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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就是标签
对于Billboard 200专辑榜上的年轻人来说,2019年是非同寻常的一年——全年周冠军的平均年龄显示为29.25岁,比上一年的34岁降了近5岁之多。这也是自2000年以来的最低值,当时的平均年龄是28.83岁。同时,共有三位21岁以下的歌手制霸榜首,他们是Billie Eilish(17岁)、Juice WRLD(20岁)和Khalid(21岁)。另一个由Billie Eilish霸榜的榜单叫“21 Under 21”,这21个21岁以下的年轻人绝对是“超新星”的最佳注解。Billboard也给出了超新星榜生成的方法,包括但不限于专辑销量、曲目销售量、流媒体播放量、社交媒体及广播电视观众的转化率、同行间的声誉、过去12个月对行业的影响等因素。位列该榜前三名的是Billie Eilish(17岁)、Lil Nas X(20岁)和Juice WRLD(20岁),另一个惊为天人的数据显示,Billie Eilish仅在流媒体播放量上的数据表现就领先了第二名Lil Nas X 46亿次之多。Billie Eilish获封“地球上最受关注的青少年”看来一点儿也不过分,拿数据说话,流媒体对音乐产业的贡献正处于历史最高水平。
14岁那年,Billie Eillish把生平第一次创作的Ocean Eyes上传至流媒体平台SoundCloud,奏响了进攻的第一声号角;独闯伦敦的科索沃少女Dua Lipa时年只有15岁,一心想成为歌手的她做起了YouTube翻唱歌手,翻唱Christina Aguilera、Joss Stone和Jessie J的歌曲展现了其声线的辨识度;随着Old Town Road毫无悬念地获封“2019年度单曲”,人们终于开始追根溯源,一个出道未满一年的新人何德何能竟打破Mariah Carey保持了20年的纪录?Lil Nas X到底是如何成名的,这个幕后推手的名字说出来似乎有点出人意料——TikTok(抖音)。
TikTok,作为抖音海外版,是一个音乐短视频社交平台,别看一条内容只有区区15秒,但它早就成了目前最大的流量聚集地之一。能在抖音上成为“爆款”首先要具备一定的话题度,作为音频和视频的结合,抖音基于算法,一直对原创性音乐内容存在鼓励机制。至于Old Town Road,时长只有短短1分53秒,这与互联网时代短平快的模式不谋而合;Lil Nas X还力邀麦粒的爸爸,乡村歌手Billy Ray Cyrus一起合作,两人的强力融合甚至创造了一种新的曲风Country trap,进而引发了这首歌该不该进入Billboard热门乡村歌曲榜的讨论,直到Billboard方面悄悄地将它从榜单中删除,热议指数终于飙升至最高。这次合作计划不可谓不成功,作为新人的Lil Nas X备受瞩目,不仅在合作中与前辈切磋学习,还以一种非常作品感的方式借助Billy Ray Cyrus的名声提高了知名度。在抖音上,Old Town Road不仅可以用来翻唱、对口型,同时非常适合创建跳舞视频,展现用户的舞蹈功力。在Old Town Road发行之前,Lil Nas X已经是一名资深的社交媒体用户,创作了一个懂得平台玩法又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作品,没有理由不成为“爆款”。
社交媒体的魔力
或许大洋彼岸的成功案例并不适用于华语乐坛,杨丞琳与抖音互相成就的故事可能更具说服力。杨丞琳从《年轮说》到《青春住了谁》再到2019年的专辑《删.拾以后》,形成了用三个作品的长度铺开一个音乐战线的概念。2016年发行的《年轮说》被杨丞琳当作一个音乐主题来做:设置了主题展,亦是12集迷你连续剧《荼蘼》的片头曲。转眼来到2019年下半年,台湾综艺节目有选手翻唱《年轮说》后,这首歌频频登上抖音热歌榜,总销量也从发行三年的破万,到在2019年突破50万,完成近50倍的增长。这种互通,并非偶然。张云雷《探清水河》在抖音上走红年余之后,跨界做歌手,其个人EP也进入年度EP销售的前十名。除却抖音所产生的巨大传播效应,Apple Music为推广华语音乐人所特设的“瞩目新人”、网易云音乐“石头计划”、QQ音乐扶持计划、虾米音乐“寻光计划”等,对于音乐人的扶持从各个层面而言给予了更年轻的音乐人们一个窗口,甚至唱吧、全民K歌这类更为草根的带有娱乐社交性的平台,也成为音乐选秀的网络赛道。
