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溪湖蛙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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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华德说:让我们回乡,回到城市的乡间。看到这句话,我颇有几许嘚瑟,因为现在居住的梅溪湖就是城市的乡间,即便是一湖之隔的南北岸都特质鲜明。北岸灯火辉煌、商业兴盛,典型的城市风;而我这边的南岸多的是树木丛生、野径幽深,俨然乡村味。
  要说让我觉得身居乡间的,除了诸多的草木、难得的跳石和桃花岭,就是蛙鸣了。
  无风无雨的日子里,我晚饭后绕着祈福大道和环湖路之间的内湖随意走走、随意听听,慢慢地,听出了诸多况味,也滋生了诸多感喟。尚且是三月,余寒未尽,反复不定,夹杂其间的某个春夜,温暖得有点过分,原本车声之外寂静的湖畔,猝不及防地响起数声蛙鸣。我立即循声望去,但见波平如镜,声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遥远得好像天上的几粒星星。待我回头往前走,又偷袭入耳,犹如调皮的小孩。对,这应该是一只小小的幼蛙,不谙节气,温度一上来就迫不及待地发声。单调的声音劃破沉寂已久的夜幕,增添些许生气。一只蛙的声音力量单薄,好似滴水入海,即便再努力,还是曲高和“无”。等我绕湖一圈,再回到当初听到蛙鸣之处,估摸它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和莽撞,噤声不语了。
  何处最添诗客兴?黄昏烟雨乱蛙声。四月逐热,水温上升,潜伏于草丛中的蛙们开始各显神通,先是羞涩地叫出一二声,带着久违的情意,试探性地呼朋引伴。正所谓“同声相求、同声相应”,最先的引声就是集合号,散落四处的蛙们,包括那只一度按捺不住孤身高鸣过的幼蛙,齐刷刷地应声而起。高高低低、远远近近,此起彼伏,一阵紧似一阵,一浪高过一浪。谛听久了,蛙鸣在我的脑海里幻化出一朵朵花来,花团锦簇,漫无际涯,把久在红尘里辗转的身心带远,遁入“青草池塘独听蛙”的禅境。
  蛙声是一阕地道的乡音,沾着天地山水之灵气,千百遍倾听,断然不会生厌。从乡村入城的游子,在蛙声里一次次回到家乡。我是一年一度枕着蛙鸣长大的,那时候的乡村一到暮春,蛙鸣如网,把村子网在中央。每一个夜晚,蛙鸣那般清澈响亮,那般肆无忌惮,那般酣畅淋漓,好像它们才是夜晚真正的主人。没有谁会厌恶这种有些单调得近乎喧嚣的声音,因为正是在蛙鸣中,稻禾拔节、分蘖、结籽,丰收之年赓续。
  聆听蛙鸣长大的我,后来走出村子,辗转各地作稻粱谋,忙于应酬唱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误把笙歌当蛙声。“薄暮蛙声连晓闹,今年田稻十分秋。”而我在乡村之外的城市车水马龙处,觅不到一丝金贵的秋色。终日在红尘里奔突,我们何时想过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更别说暌违的蛙鸣。
  已忍伶俜十年事,夕阳明灭乱山中。我知道很多蛙鸣响起,很多蛙鸣消逝,正如这个城市的人来人往,不苛求自我,不责备他人,但求心安一隅,得方寸之欢。如今,重返蛙鸣之侧,为余生赋能,在城市的夜晚里也能酣睡如置身襁褓之地。
  想起挪威作家阿澜·卢说过:我们已经习惯了所谓舒适的城市生活,但偶尔也需要去体验一下自然的浩瀚,感知我们到底来自何方。很多次,我都在苦苦思索,如何办得归山计,两顷村田一亩官。倘若他日夙愿成真,要什么一亩官,唯求一亩蛙。一亩蛙声,在乡村的夜里一丘田一丘田地有序传递,想想,都是极其美好的。
  摘自《长沙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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