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期刊的改革与发展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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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闻出版总署报刊司期刊处处长李建臣
  
  当前我国期刊出版业面临的根本性问题是深化出版体制改革的问题。这是一个酝酿已久、但是多年来业界一直讳莫如深的问题。在改革开放20多年之后,这个问题终于提到议事日程并付诸实践—2003年7月,中央办公厅下发了《关于文化体制改革试点工作的意见》,确定了35个试点单位和地区,拉开了新时期深化文化体制改革的序幕;2003年12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文化体制改革试点中支持文化产业发展和经营性文化事业单位转制为企业的两个规定的通知》,为深化改革提供了配套的支持政策;2005年12月,中央印发了《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的若干意见》,提出了整个文化领域深化改革的指导思想、原则要求、目标任务和总体方案;2006年3月,中央召开深化文化体制改革工作会议,对两年多的试点工作进行了认真总结,对下一步文化体制改革的全面铺开进行了具体部署。因此,作为文化体制改革的一个十分重要的组成部分,出版体制改革走向深化,已经成为我国出版界当前必须面对的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我国科技期刊发展现状和存在的问题
  
  回顾我国科技期刊多年来发展状况,可以说在传播科学知识、介绍科研成果、积累科学文化、促进国际交流与合作以及培养科技人才等许多方面,都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在为社会发展和科技进步做出贡献的同时,科技期刊出版业自身也得到了全面、长足的发展。特别是核心期刊,作为期刊队伍中的骨干,在科教兴国的伟大事业中,其性质、地位、作用、价值、贡献都是有目共睹的。但是,存在的问题也是不容回避的。
  
  学术质量不尽理想
  科技期刊,就应该站在科学发展的前沿,及时准确地反映科学研究的最新成果,推动科学技术尽快转化为生产力。从这个角度看,我国的科技期刊差距还比较大。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英国《自然》杂志2004年被引频次36万次,影响因子32;而我国的科技期刊被引频次最高的也就5000次,细究起来,其中多数还是自引,影响因子最高的只达到2。差距之大可见一斑。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发表在德国的《物理学报》上,沃森和克里克的“双螺旋结构”发表在美国的《科学》上。一流的科技期刊是靠一流的成果支撑的,你没有传播一流的成果,怎么肯定你的学术质量?更不用说我们有的科技期刊大量充斥着关系稿、人情稿、职称稿、赞助稿,有的甚至对学术腐败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国际化程度比较低
  期刊出版的国际化至少应该包括稿源、编委、读者、发行渠道、引文和被引以及期刊影响等几个方面的国际化。我们的期刊在这些方面都有一定的差距。需要说明的是,国际化在本质上不是我们期刊出版追求的目的,它仅仅是衡量我们期刊出版质量和水平的一个客观尺度。所以,走向国际化的根本,是提高我们自身的质量和水平,而不应该为国际化而国际化。国际化程度较低,客观上又造成了国内大量优秀稿件的外流。有的单位甚至重金悬赏鼓励本单位的成果在国外发表。这样一来使我们的学术期刊处境就更加窘迫,同时也反映出我们的期刊国际影响力亟待提高。
  
  出版质量有待提高
  客观地说,近年来我国期刊出版质量有了很大提高,但还远远不够。我们有些科技期刊,要么周期太长,传播太慢;要么以学术自诩,形式呆板。有的期刊图片模模糊糊,谈不上清楚,更谈不上美观。实际上有时图片不仅会给版面增添几分生动活泼,而且常常就是传播内容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甚至是科研成果的核心内容。可印出来模模糊糊,其价值就大打折扣甚至失去意义了。有的认为传播科技内容,版式设计不必讲求美观,语言文字呆板枯燥也是应该的,好像表达方式和表现形式一旦生动活泼了,就会降低它的学术品位似的。这其实是认识上的误区。
  
  结构布局不尽合理
  我国科技期刊的品种数量目前已经达到5000余种,即使是相对于许多发达国家也是不少的。但是,由于我们的出版行业脱胎于计划经济体制,所以形成了小而全、条块分割、星罗棋布的局面。同一类型同一主题的期刊这个部门有了,那个部门就得有;这个省有了,那个省就得有;这个学校有了,那个学校就得有。许多期刊刊名类似,就差一个字;你叫《XX研究》,我就得叫《中国XX研究》;你叫《广东XX》,我就得叫《华南XX》;你叫《东北XX》,我就得叫《北方XX》,好像这样命名,水平自然就高了。结果造成内容雷同,低水平重复,同质化现象严重。而且,很多期刊实际上掌控在部分人手中,主要为某些部门或者小团体、小圈子服务。在这种形势下,各研究院所、大学、学会、协会、公司、医院、信息中心、厂矿等都争相主办期刊。期刊分布灿若群星,唯独没有形成大规模的社会化的出版集团。
  