和唱作人模式相比,偶像养成模式近来最为热门。团训类节目的参赛选手普遍更为年轻化,通过《以团之名》《偶像练习生》、“创造”系列成团出道的男女团成员平均年龄尚不到23岁。如果说李宇春、华晨宇、毛不易还是从选秀节目中走出的歌手,那么近来的偶像制造则更为明确。2018年被称作“中国偶像元年”,蔡徐坤、周震南、孟美岐、吴宣仪等所制造的能量成了流量的核心。每年都有几百个练习生渴望带着节目的热度成团出道,一个夏天过去了,能坐上C位的卻永远只有一个。未出道的练习生虎视眈眈,已出道的面临毕业大限。NINEPERCENT已经宣告谢幕,而火箭少女101也即将面临告别。组合成员单飞后,未来将迎接更大的挑战。而作为初代流量,鹿晗、吴亦凡在4月1日愚人节推出单曲《咖啡》,这次合体唤起了粉丝一大波情感杀,也让路人再一次看到他们的能量;张艺兴一首《爱莲说》直击质疑;而蔡徐坤也以一首《蒙着眼》回应对于流量的质疑,作为个人的第11首原创作品,从最初的愤怒到通过音乐的方式释怀。那些被写进歌里的话,是他们对所谓嘲讽的回应。进入2020年,放眼望去,中国偶像产业随着年度成团的节奏稳步推进,但与偶像相关的热度能否被复制,背后指向的音乐创作力依旧是一个未知数。
被看见的道路
根据《中国音乐人报告》(中国传媒大学音乐与录音艺术学院张丰艳工作小组2019年10月发表)显示,中国音乐人群体以青少年为主,18岁以下的音乐人占总数的57%,19-24岁的音乐人占32%,30岁以下的音乐人占比高达84%。音乐人群体偏向低龄化,呈现出青春、生机与活力。现如今年轻的音乐人是综艺节目和流媒体平台主要的内容生产者,隔壁老樊(22岁)、徐秉龙(20岁)、颜人中(25岁)先后在抖音上爆红起来,随后靠着网易云音乐的扶持一跃成为顶流原创音乐人。踢馆《歌手当打之年》和加盟《我是唱作人2》的隔壁老樊让人们看到了流媒体平台突破天花板的运营能力。平台推新人看的是内部数据表现和用户生成内容二者的叠加,同属平台音乐人,和“迅速蹿红派”相对的是以沈以诚(25岁)为代表的“长期积累派”。沈以诚是小提琴专业科班出身,早年作为唱吧的实力唱将积累了一定的粉丝受众,后转至网易云音乐做原创音乐人。
传统唱片业土崩瓦解了,却总有人怀念那时的音色和质感。互联网时代节奏被拨快,甚至等不了一张全长专辑的制作周期,音乐人和偶像已经完成了一波更新迭代。写一首歌就发一首真的能增加受众黏性吗?存在普世的“迅速蹿红”吗?太一、刘柏辛在此给出了答案。2018年,初登《即刻电音》舞台的太一还未获得导师尚雯婕的青睐,彼时其网易音乐人账号的粉丝只有5000来个,跟明星参赛选手Panta.Q和Anti-General比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而随着比赛的一步步进行,太一身上无法掩盖的光芒也显露出来。这个“音乐制作妖怪”有着近乎“变态”的创作欲并在短时间内积累了海量的曲库,光在网易云音乐一个账号就上传了90多首原创歌曲,质量水准也都在。一年后,23岁的太一发行首张全创作专辑《第一次做人》,收获了业内无数好评。从小透明到奇袭华晨宇,太一经历了近200首歌的创作与磨练。13岁参加选秀到年初登上《歌手》奇袭舞台,刘柏辛在这个春天获得了广度上最为人所知的一次亮相。回归正常日子,她坚持每周雷打不动出demo的工作习惯,从不偷懒。经纪人Niko这样形容她的创作:“特别天马行空,一下上宇宙,一下下海,一下去到平行世界,你都不知道她日子是怎么过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她尝试过各种各样的“经营”路径:在唱吧录制翻唱歌曲积累粉丝群,成为韩国练习生亮相韩国综艺节目K-pop Star,赴美留学时期受邀登上美国西南偏南音乐节(SXSW),一曲《木兰》直接将自己送入《中国新说唱》全国四强……相继发行《2029》《2050》两张专辑来表达她想传递的未来感,又在最新的《无限意识Meta Ego》里扮演起仿生人,将自己的音乐与风格表达完成专注的关联。直到现在,她走的都是一条DIY式的职业道路。
传统唱片的今天
流媒体平台从来不是为拆传统唱片业的台才诞生的。相反,目前全球最大的流媒体服务平台Spotify正是出于想帮助传统唱片业解决盗版问题才应运而生。那么试问,如今传统唱片业如此式微,难道就没有生存的土壤?答案是,并不。
