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90后的性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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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录片 《雨水丰沛的季节》 里,出现的人物均出生于1992-1996年,他们在镜头前讲述了最为隐秘的话题:性
  4月初的北京,恼人的杨絮飘得正欢。从满是烤串店、餐厅和饮品店的旧鼓楼大街拐进国旺胡同,走了接近一公里,一直走到位于净土胡同的睦野画室,独立电影推广组织杂家的工作人员领我走进里头的放映间。
  刻儿的初潮初三才来——晚于她看电影的那些生理反应。“全班女孩都来了,还剩我和另一个女孩,她们会打赌,谁最后来?送多少包卫生巾。结果我是最后一个。她们开心地说,拿去用吧。”那时她个子矮,发育也晚,像个小男孩,不怎么吸引异性的目光。
  青春期的她爱看贾樟柯、顾城、“文革”和台湾的历史。高一时,她在学校艺术节弹吉他。隔了一年,转学到班上的女孩对她说,“原来你就是那个台上弹奏的女生!我特别喜欢你。”刻儿吃了一惊。这个女生让她头一次内心有了情感的萌动。但真正令人难忘的,是高中时一个叫沈的女孩子。
  沈是个练跳高的体育生,长得清朗英气,“身上显得特干净。眉毛好看。而且她喜欢哲学,我们有很多精神交流。”
  在没有微信的时代,两人每天发几十条短信。沈住学校,早上会把水果切好,装在盒子里带给她。
  因为打算读戏剧文学,刻儿在外面读了几个月艺术课程。读完时间还早,就去了女友家。亲吻、拥抱之后,还可以怎样?没人教。
  两人在网上搜“女孩怎么样让对方舒服”的内容。很快,豆瓣的LES SKY小组让她俩发现了新天地。
  从下午两点到晚上六七点,两个人腻在床上就不下来。“一旦发现,我X这么容易,只要伸一根手指进去你就爽了,就开始第一次体会到这种人生的乐趣。”
  她连说了三遍“这真的是人生的乐趣”。
  更多细节已经忘了,但那个湿漉漉的夏天、浑身的汗湿,还有从女友家回家路上,一个人一路吃吃傻笑的样子,始终在记忆里。
  那时的刻儿完全不了解男性,“就觉得跟女孩在一块特别的棒。我们连性需求都解决了,还要男人干吗?可女生之间,也还是有猜忌、拌嘴。刻儿只要和男生出去玩,沈便会魂不守舍。分手之后到现在,她没有再碰到过像沈那么让她刻骨铭心的女孩。
  进入大学,她对男生产生了好奇。
  第一次,是和在咖啡馆一起看片子的男生,但感觉并不好。直到碰到了一个大她10岁的男人老马。老马不仅在做爱的时机上给予她充分的尊重,也给了她极为难忘的身体体验。最好的时刻,她会嚎啕大哭。
  拍摄纪录片时,她还穿着老马的衣服,眼里满是眷恋。后来发现老马有不真诚的地方,两人终于还是分手。隔了许久再看到片子,刻儿觉得又好笑,又感动。“浑身冒傻,怎么能这么奋不顾身,能这么喜欢一个人?可也挺真实的。它记录下了某一个时刻真实的我。特别好。”
  “那时我觉得老马像我的救命稻草,现在更加知道想要个什么样的人,不会老往人身上贴。性不是一个孤独的人寻找另一个孤独的人,人的完整也不光是通过性和情感来建立。”她说。

自我审视


  学习广电编导的男生危凯戴着眼镜,说话声音不高,但颇为坚定,很有主见。拍片的起因很简单,只是想和陈烨一起做点接近同龄人的真实可感的题材。那么,就找一些身边的同学,聊聊性和情感吧。
  指导老师马快推荐他们看《80年代荷尔蒙》。那部片子里有外企白领、设计师,年龄、行业跨度更大。“有点旧,很有趣。但讲得还不够真诚和透彻。”陈烨说。
  从2014年底到2015年的夏天,拍了几个月。一共找了四十多位,有9人拒绝。大面积的同意,仍然出乎两人的预料。一多半是同系院熟悉的面孔,还有一些也是朋友的朋友推荐而来,大家很快放下矜持,自然流露。像刻儿,聊到后面完全放开,“简直都不用提问,自己有特别强的讲述欲望。”
  影片里有大段的雨夜画面,街道上的水潭,湿气氤氲的树叶和天空。正是那样的拍片气候,让危凯决定用这个片名。“和人的欲望一样,很丰沛,喷薄而出。”   还是有人诧异,“这么乖的男生,怎么会拍这种片子?”
