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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沧江是我此行吃到最多苦头的江段,不仅经历了翻艇落水,更是损失了昂贵的装备。上图为高空俯拍的澜沧江一段,下图为枯水期的澜沧江面,露出了河床和岩石。
奔子栏这一段的金沙江漂流只是浅尝辄止,没有多少险滩的此段,是绝好的团队磨合与练习配合的场所,接下来的澜沧江,开始变得更“野”一点,甚至“野”得超出我的想象……
2澜沧江篇
第一段的金沙江结束之后,我们翻过白马雪山,来到了澜沧江。在澜沧江的漂流过程中,我和部分队友吃到了此行最大的苦头,不仅翻艇掉入江中,更是损失惨重……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很多觥筹交错的场合,我确实很想痛饮三百杯,放翻所有人,仰天大笑出门去,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而在澜沧江里大口品尝江水的时候,我的心里却并非是这样的想法。前一段的金沙江漂流,只能说是有惊无险,再加上此行可谓“武装到牙齿”,助长了我的大意,以至于在澜沧江吃了大亏。要知道,此行我的座驾是“航母”,还有两位“河神”的激流艇左右相伴,身上有干式漂流服护体、救生衣加持,加上天天泡在游泳池的经验,按理来说想出点状况都很难,但偏偏翻艇前的那一刻我正在聚精会神地操控无人机!
大浪打来的那一秒,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便以倒栽葱的姿态栽进了水里,瞬间天旋地转,从黑色的屏幕切换到了蓝色的水底,再切换成黄色的艇壳。刚才还被我靴子踩来踩去的艇底,此刻化身成一个五百斤的大汉,和船桨一起按着我的脑袋就是一顿毒打,连我头盔上的GoPro也不知道何时被打飞……翻艇太正常不过,但弄得这般狼狈还是头一回,一通挣扎之后,我糊里糊涂地从水里钻了出来,抓着船绳大口喘气。
澜沧江起起伏伏的一天结束,我们照例找地方停靠并喝点小酒暖身,顺便安抚下我今天损失惨重的心灵。没想到的是,离我们的小酒桌一百米不到的地方,居然还有一座与小村环境完全格格不入的高大教堂。难以想象,百多年前那个交通闭塞、文化封闭的年代,天主教是如何超越地理的阻隔渗透进滇西的河谷。
随便走在三江区域的小镇上,你可以看到各个民族,各个信仰的人们,完全没有任何隔阂地坐在一张桌子边吃饭,或是分享一桶水烟。但在当年,宗教与民族的融合,却绝不是一首田园牧歌、一场风花雪月的“浪漫”过程。所幸兵戈已远,如今的怒江与澜沧江河谷,遗落了各种教堂、佛寺、喇叭庙,圣歌与佛经齐响,新年与圣诞并存。
与各种人文风貌相映的,还有堪称中国最丰富的多样生物。三江流域面积只占国土面积的0.4%,却拥有20%的高等植物种与25%的高等动物种;风景更不必多说,从积雪的高山垭口到开出仙人掌的干热河谷,截然不同的两种生态景观就在这一片神奇的地域并存。
3怒江篇
怒江是最原生态的河流之一,不同于修建了许多大坝的金沙江与澜沧江,怒江上至今没有一座大坝建成。但是,在怒江沿岸,却有着古人勇气与智慧的遗迹留存,以及近代抵抗侵略者的历史见证。
怒江。只看名称,便带有不怒自威、桀骜不驯的气质。这条自由自在的大河,因频发的地质灾害,江面上至今没有一座大坝建成,始终保持着原始风貌,这在无河不坝的国内绝对算得上“生态奇迹”。当然,从漂流的角度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幸事。
我们团队从秋那桶乡下水,开始此次三江漂流的最后一段——怒江段的漂流。与金沙江和澜沧江迥异的是,怒江这一段的江水含沙量很低,江水碧绿,要清澈得多。
漂流的前段一直波澜不惊。大大小小的舟艇徜徉于江面,温暖的阳光照在每个人的身上,居然有几分惬意。我们抬头欣赏着两岸飞速退后的峡谷风光,只见悬崖峭壁之上,蜿蜒千年的茶马古道一眼可见,这是古人凭借人力,在近乎垂直的崖面上,生生开凿出栈道一般的路槽,尽管山间的驮铃声早已被对岸公路上的汽车鸣笛所取代,但古人的勇气和毅力仍然使我们深受震撼。
江水流速很快,一转眼,我們来到一处险关,江面在此收窄,水流怒吼起来,如同绵羊化身雄狮。巨浪滚滚的江心有巨石拦路,两侧则是数百米高的崖壁,如同刀削一般垂直矗立在波涛中。这是一个四级滩,也是此行最大一个难点,每个人都紧张起来。人员照例下船读水,江心的巨石使得本来狭窄的江面更加危机四伏,伴随着数个巨大的跌水,仿佛能将整个大筏一口吞没,因此我们决定,只能走水洞的边缘,然后迅速切下。
规划好这个“走钢丝”一般的战术后,大船开始迎难而下。如同一条巨龙想拼命甩掉附着在身上的小虫一般,巨浪咆哮翻滚着,五米多长的船身像一片落叶一样被抛来抛去,甚至有一名队员被颠飞了出去。幸好他一只手牢牢抓住了弦侧的船绳,才不至于被水浪卷走。众人一边与巨浪搏斗,一边七手八脚地将掉下去的伙伴奋力拽上船,船只几次差点倾覆,又及时恢复平衡。险滩一过,几乎是须臾之间,大船不再颤抖,阳光重新变得温暖起来,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短短几十秒钟的共渡难关,将船上的每一个人紧密联系在一起,形成一个犹如家庭的集体。
如同通过挑战后的奖励,我们的心脏刚从惊涛骇浪中平复,便在岸边发现了一处天然的野温泉,看来,河流母亲并不反对归家的游子在怀抱里温存。众人欢呼着跳下船,脱去憋闷的漂流服和救生衣,享受着自然免费的馈赠。野温泉无需门票,也没有沐浴用品,一切回归原始,却又如此惬意,濯去我们旅途的疲劳。
我们重新上船,跃过无数个险滩,河谷越来越热,此次漂流活动也接近尾声。突然,一座古意盎然的索桥——双虹桥出现在眼前,这座距今三百余年的古桥,堪称怒江两岸人民交流的活化石。古人利用江心礁石,将两道铁链飞架南北,又在桥头修建凉亭,既可观景又可喝茶,令人赞叹不已。
只是古人却从未想过,在波涛汹涌的怒江上,几百年后的人们可以惬意地沿江而下,在穿桥而过的一瞬间,古典的飞檐与现代的漂流艇在此定格。
不止双虹桥。观南岸的百花岭,今天已成为世界级的观鸟圣地,但茂密的草丛中,仍有荒废的战壕潜藏。在那个血与火的抗战年代,怒江以其坚强不可侵犯的伟力,阻挡了侵略军的铁蹄……干戈已远,岁月无痕,怒江水百转千回,仿佛千年一瞬。明天会发生什么,将来会发生什么都已不再重要,只有此刻,在浪尖上起伏,在欢笑与尖叫声中冲过险滩,任凭江水一遍遍扑打在脸上,与挚友们分享河流的快乐与自由最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