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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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滨海湾等着看新年烟花。2015年是新加坡建国50周年,全城庆祝。滨海湾周围的银行大楼和高级赌场也装饰一新,打上红白相间的光。旁边有人在用普通话交谈。他们应该和我一样,都是来这座南洋小城讨生活。
  离滨海湾不远,就是中国城。我是在这里见到东北人的。东北人身材魁梧,只有三十多岁,长相也年轻。我在饭店见到他时,已是晚上11点。饭店快要打烊了,厨师和服务员围了一桌吃饭。东北人喝着哈尔滨啤酒,脸色有些红,正说着他在迪拜的打工经历。见到有客人点单,东北人又扒了两口,就到后厨忙活了。
  作为饭店的厨师,东北人能做菜单上的五六十道菜。中国城人来人往,哪里人都有。饭店的菜单因此也是个大杂烩,列着中国菜、马来菜、本地菜。从早上11点到晚上12点,各式各样的人会走入这家小店,游客、留学生、上班族,来吃东北人做的菜。但东北人几乎没见过这些客人,每天只透过一个小小的窗口接单做菜。
  东北人几乎不怎么放假,图的是每个月两千多新币的工资。这远远低于新加坡3770新币的工资中位数。但由于店里包吃包住,东北人每个月还是可以把工资换成万把块人民币,汇回老家。就算手头有一些小钱,东北人也不知道怎么去花。
  后来我再没见过东北人。听店里人讲,他后来常去赌,工资也不往家里汇了。再后来,他就悄无声息地不干了。
  浙江人是我租房时认识的。经常能看到他在厨房做吃的,锅里炖着排骨,案板上放着一条新鲜的鱼。烧鱼是他常做的菜。在新加坡,吃饭并不贵,四五块就够吃一顿不错的晚饭,有时甚至比自己买菜做饭便宜。浙江人每天花一两个小时煮饭,就图一个亲手烧出来的滋味。
  浙江人很谦和,常带着微笑,把水池腾空,让给我先用。他这时总会打开话匣子,打听我的校园生活,也随口给我讲他的故事。浙江人以前在家做生意,后来生意垮了,债主天天上门。他在家乡待不下去,就和老婆一起签了务工合同,到新加坡打工。家乡还有一栋3层小楼和8岁的儿子。“等我再存一年的钱,就回家。想儿子了。”
  他们两口子住在公寓里最小的那个房间,是一套房子里的佣人间。一般屋主不会出租这样的房间,如果不请女佣,就堆堆杂物。然而,出租这套公寓的是个二房东,急着赚钱,连这个没窗户的房间也租了出去。塞了张双人床进去,就把房间都占满了,连一台二手台式电脑,也只能放在床板上,睡前再塞到床底。夫妻俩靠着这台电脑和儿子聊QQ。浙江人会自嘲,“老家厕所都比现在住的房间大。”
  3年后,我又在商场里碰到浙江人。他远远和我打招呼,寒暄了几句,却始终未提还待在新加坡的原因。
  陕西人已经来新加坡七八年了,早已适应了这座城市的湿热气候。陕西人讲起英文,会不自觉地把尾音拖长,再到最后升高音调。这样的英语虽然不标准,但贴近本地口音,反而比较容易交流。
  陕西人本来在国内中西部的一所名校念书。才读了3个月,他就接受了新加坡政府的奖学金,到这里来重新读本科。获得奖学金的条件是,陕西人毕业后要在新加坡工作6年。现在他在一家微电子公司工作。车间的一台仪器要几千万美元,所以人休机器不休,工作三班倒,昼夜都有些颠倒。幸好加班费给得足,陕西人每月拿到手的钱,甚至高过那些在银行工作的同学。
  陕西人的老婆是他的高中同学,在新加坡找了份会计工作。两人申请了永久居民,又领证结婚,够资格买政府的组屋(由新加坡建屋发展局承担建筑的公共房屋)。陕西人工作了两三年,小有积蓄,加上家里的补助,就供了套房。相对于和他一起来坡的同学,陕西人算幸运了。政府后来出台政策,要求新申请的永久居民3年后再买房。那些还在犹豫是否要买房的同学,就这样错过了机会。
  和我聊天时,陕西人正在食阁里吃泡馍。在陕西人眼里,这家的泡馍勉强算得上正宗,可以稍微解解馋。
  “Five, Four, Three, Two, One.”烟花照亮夜空。耀眼的光线,模糊了所有人的脸,分不清面孔,更分不清每个人的身份。新加坡又迎来了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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