勇昌发现了唐云鹏电子方面的天赋。如果说人生真有伯乐的话,我敢保证,吴勇昌主任就是唐云鹏的伯乐。
  吴勇昌发现,唐云鹏休息室里堆放着不少坏了的收音机。一打听,大家说唐云鹏不仅会修,而且修得相当好。就连以前维修社都修不了的破旧收音机,到唐云鹏那儿鼓捣鼓捣就好了。也就是说别人查找不出来的毛病,或者说坏了零件,断了主线,唐云鹏都不在话下,保准修好能听。
  有一天,吴勇昌对唐云鹏说,明儿个星期天你到我家一趟,我有事找你。唐云鹏说好啊。
  没想到,第二天唐云鹏一到吴主任家就蒙了。吴勇昌家里堆满了电视机。唐云鹏才明白,吴主任才是真正的电子专家。唐云鹏给人修的是收音机,而吴勇昌给人修的是电视机。显然吴主任比自己高出了一大截。
  吴勇昌有意考考唐云鹏,问他一些电路上的问题,唐云鹏大多都能答出来。可是,当吴主任又问他一些难度较大的电路问题时,唐云鹏答不上来了。让吴勇昌没想到的是,头一天还一问三不知的电路问题,第二天唐云鹏就完全正确地回答出来了。吴勇昌知道唐云鹏是个材料,因为这个小伙子对自己弄不明白的东西不放手,不是不会就拉倒,而是想方设法弄明白。也就是说,他回家后,不是看书就是问了高人。这样的年轻人实在是太少了,应该好好培养,说不定今后上动车组之后会成为人才。
  吴勇昌有意培养唐云鹏。
  大家不是對“黑匣子”弄不明白吗,就把这一非常重要却又非常艰巨的任务交给唐云鹏吧,他相信唐云鹏能行。
  吴勇昌真厉害,他让唐云鹏从备品库中领出一套“黑匣子”,对唐云鹏说,这套机器给你,你随便拆卸、研究、分析、组装,我希望你能攻破这个难题,把那里面的七块板给我弄明白,我相信你能够攻破它。告诉你,世间一切事情必须亲手去做才能真正把握和了解它。你先把它拆了,彻底拆零碎了,然后再组装,组装成现在这样子。如果你不亲手拆开再组合,你永远无法了解它的内部构造。动手能力比什么都重要,这个世界就是人用手创造出来的,包括这个“黑匣子”!
  吴勇昌的话对唐云鹏是莫大鼓舞。
  说真的,唐云鹏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吴主任会以这种方式方法刺激他研究“黑匣子”,更没有想到吴主任会对他一个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年轻人寄予这么大的希望和重视。不是说“士为知己者死”吗,唐云鹏暗下决心,一定不让老主任的希望落空。
  整个一套“黑匣子”设备,包括主机和显示器两部分,由七块电路板组成,分别由信号调整、绝缘节检测、电源析、记录板、监控主板、数字量输入板和数字量输出板组成监控主机。厂家只给了一张简要的使用小手册,也就是说,人家只告诉你怎么应用,而哪个地方代表什么,哪块板连着机车哪个部位,哪个部分出现问题怎么解决,等等,全没有说明。一旦坏了,拆掉换一个新的。这是厂家的精明,也是市场经济带来的社会现象。
  现在,两万五千元一个的设备放在面前,让自己拆卸研究琢磨,这是多么大的信任呀!