  自小跟随在外打工的父母,危凯如浮萍一般长大:1到4岁在天津,5岁回了老家农村,9到13岁去了秦皇岛,然后又回到镇上上学。
  “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从来不谈性的正面价值,光谈害处,性教育成了社会犯罪教育。”哪怕真的碰到接近或等同于犯罪的行为,也依然是云山雾罩,遮遮掩掩。
  初中时,县城的学校4个女生忽然“失踪”。过了好些日子,危凯和同学才知道,她们是和社会上的小混混在一起,被半骗半强迫地发生了关系。他在网吧里遇见那些混混,用很得意的口气描述细节,心里特别难受,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就觉得女生太可惜了,再也没回到学校。”
  他和陈烨都觉得,我们在性和情感上的坦率表达特别少,不同群体之间的理解也甚少。即便在今天,获取资讯的途径如此发达,我们依旧不了解对面的人在想什么,是个怎样的人。他们希望能够借助这些访谈组成一个全景,所有人也可以借助访谈来审视自己。
  许单是危凯的同桌。这个内向的男生被拍时几乎没有直视镜头。他很清晰地记得去年3月24号,某经济型酒店的629房间,空气温暖咸湿。那是他和女友的第一次。
  “她不停地问,你完了吗?你怎么还没完?我就想,算了,我别折磨她了。”
  他记得看小电影的时候,里面的人好像“都要疯了似的,好舒服的样子”,但自己亲身体验的时候,也就这样吧。
  当时两人的关系到了一个瓶颈期,许单原本以为,做了会让关系更好。结果却是持续4个月的吵架,最终分开。
  现在他觉得,要提升伴侣间的关系,单靠性是不行的。“女生会更在意生活的细节。如果能回到以前,会想要多一点理解和沟通。”
  阿飞最初的性经验,则是从城中村里的性工作者处获得。他用了“真温暖”来形容当时的感觉,然而很快又觉得一切没有意义。“蛋糕好吃,但这个蛋糕是你偷的(当时他已有女友,但两人没有性关系),你会因为偷蛋糕纠结自己做得对不对,但蛋糕就是好吃的。”
  在大学时喜欢上一个同性朋友后,孙青才发现自己也喜欢男生的。“有一些好朋友知道我是双性恋,我没有公然出柜,也不刻意避免这个问题。”第一次在手机软件上被同性约过后,居然“感觉不坏”。但做过之后,一般就不会再见了。他说很多同志都没有良好的性取向认同,约炮的现象可能比男女之间更严重。躲在暗处,但欲望是藏不住的。约完之后又不可避免地空虚。“没有良好的自我认同,怎么可能谈恋爱?”
  性的奇妙之处在于,愉悦的高点可能伴随着极度的孤独;性既能让你更加了解自己,有时也会暴露出一个让自己都惊讶的自己。
  女孩影子说话嘣脆,配合着手势,偶尔还有一两句粗话,是个喜怒形于色的姑娘。
  她说男友在做爱这件事上很暴力,会把她的两手背过去,压在身下。“就非要有一个强制的手段去得到你的那种感觉,管你咋想,得到就行了。”
  片中出镜时间最长的男生顾柏,则毫不掩饰他的大男子主义和对女友的占有欲。谈起恋爱来,“换一个再挑战一个,换一个再挑战一个。”至于现在这个女友,生日那晚到了他家,“非想要一起。”他也架不住自己的性冲动,“算球子,答应了呗。”
  他说对那些性经验丰富、有独立意识的女生,很是欣赏,但恋爱结婚的对象,还是免了吧。
  “那怎么样算是不丰富,你才接受?”
  “就是她之前一次都没有。”他没有迟疑地回答。
  “那你有很多次,别人是一张白纸?这样的性生活也不见得会好啊?”