  经营管理简单粗放
  经营管理水平是一个团队素质和能力的综合反映。从我国期刊出版行业的总体上看,经营管理问题多多——嗅觉迟钝,竞争力弱;内容更新慢,市场化运作能力低;物流不畅,资源浪费;服务意识较差,观念落后;队伍素质参差不齐;技术手段更新缓慢。多数还按照计划经济条件下的事业单位模式进行出版管理和财务管理。据统计,我们的科技期刊70%以上是非“法人”编辑部,没有资格作为市场经济的主体独立经营。我们的科技期刊编辑部,人数在5人以下的占60%以上,10人以下达到93%。分散经营、小而全、市场化程度低、责权利不明晰,怎么可能形成专业化的经营管理方式和理念?怎么可能培养出自己的CEO!
  
  效益低下维持温饱
  目前我们的科技期刊在主管主办单位的扶持下,在各服务对象的赞助、援助和施舍下,在版面费——准确地说,是在我国现行的职称制度的支撑下,每期印几百册或几千册,日子还勉强维持得过去,小富即安。这种状况同《科学》、《自然》、《科学美国人》、《美国医学杂志》、《英国医学杂志》、《新英格兰医学》、美国《国家地理》等一大批年收入数以亿计美元的国际著名科技期刊相比,差距之大令我们瞠目。民族科技期刊出版业路在何方,不能不令我们深思。
  对于存在这些问题的原因,我们可以从许多方面进行分析。但是,不应回避的是,有一个重要的根本性因素在起作用,那就是体制的因素。
  
  深化出版体制改革是历史发展的必然
  
  深化出版体制改革的艰巨性
  在文化体制改革的范畴内,出版业的改革是其中最为敏感、情况最为复杂的重要部分。一部西方影片在引进时可能轰动一时,事过境迁后请你看你都不看,耗不起时间!但出版行业不是这样。引进任何一个杂志,一个出版商,一个出版集团或国际传媒集团,都可能在这块土地上生根、发芽、繁衍、壮大。中国加入WTO谈判迟迟不能达成共识的核心问题之一,就是我国的出版领域能否放开、能放开到什么程度的问题。由于出版活动具有政治、经济、文化的多重属性,是一个社会的神经交汇所在,所以注定了深化出版体制改革的原则必然是既要积极又要稳妥。有些领域的改革可以吸取教训从头再来,而有些领域的改革则是交不起学费的。由此我们可以认为,出版体制改革要比经济体制改革复杂得多,可能也要比政治体制改革困难得多。
  
  深化出版体制改革的时机已经成熟
  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已经进入了信息时代。从大众传播的技术手段看,互联网满载着爆炸的知识和全球瞬息万变的信息,已经深入到社会生活的每个角落。信息资源的获取和占有,越来越成为全社会的公平权益。随着社会的进步和人类文明的不断推进,信息的垄断和话语权的垄断将逐步从社会上淡出成为历史。
  从国际文化交往上看,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实质是全球文化的交融和趋同化。不同文化的交流、影响、摩擦、碰撞日益加剧,势不可挡。相比之下,我们的科学文化传播能力与国际传媒巨头的差距越来越大,许多国际传媒集团的实力甚至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全国出版行业实力的总和。这种局面与我国文化大国的地位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已经到了不进取就会被淘汰出局的时候了。
  反省我国的出版实践,体制上的弊端已经成为阻碍出版生产力发展的严重障碍。必须通过体制改革,突破体制上的瓶颈,才能真正解放出版生产力,促进民族出版产业的突破性发展。
  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20几年来,从农村联产承包开始,到国营大中型企业改革、科技体制改革、教育体制改革、卫生体制改革、金融体制改革乃至政治体制改革,各行业各领域的改革已经全面铺开,市场经济体制基本建立。经济体制改革取得了诸多成功的经验,政治体制改革稳步推进,这些都为出版体制改革提供了必要的条件和变革的土壤。出版工作自身20多年来也从指导思想到工作方针、从理论到实践、从计划到市场、从出版到发行、从编辑到管理、从国有垄断到多种经济成分并存、从事业体制为主到走向现代企业制度,应该说,现在提出深化出版体制改革的问题,已经是水到渠成,是历史大潮涌动的必然结果。
  