  巨大信任带来巨大压力,巨大压力产生巨大能量。
  那以后的两三个月,唐云鹏几乎除了正常工作把一切时间都用来琢磨“黑匣子”。“黑匣子”不是由七块电路板组成的吗,唐云鹏明白个个击破的道理。他一块一块地琢磨,一块一块地攻破。哪块板电压是多少,波频是多少,小零件有多少,信号是多少——再看哪块芯片摘下后,哪盏灯不亮了,哪条线接触不到位了——唐云鹏非常清楚,每一个细微环节都存在着上千种可能的原因,科学不是想当然的推理,只有多角度多层次观察体验,才有可能找出它们之间的某种关系或者说关联。那是怎样的两三个月呀,唐云鹏一下子瘦了十多斤。
  当唐云鹏彻底征服了机车“黑匣子”,自己甚至可以闭着眼睛也能把这个“黑匣子”弄成“白匣子”的时候,老主任吴勇昌不得不对唐云鹏刮目相看了。
  1996年初,铁道部举办全路机车监控装置维修培训班,吴勇昌派唐云鹏参加。唐云鹏抓住这一更高规格难得的学习机会,课堂认真学习,课下反复提问,一个问题弄不明白非让老师讲透彻不行,最后把老师都问得回答不上来了。两个月后考试,唐云鹏得了笔试和实做两个第一。正巧沈阳局机务处领导到铁道部开会,询问沈阳铁路局学生的学习情况,老师当场就向他推荐了唐云鹏,说他学习刻苦,知道的多,把老师都问蒙了。机务处领导回来把情况向段里说了,段里非常高兴,让唐云鹏维修段里积压的电路板。沈阳地区的维修好了,又到通辽、郑家屯、白城和大安北地区,把那里的电路板也全都维修好了。有人说,唐云鹏维修好的这些电路板,如果折合成人民币的话,是一个天文数字。
  正当唐云鹏扑下身子刻苦学习埋头工作之际,1996年5月,就在唐云鹏毕业到段里工作不到一年的时候,沈阳局成立机车监控维修管理中心,归路局机务处管理,全局招聘。
  唐云鹏想去试试。
  经过实做和笔试两项严格考试,唐云鹏技压群芳,以非常优异的成绩被路局机务处录取。此后十年,唐云鹏在局机车监控维修管理中心遇到了许许多多问题,也解决了许许多多问题。十年中,唐云鹏接触到了高端测试设备,而普通电子设备几乎全部都接触到了。大到电路板,小到机车灯线接触障碍,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机车病症,没有唐云鹏没接触到的。这为他日后走向更复杂更艰巨更高的平台——动车组列车维修,奠定了坚实基础。   初识动车组
  2006年9月,沈阳局在全局招聘动车组检修管理人员,唐云鹏动心了。没有想到的是,全局竟然有七百多人跃跃欲试想当动车组维修管理人员。理论考试加实做维修,七百多人竞聘,唐云鹏总成绩第十一名。这个成绩录取已经是板上钉钉。
  一到动车段,唐云鹏就对全新的动车组列车产生了浓厚兴趣。他在动车段的新职名叫随车机械师,换句话说,就是随车维修人员。动车在哪出现了问题马上维修,保证动车组列车正常运行。唐云鹏感觉到了自己肩膀上担子的分量。虽然他在前十年的工作中也是机车维修人员,而且啥样问题都遇到过,啥样障碍都维修过。可是,动车组列车还是第一次接触呀。他有些担心,因为毕竟自己对动车组列车还比较陌生,心里没有底。
  唐云鹏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2007年4月18日,人称“4·18”大提速。我国东北地区正式开行动车组列车,唐云鹏就在从沈阳到北京的动车组列车上值乘。唐云鹏记忆深刻的是同年5月27日那次值乘,正当动车组列车快到北戴河站时,突然停车了。动车组列车的最大特点就是安全,一旦遇有特殊情况发生,或者说出现了故障,它便本能地自动停下来。唐云鹏赶紧进行检查维修。第一步必须先检查出哪里出现了故障。可是,唐云鹏检查不出故障在哪里。他着急呀,可光着急不解决问题。不管唐云鹏多么无奈,也无论旅客如何埋怨,动车组列车就像被钉子钉在铁轨上一样,一点起动的意思也没有。这可急坏了唐云鹏。他对我说,当时,觉得该检查的地方都查到了,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可动车组列车就是不动弹你说让人着急不。唐云鹏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列车就像和谁较劲,依然一动不动。他感觉到了茫然,感觉到了在最关键时刻没有技术支撑的无可奈何,同时也感觉到了在铁路最新科技面前,由于自己技能的欠缺带来对故障处理的无能为力。