  他陷入了沉思。
  危凯说,他问过身边的男性朋友,有处女情结的还大有人在。

性,摇滚,抑郁症


  21岁的花椒,留着满头脏辫儿,穿着灯笼裤走在城墙根儿,在整部片里显得尤为特别。
  她说自己为摇滚乐而生,会为科特·柯本烧纸,会在凌晨听着歌就落泪,走到大街上,想着这个世界怎么这么不美好,怎么面对它?
  18岁的生日,喜欢的乐手来找她,下雪天他们手拉着手。“喝多了我吐了他一身,把他第二天要演出穿的那身衣服给吐花了。然后他穿了一身平常的衣服在上面演出。他把乐队的钥匙链从他的钥匙上系给我,他知道我喜欢喝什么口味的饮料,他是细心的。”
  “我们互相用身体的特性来满足各自的需要。对,我一直没把这个事情跟感情或是跟别的什么东西扯在一起去。我觉得这个东西比感情高尚,因为是在一瞬间爆发出来的。”
  她觉得,只有跟这群人在一起,灵魂和身体才有归属。“我宁可瞎,也不能聋。”这样的女孩儿在国外被称为“骨肉皮”,国内叫“果儿”——被圈里朋友颁发过最佳坚果奖,她挺享受:“我不是一个集邮大师,我的初衷是崇拜他们。我是喜欢他们的音乐。”
  有观众说,这超出了他的想象,“她说她是‘摇滚乐的慰安妇’,因为音乐而喜欢男人,我就会认为,小姑娘会不会被骗了?”而花椒说,自己是清醒的,“我不知道他们出于什么。只要我付出就可以了。”
  比起父母家,城墙根儿的酒吧街更像是花椒的桃源。她会去听每一场演出,帮他们看场子,打理卖票事务,写言辞犀利的乐评。即便和乐手们熟如一家,她也自费买票。和乐队们一起喝酒,指点乐坛,聊八卦,她乐得开花。
  危凯认为,性只是花椒惟一可以去为她喜欢的事情付出的载体。“她缺乏感受爱的能力,却有太多感受痛苦的能力。会轻易地怀疑。”
  我们约在人头攒动的小吃街。花椒看起来比片子里要高壮,脸上也有些许浮肿。
  “你胖了。”
  “是,都是吃药吃的。”
  过去一年里,她服用三种抗抑郁药,带来的副作用是咬牙、出汗和发抖。夜里失眠,吃6种不同的安定药也不管用。她会眼睛直直地瞪着天花板,三天三夜也不起床。狂躁时会吞头发,砸暖气片,却不知道为什么。
  第一次拍摄两个月后,她吞下了整瓶的治疗药物,“醒来就不想死了。看到有人扶我,是两条花手臂,觉得摇滚乐太好了。”   “她跟多少人睡,这是她的个人行为和隐私,跟这个世界没关系。她不妥协、不丑恶,写批评乐手和假摇滚粉丝的文章。这都是她身上宝贵的地方。但她老觉得世界亏欠了自己。希望选择一条让自己没问题的路。非黑即白。这让她有强烈的碰壁感和绝望。”好朋友来哥说,这是花椒身上那尚未定型的人生观和现实产生了激烈冲突。
  性学家潘绥铭认为,花椒的自杀是心理问题,和她的性没什么关系。来哥却觉得,很难说花椒身上的性和她的心理问题互为因果,但一定会缠绕在一起。譬如,她会想不通为什么有的乐手“什么样儿的果儿都收”,然后为此纠结许久。
  “这有啥必要呢?”来哥说,一方面花椒在乎活着的意义,但对有些并非本质的问题,她也同样过于在意了。
  夏天一群人一起吃西瓜,骑着摩托上终南山看日出,是花椒最喜欢的生活状态。“我真不想上班了。”去地产公司做文案没几天,她浑身不自在。上班是来哥的建议。他希望她能从悬浮的理想里落下来。在他眼里,满腹牢骚的花椒便是20岁时的自己。
  为了扶持手底下的几个乐队,来哥经常入不敷出,甚至会问前妻借钱来做演出。但他不赌不嫖,滴酒不沾,自诩为摇滚圈里的“节制派”。聊到最后,他指着花椒说,“你就喜欢慵懒颓废的生活。我告诉你花椒,做一个普通劳动者,不代表对世界的妥协。你与其愤世嫉俗、无所事事,不如写几篇有用的文章,琢磨点正事儿。”

缺爱,找爱


  第一次录完花椒的访谈,陈烨扶着城墙,吐了。太多负面情绪,她一时难以消化。
  有人质疑,这样的个例放在片子里有些突兀。危凯认为,花椒的迷茫与确信,有着这代人追寻自我的强烈印记。而她们的故事与性格,也和家庭成员间的关系密不可分。
