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文化浓缩在故宫

来源 :博览群书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wolfzz88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2012年,78岁的阎崇年第四次走上使他名声大噪的央视“百家讲坛”节目,题目是“大故宫”,讲的还是他所熟悉和热爱的明清史。与前三次以时间为序讲述历史不同,这次他把明清近600年历史聚焦在了故宫这个空间之中,所有的人物都与这座建筑有关,所有的事件都在这个建筑中发生、展开、终结。而与前三次相同的是,以电视讲稿为基础润色而成的同名图书《大故宫》,随着节目的播出很快走俏市场。
  “在读《大故宫》,感到自己的无知。身在京城,对那些历史遗迹却熟视无睹。还好,趁着还不老,可以带着对历史的敬畏踏遍京城。”有网友这样说。而阎崇年说,他想做的,正是通过讲述与故宫相关的历史、人物、事件、文物、古建、艺术、园林,使今人和后人对于中华文化遗产能够“抱以敬畏之心,赞颂之意,骄傲之情,欣赏之趣,而行守护之职,关爱之意,学习之心,弘扬之责。”
  记者:能不能谈谈您与故宫的渊源?
  阎崇年:我是山东蓬莱人。从我曾祖父那辈起,就开始到北京谋生,但一直到我父亲,都没在北京定居,家眷都留在山东老家。1949年5月,我刚满15岁,第一次来到北京,投奔父亲,也就第一次有机会见到故宫。那时,与其他孩子没有两样,我既惊叹于故宫建筑的高大,也对其中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充满了好奇。后来,我到北京六中念中学,学校的校址就在南长街南口。因为校内空间有限,体育课是在天安门广场上的,与故宫的距离非常近。
  从事明清史研究之后,进入故宫、研究故宫的机会就更多了。我工作的北京市社科院,有研究北京历史的任务,成立了北京史研究会,我做常务理事、秘书长。关于北京的历史,学者们最感兴趣的就是故宫,于是北京史研究会就经常在故宫开理事会。此外,我又是中国紫禁城学会副会长,到故宫开会、参观的机会比较多。因为这些特殊的条件,与一般人比起来,我对故宫了解得多一些,对故宫一些不开放的院落看得多一些。
  有一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去位于故宫西华门的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查看明清档案。常常是早晨到的时候,档案馆还没开门,就坐在西华门门口等,中午吃一个自带的窝头,下午闭馆才回家。
  算下来,我进入故宫的次数绝对在千次以上。对于一个不在故宫工作的人来说,我对故宫算是比较了解和熟悉的。
  记者:您是如何走上研究明清史、研究故宫之路的?
  阎崇年:我先是对先秦史更有兴趣。我写了几篇文章,请历史学家杨向奎先生指导。杨先生夸赞我的文章写得不错,但建议我应该研究清史。他说,研究先秦历史,北京没有地理优势。文献材料都可以看,但考古材料看不到,人家发掘完了,写成发掘报告,你看到是第二手材料,就没有学术优势。杨先生说,在北京研究清史更有优势:第一,清朝的首都在北京。第二,大量的清朝文献档案,特别是满文档案在北京。第三,皇家宫殿、坛庙、园林和大量文物在北京。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什么都没干,天天想这个事,终于想明白了,我觉得杨先生讲得对,我于是开始着手学习清史。这应该是在1963年,已经过去整整50年了。
  白寿彝先生说过,研究历史要追根溯源,而清史的根源在关外。为此,我赴东北考察满族的起源,同时研读《明实录》《清实录》《朝鲜李朝实录》。故宫是清代的皇宫,研究清代的帝王不能不研究故宫。这样一路下来,就具备了研究清史、研究故宫的一定基础。
  记者:“大故宫”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大”在何处?