  唐云鹏知道,在当时,和沈阳局一起进行动车段建设的还有京津城际北京动车段,武广专线武汉动车段、广州动车段、长沙动车运用所、衡阳动车综合维修段,郑西专线西安动车段和郑州动车段,主要的技术支持是德国。2007年,使用动车的比重以日本最大,占全国铁路的87%;荷兰、英国次之,分别占83%和61%;法国、德国又次之,分别占22%和12%。动车组称得上是铁路旅客运输的生力军,而且是全世界铁路发展的方向。别的国家动车组列车出现问题之所以能够迎刃而解,是因为动车是人家自己设计制造的,动车的一切结构都在他们心里。这样一想,唐云鹏觉得有了希望,他打电话到厂家问询,厂家听了这些现象后,这样那样指挥一气,列车还是不动。后来,唐云鹏发现,造成列车不能运作的真正原因在于网络故障。因为他发现列车“黑屏”了,这样的故障就像一个人,神经系统出现了毛病,整个人就不能自理更不可能自由活动了。作为动车组列车随车机械师,唐云鹏心里非常清楚,面对这种情况自己已经是山穷水尽没有一点解决的办法了。他只好将自己解决不了面前故障的情况电话上报了段里,段里又请教外国专家。当一切都无法让列车启动后,只好如实告诉旅客换乘路局又调来的一列动车。
  这教训实在太深刻了。
  解“秘密图纸”
  网络时代,人和世界只有一根网线的距离。
  通过学习,唐云鹏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动车组列车上,网络是主体,不是自控也不是制动。就像他当年琢磨机车“黑匣子”一样,他目前必须得看明白动车图纸,必须把每一处动车构造都掌握,尤其得掌控住动车的灵魂网络,只有这样才能牵一发动全身,真正降住这个“舶来品”。
  于是,唐云鹏找翻译求老外苦读书,一心要破解动车网络这一难关。真正学习才知道,人家国外公司供给的产品说明书也只是一个使用说明书。当时路局引进的是法国CRH5型动车组车体,法国公司派来了售后维修人员,但他们在技术上“吝啬”得不像样子,像他们的说明书一样,只有是什么,没有为什么,更没有怎么办。让唐云鹏着急的是,这样下去一旦质保期过去,人家一走了之,我们没有掌握应有的技术,实现不了自主维修,就意味着动车组列车出现故障我们就束手无策。而且一旦哪个部位出现问题,我们就得花全价买新的。那样的话,人家不仅卖给了我们货,而且还可以在维修和部件购买上控制我们。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担心,唐云鹏的“拧”劲儿上来了,一定尽快掌握网络图纸,在外国人面前,只有自强自立,没有尾随紧跟,更不可能低三下四,不然人家更牛更看不起你。
  可是,几个来回下来,唐云鹏发现外国专家对唐云鹏提出的问题,只是做表面解答,许多涉及到动车核心技术的问题不是推三推四就是顾左右而言他,更不要说把图纸拿出来。有时候,唐云鹏假装给他们杯子里添水,看到的也是密密麻麻的外文资料。这对唐云鹏来说简直就是天书,别说看不到,即使看到了也是白看。怎么办,放弃吗?随波逐流跟大帮吗?任其这样下去不管不顧吗?
  那时候,唐云鹏的爱人在三好街一个公司上班,每天晚上得十点多才下班。每晚都去接她,正巧公司对面有一家新华书店,里面有许多关于电子方面的书籍。这对唐云鹏来说真是天大的好事情。他天天晚上下班不回家,直接就去书店看书,有许多时候爱人都下班了,得到新华书店找他,而唐云鹏有时没看完就让爱人在旁边再等一会儿。电子方面很多地方是相通的,尤其电路板,更是相通相近,表面看千差万别,但其基本原理是一致的。
  外国专家看到唐云鹏翻烂了的资料,吃惊地对他说,为什么?意思是问他为什么看了这么多遍?唐云鹏觉得机会来了,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把老外都问蒙了。老外是个很好的人,对唐云鹏有些刮目相看了。他对唐云鹏不像以前那样提防,而且也明显客气了。人家尊重的是唐云鹏执着的求学精神和对科学的严肃态度。老外觉得和唐云鹏说话还得翻译太麻烦,就把一些变量图表、原理图纸、维修图书给唐云鹏看,告诉翻译对唐云鹏说,只要看明白了这些图表,提出的问题就解决了。