  深化出版体制改革要解决的问题
  
  去年12月,中央文件《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的若干意见》明确指出,深化文化体制改革重点要解决的是体制和机制创新的问题,对于束缚文化发展的做法和规定都要坚决地改变,制约文化发展的体制弊端都要坚决革除。我认为这是对 “三个有利于”原则精神的贯彻和落实。
  
  深化文化体制改革的核心是调整生产关系
  马克思主义者认为,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是推动社会发展的基本矛盾,也是根本矛盾。在这对矛盾中,生产关系如果不适应生产力发展水平,就会阻碍生产力的发展,就必须要做出调整。因此,深化出版体制改革的根本,就是要通过调整出版活动的生产关系,来促进出版生产力的发展,促进民族文化产业的发展。在生产关系的三个方面中,生产资料的所有制形式是生产关系的基础,决定着整个生产关系的性质和特征。所以调整出版活动的生产关系,就是要调整出版活动的生产资料所有制形式、人们在出版活动中的地位和相互关系以及分配原则。这就是深化文化体制改革的核心。在生产力的三个基本要素中,起决定性作用的要素是劳动者。因此促进出版生产力的发展,归根结底是要激发出版工作者的积极性和创造性,推动生产技术和生产率的提高。劳动者的大脑是一座金矿,必须通过创新性思维才能进行充分的开采。
  
  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是我党坚定不移的方针政策
  小平同志提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根本任务就是要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在新的历史时期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革除一切阻碍生产力发展的各种不合理因素。小平同志的科学论断为深化文化体制改革奠定了理论基础。党的十六大报告提出“股份制是公有制的主要实现形式”让我们耳目一新,豁然开朗。有了这样的思想基础,才可能对中央14号文件提出的“重塑文化市场主体。按照现代企业制度的要求,加快推进国有文化企业的公司制改造,完善法人治理结构。加快产权制度改革,推动股份制改造,实行投资主体多元化。”“要完善文化企业国有资本有进有退、合理流动的机制。”“转制为企业的报刊社,要坚持国有独资或国有绝对控股,实行特许经营或许可证管理”等要求认识得更准确,理解得更深刻。
  目前我们许多期刊出版单位产权归属不明晰,责、权、利不统一,所有权和使用权不明确,分配制度不尽合理,现代企业制度无法实行。这些都是需要在深化出版体制改革的过程中解决的问题。只有解决了体制方面的问题,使期刊出版单位真正成为市场竞争的主体,才从根本上解决了出版行业的造血机能问题而不是输血问题,我们的期刊出版业才有可能取得突破性跨越式的发展。
  
  深化出版体制改革要坚持科学发展观
  改革是促进发展的手段,发展是深化改革的目的。因此出版体制改革必须以促进发展为核心,以促进发展为目标,以是否促进发展作为检验改革成败的重要标准。社会的发展要坚持科学发展观,科技期刊出版业的发展,同样要坚持健康发展、协调发展、全面发展、可持续发展的观点。科技期刊出版业要坚持科学发展观,笔者认为必须解决好这样几个方面:
  
  首先要解决的是观念问题
  深化出版体制改革首先要解决的是一个观念问题。出版工作必须要清醒地认识到时代发展的趋势,必须要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观念问题不解决,总是停留在对过去的留恋之中,停留在对未来的幻想之中,不正视现实,自我欺骗和麻醉,迟早要被时代所抛弃。
  转变观念是一个痛苦的事情。多年来形成的价值观,一夜之间被现实所颠覆:许多原来看重的东西变得不重要了,许多原来摒弃的东西变得重要起来,这确实是一个令人难以在短时间内接受和适应的问题。这就要求我们必须勇于面对现实,勇于战胜自己、超越自我。只有转变了观念,对我们这个时代的特点有了深刻的认识,才可能以主动的姿态投入到社会改革的大潮中,把握住社会发展过程中出现的每一个可贵机遇,在汹涌澎湃的市场经济大潮中寻求生存和发展之路。
  
  要处理好深化改革和以人为本的关系
  以人为本,是150年前马克思提出的重要观点。今天我们重新举起以人为本的大旗,体现出了我们党关心和代表人民群众根本利益的性质。深化出版体制改革的实质是调整出版活动的生产关系,目的就是激发出版工作者的积极性和创造性。所以,深化改革必须要有利于人的价值的实现和人的聪明才智的发挥。事情都是人做出来的,风格即是人。因此,在出版活动的诸多要素之中,人的因素是第一位的。通过出版改革,你这个企业或团队是不是更加重视人才,能不能培养人才、留住人才、建立一个人尽其才和让人才脱颖而出的机制?在你这里工作是每天心情愉快还是抑郁寡欢,是有强烈的责任心和敬业精神,还是敷衍塞责,甚至利用你的时间、你的设备、你的资源去搞第二职业?这是一个团队生存和发展的根本性问题。
  