  阎崇年:故宫不仅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古代宫殿建筑群,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历史文化艺术博物馆。故宫本身就很“大”。
  此外,北京故宫博物院前院长郑欣淼曾提出过“故宫学”的概念。他认为,故宫的范围不应局限在紫禁城这个具体的建筑中,研究也不局限于建筑学、文物学等具体的学科。因此,他组织有关故宫学的学术会议,有很多来自沈阳故宫、清东陵、清西陵的研究者,甚至还有研究明中都的学者参加,视野非常宽阔。
  “大故宫”的概念就是受到了故宫学的启发,不仅包含北京故宫,而且包括与故宫相关的坛庙寺院、皇家园林、行宫陵寝,以及沈阳故宫和避暑山庄、木兰围场,明中都和明南京相关历史遗迹,还有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文物南迁的珍品等,凡原内务府管理的范围,大体都涵盖在“大故宫”之内。在学术上,既有历史学,还涉及建筑学、文物学、文献学、档案学、艺术学、园林学、规划学、故宫学和满学等。而且“大故宫”横跨近600年的历史,内容庞杂。
  最近,我尝试着将中国传统文化归纳为五个特点:一是悠久性。中国的历史悠久,这是没有争议的。二是广域性。明清强盛时期,中国的疆域达到了1400万平方公里,是当时世界上疆域最大的国家。三是连续性。在四大文明古国中,只有中国文化没有中断过。四是聚合性。当今56个民族都聚合在中华文明之中。五是文粹性。中国的书法、绘画、刺绣、陶瓷、建筑、园林、善本典籍等都是文化的精粹,也是中国所独有的。中国5000年的历史、140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所累积的文化,就浓缩在72万平方米的故宫,可以称之为“中华历史文明的神圣殿堂”。因此,我乐意向国人、世人介绍故宫。
  记者:在此次撰写《大故宫》的过程中,对故宫有无新的理解和认识?
  阎崇年:“大故宫”的内容太丰富了,而我个人的知识是有限的。讲古建,我不如古建专家;讲书画,我不如书画专家;讲宫史,我不如宫廷史专家。为了写这部书,可以说查阅了很多资料,做了很多从前没有做过的研究。
  比如,顺治帝定都北京后,所有王府都建在北京,且都在内城以里,能查到的有五十余座。但我发现,理亲王府建在城郊之外,从前未见文献记载。2008年,利用到台湾做访问学者的机会,我在台北故宫博物院查到了康熙六十年满文《上驷院郎中尚之勋等奏报郑家庄行宫工程用银数折》,这是清内务府向康熙帝奏报郑家庄行宫竣工的满文档案,档案记载,理亲王府建在昌平郑各庄,其他如项目内容、具体尺寸、实际花费等均有详细记录。回到北京后,我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顺藤摸瓜,经邹爱莲馆长和郭美兰研究员协助,又查到康熙五十七年满文《内务府等奏为核计郑家庄马房城地方建房所需钱粮事折》。这样,康熙行宫和理亲王府的开工、竣工档案前后呼应,再加上其他满、汉文的文献与档案记载,郑各庄理亲王府的悬疑问题,豁然冰释。在书中,我专辟一讲来讲理亲王府的原委。
  再如三希堂。很多人知道三希堂面积极小,但到底有多小呢?不少人说是9.6平方米。经我实测:三希堂东西长210厘米,南北宽228厘米,面积4.8平方米。屋里一半为炕,长210厘米,宽114厘米,面积2.4平方米,比一般人家的双人床还小。
  记者:在您看来,当代人应该怎样理解故宫?
  阎崇年:故宫的器物、书画、建筑只有放在具体的历史空间中去解读,才具有鲜活的生命。故宫是复杂的,多面的。有人用“血朝廷”来揭示帝制时代皇宫阴暗、冷酷、血腥、暴虐的一面。但是,故宫的建筑、器物、服饰、书画、典籍、档案等,早已不是皇家的财富,而都是士人、匠师、能工、夫役等,用鲜血、智慧、汗水和生命凝聚的,是中华民族的珍贵财富。
  现任故宫博物院院长单霁翔先生有这样一段话:“《大故宫》是一部中国历史文化的教科书。如果每个人都手持一本《大故宫》到故宫参观,那么就会有更多的文化体验和文化了解。”这正是我研究故宫、写故宫、讲故宫的初衷。
其他文献
自从人类文明诞生以来,在城市中不仅发生了大量影响历史进程的重大事件,而且城市本身也是人类文明成果最为集中的体现。不仅如此,进入现代社会之后,人口开始日益向城市聚集,这一趋势至今依然在不断加速,可以说,与乡村相比,今日的城市对于人们的生活方式和行为习惯产生着越来越多的影响。  城市最早产生于什么时期,其发展历程如何,今天我们城市所面临的各种问题是由何而来的,城市是由哪些部分构成的,它们各自的特征和发