  可是,老外给的图纸图表和图书都是英语,唐云鹏看不懂。唐云鹏才觉出了老外的精明,他明明知道唐云鹏不会英语,却不直接回答唐云鹏的问题,让他看图纸图表和图书,这岂不是变相刁难?唐云鹏觉得自己受到了污辱,老外虽然欣赏他的求学精神,但还是从骨子里瞧不起人啊。唐云鹏的“拧”劲又上来了,下决心刻苦学习,告诫自己一定克服重重困难,攻克英语难关。他一方面借助英汉词典,一方面自己坚持每天死记硬背英语单词。那时候,唐云鹏家里到处都是英语单词,除了卧室客厅厨房,就连厕所墙上都贴满了写有英语单词的小条条。   那些日子,唐云鹏将所有图纸图表都密密麻麻做了标注,并且还把自己觉得有的图纸图表上不正确的地方向老外提出了修改意见。老外不得不正视唐云鹏了。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个子不高貌不出众的年轻人,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学会了上千个英语单词,看懂了图表图纸。因为他知道,没有上千英语单词唐云鹏是不可能看明白这些图纸图表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唐云鹏不仅仅是看懂了,他还提出了自己独到的意见建议,这才是最了不起的事情。CRH5型动车组列车上线运行后,多次发生不明原因的紧急制动停车。为了找到触发制动原因,唐云鹏经过认真仔细观察和反复试验,通过记录和分析每一次制动的地点和时间,大量证据证明,之所以出现动车组列车发生制动是ATP系统内部计时器设计缺欠造成的。开始人家不承认,尤其是设备厂家株洲电力机车研究所的技术人员,提出许多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在大量事实面前,在唐云鹏记录的许多次出现制动的数据面前,还是承认了这个缺欠。技术人员就是这样,如果用事实把问题说清楚,人家是会非常诚恳接受的。最终,厂家解决了这项困扰了全路运用部门多时的制动停车问题。
  一般情况下,动车组列车上线前都要进行动态调试,这是确保动车组列车运行安全的关键环节。往往这项工作都由老外封闭进行。别说唐云鹏,就连长春客车厂的制造方都不让靠近。每当这种情况发生,唐云鹏都细心观察老外的一举一动。但是,光凭观察是不可能了解内里情况的。唐云鹏就假借帮着搬设备、查看车况为由进到里面看老外怎么做。老外也不是一般战士,他早就看明白了唐云鹏的目的。于是停下手中工作,礼貌地把他撵走。
  唐云鹏明白,对动车组列车来说,有的是靠图纸了解构造,有的则必须通过亲手操作达到目的。这项动态调试就属于必须亲手操作的范畴。唐云鹏之所以成为唐云鹏就在于他的那股子不服输的“钻”劲和自强不息的“拧”劲。不是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吗,唐云鹏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琢磨记录核对,还真从老外的每次调试中看出了道道。经过无数次亲手操作,也经过无数次失败。唐云鹏没有气馁,终于成功地掌握了主断路器带载吸合、CLT异常切除操作技术,为完善应急处置方案提供了实用措施。简单地说,就是掌握了动态调试方式方法。但是,唐云鹏明白真正对动车组列车起关键作用的还是网络。这张网络图纸不弄到手弄明白,想要真正弄通掌握动车组列车绝对是一句空话。
  工作中,唐云鹏发现了一个情况,许多时候,出现问题后,老外并不到现场观察,只见他回到屋子里,打开电脑看看就告诉我们这里或者那里有问题,这样或那样维修一下就可以了。现场解决不了的问题老外凭什么回到屋里看看电脑就能把毛病指出来?可经过几次这样的事情后,唐云鹏发现人家看电脑指出的毛病,真比我们在现场还准确。唐云鹏知道老外手里有个特殊软件,这软件是个宝贝。于是唐云鹏向老外要那个软件,老外说不能给,因为这个软件经过授权后才能使用。