  花椒与父亲更亲。父母之间日渐疏离,可是为了老来有伴,父亲在离婚之后,又和母亲复合了。从懂事起,花椒的一个理想便是,挣够了钱,带父亲离开这个家。
  “我妈老觉得我对家里没感情,不喜欢我。这个家有什么感情可言呢?”吃药自杀之前,她砸碎过家里的节能灯泡,抹脖子,喷出的血有一米多高。
  “当时这个做法,也有一部分是渴望家里人能多注意点我。”后来家里重新刷了一遍墙,她打算好好活着,但仍然没有摆脱掉持续的抑郁。
  性学家方刚认为,人的行为都和原生家庭有关。片子里不少父母已经超出“严父严母”的范畴,是明显的家庭暴力。“这些孩子缺爱,就要去找爱。性是找爱的重要方式之一。”
  刻儿的父母都是老师,然而他们在家时对待女儿也是一副教师训话的口气,“从不温柔”。
  老马和她去商场,惊讶地发现她打量柜台商品的眼神像一只受惊的小鸟儿。“因为小时候提出想买块手表,就被妈妈狠狠地骂。好像我根本不配得到那样的东西。”就在一两年前,她都不敢看自己的照片和视频。
  多年后,刻儿已经很能理解母亲。“我妈是很单纯可爱的女人,像个小公主。也很随性,不高兴就发泄,说话也不好听。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发泄,于是心里充满恐慌,成了玻璃心。遇到什么事都会先道歉,会敏锐地察觉到别人的眼神。感情里很卑微。老想讨好。”虽然曾经对世界很自卑很敏感,但她靠自己,最后调整过来了。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自我纠偏能力。
  影子的父亲是学校校长,从小她在父亲的期许中长大。学校小卖部卖辣条的退休老师见过她一个星期没买辣条,便告诉大家。父亲也很得意:瞧我女儿就不吃这些垃圾食品。从此整整6年,影子没在小卖部里买过辣条,“其实心里超想吃。”父亲教育她的主要方式便是打,打完第二天又后悔,向她道歉。长大后,影子遇事也会用歇斯底里的方式来发泄,包括性。
  潘绥铭表示,人有生命周期和社会周期。90后最大也不过二十几岁,青春期后期是生命历程中的一个现象。片子在这点上反映得相当好。然而对于社会周期即社会变迁对他们的影响,片子反映得不太足。“从他们的描述,我完全想象不出他们的父母是怎样的,有没有信仰?”
  在学校对面的咖啡吧,我见到了在片子里和生活中都毫不介意出柜的点点。他告诉我,在大学里谈过几任男友,交友标准是:不能太丑,不能太瘦,不能太穷,不能没品位,不能成绩差——完全按照自己做人设。但他说自己其实很没主见,甚至出去点菜,也希望有人帮自己选。
  他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做生意的父母每年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不到一个月。父亲脾气暴,一言不合就打人。初中时,姑姑在那所重点中学的教务处工作。一次听说点点作业写得不对,把他叫去办公室,让他跪下。
  高中时,一个关系不好的女生发现了他的性倾向,向班主任告密。其他同学并不觉得这事儿多“异常”,但会有老师不准点点跟其他人玩,“说会带坏他们”。点点的父母也觉得特别丢脸,给他找了心理医生,希望能借此来扭转儿子的性向。
  “头一个研究生看了半天,没招儿。把他的老师叫来。他的老师是个老阿姨,更糟糕,一见我:你肯定不是个GAY!她以为男同就是那种花枝招展的。”点点配合父母的心意接受了一年“辅导”,最后父母也只能作罢,但他们至今不敢告诉亲戚。
  到现在,父母亲在点点眼里就是“给钱的角色”。“我和他们待久了会累。他们什么都给不了。”但他依旧感激他们。
  “很多家庭教育是失败的,社会正规的性教育,依然还是零。”方刚说。

缩影


  一位老师看完电影告诉马快,一方面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快快长大,另一方面又为自己过往的青春感到遗憾,“那时我们没有这样的表达机会。”