“士人”或者说“士大夫”,这个词一出现在国人的眼前,如京剧人物的亮相——红脸、白脸、花脸、老生、小旦、青衣一类,只要他们一亮相,观众即由他们的语言、服饰、道具等,立即判断其身份(好人、坏人)及命运走向等,这就是由戏曲表演“程式化”给人们带来的对戏曲人物“概念化”判断。  中国的士人阶层,有如戏曲程式化的人物,自其在中国历史舞台上“亮相”开始,经过士人们几千年的“营造”,使“士”这个阶层成为中国历史
70年代是一个苦难的年代,也是孕育希望的年代。丛日云教授曾经说过这么一段话:“国家走了一段弯路,对你来说,就是毁了一生。”不幸中的万幸,将青春留给了动荡十年的青年中,有那么一批人没有被苦难压垮,也没有蹉跎岁月。这份磨难反而促使他们在曙光来临之时,迸发出生命中最亮丽的光芒。  《七十年代》是一本集录,收录了30位“文化人”对70年代的回忆,他们的名字有我们熟悉的,也有我们略感陌生的,但是无疑都是响亮
一般的文学史是编著者从外向内的观察、研究、叙述,大致可称为“外史”。而对话录一类的文字是当事人从内向外的倾诉,大致可称为“内史”。对于军旅文学而言,外史固然重要,但仍有很多笔触无法达到的地方。而内史虽然看似没有明晰的主题主线,却能道出许多外史无法解释的因果。如此看来,外史、内史相互补充,同样重要。甚至有的时候,内史比外史更真实。《以笔为旗——与军旅作家对话》(以下简称《以笔为旗》)是对一系列有成就
书之美,在于行文之信、达、雅。行文之境界,在于用字之准。字,是一切文学、文化、文明的根基,是万美之源。  《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这部文字的溯本求源、清根正源之作,在时隔112年之后,于今年初由新星出版社再版。这是一部蒙学教材,也是一套图说字典,其精神传承直接影响了后来的《国民字课图说》,同一时代还影响了《共和国教科书》,被誉为“百年语文第一书”。  胡适、茅盾等文学大师皆读此书发蒙。胡适对其更是
八百年古都北京城,自元、明、清三朝以来,一直是全中国的政治中心、文化中心。顺着中南海的红墙往北拐,一条南北向的街衢名曰府右街,中国第一所培养铁路管理人才的高等学校——铁路管理传习所就诞生于此。她,即今天位于西直门外上园村的北京交通大学前身。  今日北京交通大学思源楼的北面,枝繁叶茂的百年国槐荫蔽下,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知行”二字,为学校校训。这大概是全国高校中最简洁的一则校训了,一目了然,却又意
初读东君小说,是2009年,从一本选刊上读到《子虚先生在乌有乡》,在一个无聊而午睡充分的下午。小说极有余味,颇似格非小说故弄玄虚的风格,而且作者酷好从古代文化、古典文学里寻找故事发生的契机,也带着先锋作家文本中弥散的余绪。最近的一次阅读,则是2012年从一本期刊上读到转载的《在肉上》,并有东君的创作谈。兹篇同样有着极好的形式感与故事性,余味袅袅。诚实地说,笔者有关东君的阅读经验即是以《子虚先生在乌
久染沉疴、缠绵病榻之际,得知柯美成先生新著《汉晋春秋通释》即将由人民出版社出版,至为欣慰。我与美成相知半个多世纪,素知他治学勤奋,博览经史,善为文章。而今抱病披览书稿,仍不免为其创意所吸引,油然生出虽力有不逮,也要为之写点什么的念头。  对文本的历史思维做探析  前人鉴于《汉晋春秋》于唐末五代亡佚,留存于后世者,仅剩一百余条文字,散见于历代典籍之中,而难窥其书之全貌。以抢救文本为务的清代学者黄奭、
正如鲁迅对枣树、茅盾对白杨的特有情感,郭沫若对于银杏则情有独钟,银杏不仅影响了他的创作情感,而且还规约了他的价值选择。郭沫若曾在1942年5月23日完成了题为《银杏》的散文创作,并发表于同月29日重庆的《新华日报》上。在文章中郭沫若高度赞扬银杏:  你没有丝毫依阿取容的姿态,而你也并不荒伧;你的美德象音乐一样洋溢八荒,但你也并不骄傲;你的名讳似乎就是“超然”,你超在乎一切的草木之上,你超在乎一切之
张培刚指出,有关现代化的涵义,许多学者都是从工业化的角度加以阐述的。但是,将现代化等同于工业化是不恰当的。现代化与工业化尽管相互联系,但又存在不同之处。“现代化”一词的涵义,除了包含整个工业化过程的任务外,还包含无止境的不断变革的“现代化”的任务。即使是先进的工业国或已经“工业化了的”国家或地区,仍然面临继续不断地进行“现代化”的任务。简而言之,“工业化”是人类社会历史的一个特定的发展阶段,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