  以前,唐云鹏他们都是用仪器仪表进行测量,由于动车组列车的装置越来越精密,运用仪表测量出来的东西是有误差的。尽管这误差极小,但是很多时候正是这哪怕非常小的误差就有可能造成动车在运行途中出现故障。细心的唐云鹏还发现老外测量时,从来不用仪表,而是用计算机。而且,老外在工作中,看图纸总是喜欢这张看看那张看看,然后就能做出一些非常正确的判断。唐云鹏几乎是在睡梦中琢磨出了这样一个道理。也难怪,那些日子里,唐云鹏天天食不甘味寝不安席,脑子里总是盘桓些事情。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唐云鹏终于琢磨出的道理是,老外看的那些图纸每一张都不是孤立的,这张图与那张图之间有着相互联系,或者说某种逻辑关系。所以老外才会看了这张图纸又看那张图纸,几张图纸反复看后,才能得出结论。唐云鹏对自己这个想法激动得不能自已。最终在一次跟随老外工作时,唐云鹏证实了自己想法的正确。原来,在这张图纸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坐标,就是下一张图纸的页码。就这样,唐云鹏很快掌握了这些图纸之间的关系,并且以此解决了许多问题。但是,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完全掌握动车组列车的全部构造了。就像人体结构一样,动车组列车的内部也有“心肝肺”。开始,老外也告诉列车内的“心肝肺”在哪里,但是却绝对不告诉“心肝肺”的作用。也就是说,动车组列车中的“心肝肺”究竟是干啥的,唐云鹏仍然一无所知。
  有了以前的经验,唐云鹏还是觉得在图纸与图纸之间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而这种必然联系之间的道理却无从知晓。大约又过了半年后,唐云鹏才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发现,老外手中还有一张非常珍贵的“逻辑图”。可是,这张“逻辑图”老外对它保管得就像《智取威虎山》中的“联络图”一样,一般人別说借,就连看都休想看到。唐云鹏想,你不是不让看吗,他就主动向老外要图纸图表,老外说没有了,有的都给你了。唐云鹏想你不给我看我也有办法,他向老外提出许多问题,都是关于动车组网络之间相互联系方面的内容。有一天,唐云鹏觉得老外挺开心,正好赶上他们一起研究问题,是关于软件逻辑关系方面的内容,也就是说这组数字与那组数字之间的关系。唐云鹏发现老外还是时不时就偷偷看图纸,就说,能不能把那张“逻辑图”借给我看看。老外一惊,随后平静下来说什么“逻辑图”,我没有。唐云鹏说,就是你刚刚看的那张。老外夸张地摊开两手,耸了耸肩说,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我看的那些图纸你都有、都有。
  怎样才能得到呢?
  终于有一天,唐云鹏在老外办公桌上看到了觉得应该就是自己想要的那张动车组网络图图纸,即所谓的“逻辑图”。可是,唐云鹏对上面的字一个也看不懂。唐云鹏纳闷,不应该呀,通过这一阶段时间恶补,虽然说英语水平还是一般般,可不至于在一张图纸上一字单词也不认识呀。这时候,老外进来看到唐云鹏看到了那张图纸,就说,你说的是不是就是这个图纸?这回看到了吧?经老外允许,唐云鹏用手机将那张图纸拍了下来。回家一看,大吃一惊的是,这张图纸上面的字母单词用英汉大词典一个也查不出来。唐云鹏才知道,这图纸不是英文。怪不得自己一个单词也不认识。那会不会是法语?毕竟老外是法国人,而且CRH5是法国产品。唐云鹏对自己的推断兴奋不已。可是上网用法语一查,还是查不出来。也就是说,这图纸上的说明文用的既不是英语也不是法语。那是什么语呢?   唐云鹏就用最笨最原始的方法,在网上一个国家一个国家地对照,终天弄明白了,是意大利语。没办法,唐云鹏只好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翻译。几乎用一个通宵唐云鹏就成功破解了那张图纸。这可是动车组列车上最核心的机密呀。一个人神经系统出现毛病这个人就失去了自控能力,同理,一组动车网络系统出现了问题整组动车就无法正常运行。