平均年龄未满20岁、拿下干万唱片约的The Lathums就是这样一个例子。英国音乐史上不缺伟大的吉他乐队,从披头士(The Beatles)、绿洲(Oasis)、模糊(Blur)到史密斯(The Smiths),摇滚乐迷总能如数家珍。在DIY與流媒体至上的年代,来自英格兰北部小城维根(Wigan)的吉他乐队The Lathums,于2020年初因几首令人心之所往的单曲、一场场演出积累的经验,以及小岛唱片(Island Records)与之签下五张专辑价值千万的唱片约,仿佛瞬间挤入了名人堂。现属环球音乐体系的小岛唱片是一个传奇音乐厂牌,旗下孕育了Bob Marley、Queen、The Cranberries、U2,以及Amy Winehouse等艺人。19岁的主唱Alex Moore歌曲里的意象充满早慧又脱俗的人文关怀。在《大逃脱》(The Great Escape)里,Alex唱着“与歧异并列,在和平运动以先,抑制了争执不休的人”。The Lathums的经纪人Nile Skelly自年少起便与英伦摇滚大团绿洲乐队一起共事。Alfie说:“他们的穿着、说话的样子,让观众感到乐队和自己的相似与联结。除此之外,他们出现在对的时间点。人们在寻找下一个吉他乐队去喜爱、去拥戴。”The Lathums的经纪公司是摩登天空英国部(Mlodern Sky UK),虽未来过中国演出,却也有了一层缘分。摩登天空英国部的CEO David Pichilingi说:“对经纪公司而言,我们的工作是不过度炒作,不让他们过度曝光。如果我们用适当的节奏和方式让他们成长,他们有可能成为这世代最伟大的英国乐队之一。”The Lathums让我们看过去,也看现在,美好的吉他乐队依然存在着。
另一个与数字化时代背道而驰的成功典范非台湾的“草东没有派对”莫属,他们被戏称为“台版万能青年旅店”。草东在发迹时没有数字发行,现场演出却一票难求,第一张实体专辑于2016年发行,且专注于非传统通路铺货。他们对自有风格的坚持,也活出了另类摇滚(Alternative Rock)的意义。草东也征战大江南北,从亚洲到美国及欧洲巡演。若说草东是一个以实体与线下演出为重的乐队仿佛也不甚准确。除了积极试水海外市场,了解海外市场对自己音乐的反馈外,草东今年初精心设计了互动直播,乐队在背后演奏,搭配让观众能即时在线做出选择的戏剧。草东的制作人李孝祖表示,已有一定基础的乐人最需要面临挑战,那是内省大于外求的自我成长。草东没有派对的训练是为了更大的自由——实现想象的自由。“脑中的创意和现实的差距,必须用能力去弥平。”李孝祖说道。草东没有派对本来积极准备着于今年5月在台北举行的万人演唱会,然而演唱会因疫情需要延期,但草东不急促,他们等待着对的、好的时机。
时代变迁,年轻音乐人的发声通道多如牛毛。自主上传原创作品至SoundCloud、Bandcamp、网易原创音乐人,一些不成熟的小创意有了与世界联结的可能性;线下聚会当面单挑可能更嗨,美国的西南偏南音乐节(SXSW)、英国的大逃脱音乐节(The Great Escape)、荷兰的ADE(Amsterdam Dance Event)和中国台湾地区的GMA金曲国际音乐节,均采用行业大佬和乐坛新贵齐聚一堂共襄盛举的形式为年轻人创造更多可能性;甚至随着科技的发展,AI技术和流媒体歌单也越来越承担着发掘新人的行业责任。
直播的背后
在2020年人们不宜出门的日子里,以慈善为目的的各种形态的直播(或类直播)众星云集:One World:Together At Home、腾讯酷狗的线上音乐会、摩登天空宅草莓、隔空On Air、华纳的PlayOn Fest等等层出不穷。虽然直播究竟是帮助了网络厂商,还是真的回馈到音乐人身上仍有争议,但不同直播平台的诸多发展,也让新兴的年轻音乐人有机会去选择他们想要发声的平台。Twitch、Staqelt、Patreon、YouTube等平台成了国外音乐人尽管不能现场演出仍能与乐迷互动交流的渠道,有些甚至可以获得门票收入,或者争取打赏。英国的Guest House也在今年4月通过直播演出,为音乐人募款,贩卖纪念品,接收打赏。在Guest House开演以来表演过的艺人Molly Green极力赞赏这样“真的在帮助音乐人”的模式。多元直播模式或许正是刚起步的年轻音乐人需要去接触的,有時候我们正需要这样的不同让不同阶段的音乐人有更多的可能性。全世界被One World:Together At Home的熠熠星光所吸引,重温音乐本身带来的力量,这不失为一个机会,也给其他音乐人一个被看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