  要通过改革不断提高企业的核心竞争力
  当你这个企业或团队与竞争对手狭路相逢、短兵相接的时候,你靠什么来战胜对方?你必须有你的王牌和杀手锏。这个杀手锏就是你的核心竞争力。它包括了你可能具有的核心技术或方法,可能具有的科学运行机制或管理手段,可能具有的和谐的企业文化或领导者的亲和力和人格魅力。总之,你必须具有你这个企业或团队所独有的、别人无法模仿、更无法替代的核心竞争力。一个没有核心竞争力的企业或团队,是一个不可能有长远发展的队伍。
  在期刊出版的核心竞争力中,应该特别注重期刊的品牌经营。期刊的品牌是以特色为基础的,是一个巨大的无形资产,是多少年如一日精心培育的结果,是社会投给你的一张信任票。新闻出版总署从来都把期刊的品牌效益看得比较重,多年来一直把扶持名刊大刊放在一个重要的位置上,扶优扶强,在各种可能的情况下给予政策的倾斜。
  
  集约化经营是做强做大的必然道路
  集约化经营,是一个切中我们期刊出版工作要害的关键性问题,就是要通过建立或形成资源共享、优势互补的集团,通过调整、整合或兼并、重组,把出版资源更加有效、合理、高效地开发和利用起来,以最小的成本取得最大的效益。在成熟的市场经济体制下,绝大多数行业都呈现出高度的资源集中化,乃至形成垄断性的跨国公司,期刊出版也不例外。在美国、德国、法国、日本等国家的文化市场中,“二八现象”十分明显。这可能是市场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后的必然结果。许多国际著名的出版集团,都通过资源共享、规模经营、集团化发展的模式,有些甚至统一广告、统一编辑、统一销售、统一市场分析、统一信息反馈,成为一个首尾呼应、内部贯通的有机、庞大的系统。他们走过的路,应该给我们留下深刻的思考或启发。
  
  要利用最新的科技手段提升自己
  科技期刊所传播的内容都是科学技术的成果,所服务的对象都是科技成果的创造者,科技期刊出版活动,实际上就是科技活动的重要环节或组成部分,因此自身更应近水楼台,得风气之先,在跟踪和反映科技进步步伐的同时,率先用科技成果武装和提升自己,做到生产技术和管理手段的科学化。
  回顾出版活动发展的历史,就是科技发展的历史。造纸术的发明和应用,雕版印刷、活版印刷、现代工业印刷、激光照排、电子出版、网络出版等,每一次把科技成果应用于出版领域,都引起了出版行业的飞跃性发展。
  目前的期刊出版网络化,就是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对这个新型的传播手段充分重视并科学利用,就会形成与传统的出版模式相辅相成,相互促进的局面,产生更大的增值。如果不抢占先机,消极等待甚至视而不见,那么注定迟早要被淘汰。
  
  科技期刊要勇于面对出版改革
  在深化出版体制改革的过程中,我认为科技期刊的体制改革应该当仁不让。这是因为:一方面科技相对于上层建筑而言,更多地具有经济基础的属性。科学技术成果是人类的共同财富,科学研究无国界,科技传播也具有普遍意义的属性。另一方面,我国的科技体制改革早已全面推进,作为为科技工作服务的科技传播活动尽快走向市场,应当是题中应有之意。同时我们还可以看到,国外的许多科技出版机构也不是靠国家财力来支撑,甚至许多科技学术期刊,都是市场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如果说一段时期之内,少量以基础科学理论研究为主的学术期刊还可能保留事业体制,那么绝大多数科技期刊出版活动将逐步被完全推向市场。思想准备越早,工作会越主动。
  当前,我们出版行业正处在一个百舸争流、推陈出新的时代,建立新规则、形成新秩序成为时代特征,会不断出现重新洗牌的局面,使得被历史淘汰或迅速发展壮大都成为可能。这样的时代,为那些不屈不挠、勤奋拼搏的人提供了成功机会,同时也会无情地淘汰着那些庸庸碌碌、无所作为的人。“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真实写照。
  责任编辑肖景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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