  2008年初,为了满足旅客乘坐动车的需求,沈阳铁路局开行了重联动车组列车。所谓重联动车组列车就是两列同型号动车组之间联挂运行。这在加大旅客运输的同时,也带来新的课题。就是说,两组动车受弓与接触网受力不均,经常出现瞬间脱网现象,导致动车组列车频繁跳主断、失去动力。这样的情况出现几次后,唐云鹏经过反复调查研究,论证试验,做出了一个大胆决定,提出将受电弓接触网静态额定压力由75N提高到90N。国外售后服務人员听了唐云鹏的建议原因后,当场进行试验,认为可行,从而彻底攻克了这一难题。
  “云鹏工作室”
  成立于2011年11月30日的沈阳铁路局动车段朝气蓬勃,充满了青春活力。全段2153名干部职工平均年龄不足32岁,承担着全局时速250公里CRH5型和时速300公里CRH380B型动车组的运用检修工作;开行沈阳至哈尔滨、大连、北京、青岛、武汉、上海、宁波等主要城市的万里铁道线;管辖长春、沈阳北、沈阳、沈阳南、大连五个动车运用所及沈阳南三级检修基地,总占地面积2219亩。
  作为新成立的动车段,发展方向和目标毫无疑问必须拥有先进的科学技术和大批实干型的人才。可是,面对段内职工新人多,懂技术、懂管理、懂动车的人少这一不利局面,段党委从事关高铁发展和事关动车段兴衰成败的战略高度,全方位、多举措活化人才培养的方式方法,全力打造党内优质品牌。段党委书记想到了唐云鹏,这个连续四届动车组列车检修技术状元,如果能以他为榜样,或者说以他为圆心,再慢慢散开来,就像水中涟漪一点点儿扩大,那么动车段就会有更多的检修人才,就可以适应飞速发展的动车事业。变一个唐云鹏为许许多多唐云鹏,虽然只是个幻想,可如果能多几个唐云鹏式的优秀党员站出来,以此带动更多的干部职工学习技术,那么,这样的动车段、这样的党员队伍才能在动车检修工作中,善打硬仗并能够打赢。
  2014年10月,段党委创建了“云鹏工作室”党内品牌,下设“云鹏讲堂”“云鹏课题组”和“云鹏训练营”。通过持续打造党内优质品牌,不断扩大先进典型示范力、影响力和辐射力,进一步加快推进人才队伍建设,为全段科学发展提供人才保证和技术支撑。
  当然,“云鹏工作室”只是以唐云鹏的名字命名而已,真实情况是,如果唐云鹏为这个工作室领队的话,还有其他五个成员。他们是王江宁、王凤洁、李明哲、张彤、范冬辉。这五个人分别有自己的主攻方向,并且虽然年纪轻轻便均有建树。这也从另外一种侧面可以看到唐云鹏成长的良好环境。一个突出人物的成长是需要土壤、水分和阳光的。就是说,越是好的环境越有助于人才成长。就像当代科技发展出现了一个这样的情况,有时候,突出人才都同时出现在一个地区或一个部门,这就是学界所说的“窝团”现象。
  从2014年10月成立到现在,他们的工作成效却非常突出。他们对新职职工培训了数千人次,随车机械师专业补强培训两千多人次。同时,他们还对班子成员和科室干部及专业管理人员进行对口培训上千人次。培训面达到96%以上,真正发挥出了作用。尤其是现场职工90%以上接受过云鹏工作室核心成员两次以上技术培训。指挥处理动车组列车途中应急、库内检修各种故障和疑难杂症5100余起,不仅确保了动车组列车安全运行,而且把对行车秩序的影响控制在最小。他们还编写了《应急故障处理手册》和《制动系统作业指导书》等“葵花宝典”,先后带出10余名状元、近50名技术尖子和骨干。
  2008年,唐云鹏上动车组列车第二年,真正检验他才干的时刻来到了。全国铁道行业将举行第二届职业技能大赛。经过层层选拔,沈阳局共精选出六个人参加比赛。从当年4月份开始,唐云鹏等六人就着手准备,看图纸、背技规、查毛病、快维修。领导告诉他们,全路每个铁路局都非常重视这次技能大赛,这是动车组列车全路的一次擂台赛,哪个局的选手都不一般,都想在这次全路擂台赛中跃跃欲试,展示才华。一直到10月28日大赛才在上海铁路局杭州动车所正式拉开序幕。代表沈阳铁路局参加动车组列车比赛的六个小伙子,哪个选手都身怀绝技。从4月到10月,整整半年时间,大家齐心合力共同提高,经过激烈的笔试和实做两项严格比试,他们获得团体总分第一名的同时,唐云鹏也一举夺得CRH5型动车组个人单项冠军。这在全路引起巨大反响,公认沈阳铁路局是全路动车组列车技术最强的。后来好几家铁路局都来沈阳局向他们学习。至此,唐云鹏成为全路动车系统响当当的检修专家。
