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体文身,口叼香烟,在大家固有的印象中,一看就会觉得这是一个坏人,但在一千多年前,刺青却是一个人身体美的体现,是一种非常时尚的表达,按照我们现在的说法,那个时候,身体上有刺青的男人,便可以称为“潮哥”,女人称为“潮姐”,岳飞的母亲给岳飞亲自文身刺字,那便可称为“潮妈”了。
　　刺青文身的历史在我国早就有了,那是在遥远的春秋战国年代,据《史记·周本纪》中的记载,吴国的太子季历为了逃避王位,便流亡到了我国南方的荆蛮一带,他学起了当地人的样子,“文身断发”。就是把头发剪短,身上刺青。可见文身在我国南方便已经出现了。按照汉朝学者应劭的解释,南方人喜欢刺青,是因为南方人常与水打交道,身体上纹满刺青,在水里看上去便如一头大怪兽,可以吓唬水中那些凶恶的鱼类。
　　由此可见,刺青文身在当时还是一个个别现象,至少没在全国流行,而且似乎也登不上台面。到了唐朝末年以及五代时期,一个偶然的情况让刺青文身成为了全国流行的时尚。这个情况便是,士兵们的刺字。唐末五代,天下兵荒马乱,各地的政治势力和军阀都粉墨登场,他们为了争夺地盘而大打出手。打仗需要兵源,兵源不够时便去抓壮丁,抓了壮丁之后,为了防止他们逃跑,军阀们一般都会在他们身上刺字,有的刺在手上,有的刺在脖子上,有的刺在耳朵后,有的刺在脸上。刺字的内容没太多的艺术性和美感,无非便是部队的番号或部队旗帜上的图腾。比如五代时期后周的太祖郭威,他便是从低层士兵一步步爬上来的,他的脖子上就刺了一个麻雀儿的图样,被当时人称为“郭雀儿”。当时有刺青文身的人,基本都是身份低下的士兵,所以郭威即将发动政变时,还用自己身上的刺青来麻痹政治上的对手,他说:“自古以来哪里有身上有文身的人可以当皇帝的?你们大家就不要再怀疑我了!”
　　到了宋朝,士兵刺字的习惯虽然仍有,但所刺的内容则大大的比五代时期丰富了,美感了,艺术了。比如宋朝初年有一个张姓的士兵,他的脖子上便纹满了漂亮的印章,因此大家都称呼他为“张花项”;徽宗时期,有个士兵身上纹了七把大刀,大家就叫他为“七圣刀”。
　　大约到了北宋的后期,刺青文身开始悄悄地在社会各个层次流行起来,刺青文身不再是某个地区的风俗习惯,也不再是下层士兵们身份的认证,它已经逐渐被市民大众认可,甚至追捧起来。靖康之难,南宋建立后,刺青文身便正式地走入了寻常百姓家,比如每年的钱塘潮大会时期,很多擅长游泳的好男儿,便会下水,在大潮中玩花式游泳,争夺锦旗。根据《武林旧事》中的记载,这些擅长游泳的好男儿都是遍体刺青文身,有的纹波涛,有的纹蛟龙,有的纹大鱼,被大家称为“锦体浪子”,是当时名副其实的型男加帅哥。刺青文身的内容是五花八门的,据《事物纪原》中说:文身的内容,有鱼,有龙,有飞仙,有鬼怪,还有花儿、树儿等事物。甚至连叫花子也刺青文身的,但叫花子纹的是眉毛,他们把眉毛都纹成了“耐克”型,浓黑粗壮,很是吓人。
　　最为有趣的是,刺青文身风尚不像以前社会上的那些风尚,以前往往是从贵族官僚阶级先流行起来再流入民间的,但这次却是由民间先流行起来,然后再流行到贵族阶级。比如朝廷便先后多次强令,“官府子弟不许雕青”,但效果甚微,朝廷为了刹住这股“歪风邪气”,甚至采取了强硬手段,凡是进京赶考的士人们在进入考场前,都要脱光衣服检查身体,如果身上有刺青文身的,便不许进入考场。据《宋季三朝政要》中记载,有个名叫李钫孙的举子,他是个木偶粉丝,其中最粉一个类似我们今天福娃、名字叫做“摩睺罗”的木偶娃娃,他虽然是知识分子,但也把这个木偶娃娃作为刺青纹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他去临安参加考试时,生怕被检查的人发现,便用两层薄纸把那个文身蒙住了,这完全是掩耳盗铃的行为,怎么能瞒得过呢?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被赶出了考场。
　　还有一个故事,也是说知识分子刺青文身的,是说有一个叫陈大雅的知识分子,为人最是自傲,自以为学问非常之高,可每次考进士却都名落孙山。再一次落第之后,他终于怒了,跑去纹了一身的花绣,表示自己从此和科举“决裂”。
　　由此可见,刺青文身虽然在民间非常流行,但在作为正统思想代表的知识分子和朝廷中仍是一种异类而不被允许的,但老百姓们可不理他们怎么想的,他们甚至还成立了团体,叫“锦体社”,自己乐在其中呢。
　　编辑/姚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