  《雨水丰沛的季节》第一次放映,是在危凯学校里的一间小教室,一共四十多位观众。出镜者之一顾柏记得,身边有位男生隔几分钟就低下头,拿手托着额头不敢看的样子,“表情还有点沉痛。”
  在四川传媒大学放映的时候,一位男生忍不住起身说:“这里头女的这么开放,太乱了吧?!”旁边一片哗然。他的女友当场和他争执起来。   危凯露出一丝理解的微笑。“这种反应不是坏事,他的想法代表了一部人。这个男生可能就是被动地、硬生生地看了一部这样异于他既往认识的片子,这对他也是种刺激,也许之后他和其他人会更关注这方面的问题。”
  也有女生看过片后大跌眼镜,“居然有女生初中就知道自慰了,而我到大学了,谈恋爱了才知道自慰!”在北京观片的情侣萝卜和AD,看完当晚回家,就换了一种更“虐”的方式亲热。虽然萝卜觉得自己在性上接受度很高,但共同观影的经历,让两人在这方面的交流更直接和自如了。
  参与过拍摄、最终没有出镜的袁云说,她身边的很多女孩在性当中得不到快感。“她们以前不会主动提要求,都是他应该怎样我就怎样,主动地满足对方。看了这个片子,我更坚定自己要追求属于自己的权利,在性上也要建立和谐的伙伴关系。”
  指甲和刻儿是同专业的师姐妹,之前听说这个姑娘很有才情,高兴起来会夜里坐在宿舍外弹吉他。看了纪录片后更加眼前一亮,开眼界了。指甲至今都没谈过恋爱,更不用说性体验。但她也有自己的喜好:看黄漫和情色片。“当然这还是不如一次实践。我们寝室的女孩都觉得,世界上最美的事情就是在阳台啪啪啪,厨房啪啪啪,车震啪啪啪,哈哈。只要过程舒服,双方恰当,为什么一定要传统?”
  纪录片导演吴文光很吃惊,影片里的年轻人为何能如此坦白赤裸地讲述内心隐秘。“以前会以为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看待性很随意,或者虽然认真,但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片子颠覆了我对他们的认识。”
  方刚倒认为,片子里反映的大学生群体还不够全面,很平常,根本谈不上激进。潘绥铭看过100来部关于同性恋话题的影片,异性恋而今反倒没人提,“这是这个片子里的独到处。”
  貌似访谈这种操作很简单,性的讨论维度也在逐渐放开,为什么这样的口述纪录片我们之前从未看过?
  “全知道了,亲朋好友怎么办?不是自己敢不敢的问题,牵扯到一大堆人,得征求人同意。会不会伤害到人家呢?这在社会学界是研究伦理问题,只要不公映,可能好一点。当然我们也希望在现有条件下,能有更多人看到。”潘绥铭报以理解。他说虽然片子的部分内容和观点较之国外“未免小儿科”,但导演能够找来这样一群人接受访谈,就很了不起。
  看片之后,好些从前不认识的同学加了危凯的微信,跟他讲自己的性事,他笑道,好像不知不觉成了树洞或者半个心理医生。
  “观影者老问我,想表达什么?其实不是我,而是他们(受访者)的态度。对于这部片子来说,受访者的重要性远远大于创作者。片子本身加上观影者的看法和映后交流,才是一部完整的作品。也许10年后,讲述90后的性的口述片,就只有这一部。那就是我们大家的缩影。”
  方刚说,自如地谈性不是我们追求的目标。“我们要尊重每个人的价值观,我不认为今天所有中国人视性如洪水猛兽,未来也不会所有中国人都谈性不色变。这是一个多元变化的过程。如果有人拒绝谈性,OK。但他如果追求获得充分的性资讯,追求性教育权、性的自我选择权、性的表达和实践权,那是他的自我选择。”
  (感谢所有受访者,纪录片被拍摄者皆为化名)
  编辑 郑廷鑫 rwzkwenhua@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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