  妻子成“秘书”
  唐云鹏妻子叫王春艳,两个人同乡不同村却同学。虽然算不上青梅竹马,但毕竟相识于青春年少时期。
  唐云鹏的同事给我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唐云鹏几乎天天晚上回家看图纸,家里也全是图纸,妻子王春艳收拾家时也时不时看上两眼。两个人也有腻在一起的时候,唐云鹏又是个惜时如命的人,即便腻在一起,也愿意拿张图纸看。王春艳肯定有话没话地问这问那,对图纸也有了个一知半解。
  任谁都没想到,正是这一知半解关键时刻解决了大问题。有一次,唐云鹏正在库内修车。哈局机械师找到他说,维修的一节动车组列车车厢灯不亮了。唐云鹏过去查看,觉得哪儿都没毛病。再一量,是因为电没过来,肯定是哪个地方断了。那就得看图纸了,巧在那天王春艳在家,而唐云鹏的图纸也放在家里。唐云鹏给王春艳打电话告诉她车厢断电情况,让她帮助找到图纸看一下。让唐云鹏大吃一惊的是,他这边刚把话说完,那边王春艳就对他说,想起来了,车厢卫生间顶棚小窗中有个电插头,人们容易忽视,你看看是不是那个插头断了?唐云鹏和哈局随车机械师来到卫生间打开顶棚小窗,就看到断了的插头挂在那里,插上后通了电,灯亮了。也许是刚才太黑的缘故,亮了灯后,大家都感觉到有些耀眼。哈局机械师吃惊地看着唐云鹏问,唐哥你还有秘书咋的?难怪唐哥大名鼎鼎,就连秘书都这么厉害呀!唐云鹏说啥秘书,那是我媳妇。哈局随车机械师大喊,唐哥娶了好媳妇呀,就连动车组列车的问题都会处理,了不起,了不起。这故事跟着哈局随车机械师,越传越远,越传越神。
  提起妻子王春艳,唐云鹏总是觉得亏欠太多。因为他每天24小时开机,而且经常半夜有电话打过来请求机车故障指导。有时候唐云鹏白天太累,晚上睡得死,来电话听不到就把手机铃声调高。这样一来,半夜电话骤响,不仅唐云鹏醒来,妻子王春艳也会醒。而且往往唐云鹏电话一打就是一两个小时,肯定影响王春艳休息。为了尽量少地影响妻子,唐云鹏想了个办法,晚上睡觉时把手机调到振动并绑在腰上,他以为这样一来,来了电话只有自己知道就不会再影响王春艳了。可是,这样的办法仅仅使用了两天唐云鹏就再不敢用了。因为半夜睡觉时,唐云鹏翻身不小心把绑在腰上的手机弄掉了,结果没听到打过来的电话,影响了机车维修。对这件事唐云鹏非常后悔和自责,妻子王春艳知道后说,没事的,以后你就正常使用电话,我也习惯了,不会影响休息。
  唐云鹏在北京读书的同学,现在也在动车段工作的王亚澜给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他说那是2011年11月8日,随车机械师王奥值乘沈阳北至太原的D194次列车,当日20时24分,动车运行到石家庄北至太原间,突然值乘的RH5A-5017动车组06车主断(接触网到动车组的主断路器)自动跳开,手动闭合无效。随车机械师在牵引状元指挥下对故障进行应急处置,动车组维持运行到了终点。为了保证动车组列车能够正常上线运行,机械师在牵引状元远程指挥下,对故障点进行排查,但是经过一个多小时反复检查,仍然没有找到故障原因。这时,已经是后半夜1点钟了。没办法,随车机械师小心翼翼地给唐云鹏打去电话。声音几乎是哭腔地说,唐哥,实在没有办法了,只有打扰你了。唐云鹏说没关系没关系,什么情况请讲。唐云鹏仔细问了故障现象,并指导机械师用万能表测量各个参数,最后判断出是27K08接触器出了故障,并具体指导机械师进行了处理。机械师按照唐云鹏的指导处理后,经反复试验均正常。直到这时,唐云鹏才挂断电话,而这时已经3点半了。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云鹏,我们祝福你取得的成绩,同时也希望你再接再厉,为奔驰在祖国广袤大地上的动车组列车,作出更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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