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莱坞式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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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我得到为好莱坞最大的制片人之一工作的机会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虽然这个工作只是在她的一个大型晚会上充当临时女侍者,而不是在她的新电影里扮演角色,但至少比刷厕所好得多。即使是我,也有不可逾越的底线。七年前我搬到好莱坞的时候,曾发誓绝不做两件事——同制片人睡觉或为他们打扫卫生。
  安吉拉·莱文有个好莱坞最酷的丈夫。据众人说,丹蒂·拉米雷斯的床上功夫令人吃惊。问问几乎所有的小明星,显然,他同她们睡过。当然,被他俘获的小明星中,没有一个会当面告诉安吉拉,不然就要冒着永远不能再在好莱坞混的风险。
  我微笑着穿过聚集在安吉拉枫树大道豪宅里的一大群人,来到她的后廊上。一些人从我的托盘上取下香槟酒杯,或把空酒杯放回到托盘上。
  晚会刚刚进行了两个小时,但已经有些蹭吃蹭喝的人快要醉了。再过两小时,这里将变得一团狼藉。对我和其他的服务人员来说,幸运的是我们必须坚持到最后,这样可以看到谁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这是为名人做临时侍者少数的额外待遇之一。我们这些卑微的临时演员必须在可能的地方给自己寻找乐趣,观看明星把他们自己变成傻瓜是我们生活中免费的乐趣之一。
  “打扰一下,卡特。”我回过头,看到另一个女侍者索菲亚正侧着身子向我走来。她假装整理托盘上的空杯子时,我盯着安吉拉。我们的雇主对偷懒的员工很不友善。
  “一切都好吧?”我问。
  索菲亚是一个美丽的墨西哥年轻女人,渴望成为下一个萨尔玛·海耶克。凭着她那极好的身材和我见过的最脉脉含情的眼睛,她有可能成功。她所需要的只是提高英语水平,这样,合适的角色将会来到她的面前。我还告诉她,她看上去面熟。但在回顾了几份以前的演员表后,我没能从中找到联系。
  她把头发掖在耳后,摸了摸耳垂。这似乎是她紧张时的一种习惯性动作。“埃弗斯特想见你。”她说。
  埃弗斯特就是埃文,我的前男友。他也得到了一份工作,为这次晚会在厨房里做帮手,其实,他更喜欢用炉子点燃一根大麻烟。
  “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安吉拉厉声喝道,从我们身后走过来。我应该更警觉点儿的。“你们是来工作的,不是来聊天的。舞池里的客人没有饮料了,快送点儿过去。”
  索菲亚垂下头说:“是,很抱歉,莱文夫人。”
  “是女士。”
  “是,莱文女士。”索菲亚又把头发掖在耳后,耳环上的宝石在暗淡的灯光中闪闪发亮。
  安吉拉挑战似的挺直身子,尽管昂贵的鸡尾酒礼服展示了她修长的身材,索菲亚的年轻和美丽对她仍是一种威胁。索菲亚和我穿着全套黑色的侍者服,这套衣服使她看起来很性感。而我的太大了,像条麻袋似的挂在我瘦小的身上。
  我一向以为,四十五岁左右的安吉拉是个迷人的女人。可自从那天下午见到她后,我的看法变了。也许她有一副完美的躯体,衣服更凸显了这一点。但她抿紧的嘴周围的细纹比她这个年纪多很多。这说明她老是嘴唇紧闭和频繁的责骂。今天才见识了她那暴躁的脾性。好莱坞的每个人都听说过这个。她因像换内衣那样频繁地雇用和解雇助手而声名狼藉。自从下午到达后,我听到安吉拉抓住每一个机会训斥她的助手。直到晚会开始时,那个可怜的女人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
  丹蒂很幸运,安吉拉对待丈夫比对待员工好一些。我看到他们一直在一起,像恋人似的在我们所有人面前亲吻。
  我在想,年轻迷人的丹蒂同她在一起是因为她有钱有权。不过,我怀疑他是不是真心爱她。毕竟,他没有在她的影片里扮演角色,他甚至不是一个演员。他的背景是马戏团。如果看到他穿着杂技演员的紧身衣,我不会觉得不妥。
  “是我的错,”我对安吉拉说,“我叫住了索菲亚。”
  索菲亚冲我微微一笑以示感激,然后匆匆朝舞池走去。安吉拉抱着胳膊,看着她走。
  “我要同助手谈谈,”她说,甩了一下金发,“别再雇外国人。”她扬长而去。她在起居室里停了一下,窥视着角落,然后从门里看过去。
  我循着她的目光,看向远处的门厅入口。丹蒂正同一个女人走上豪华的楼梯。我认识这个女人,她是现任的“快乐女孩儿”娜奥米·拉德克利夫。他们朝对方微笑时,灯光照得他们的牙齿白得耀眼。丹蒂并没有正对着娜奥米,他扫视着门厅和起居室。但我怀疑他没看到妻子已偷偷地走进附近的阴影里。
  很好,很好。看起来莱文先生在他妻子的鼻子底下搞外遇,而她现在知道了。
  这并不奇怪。好莱坞的人似乎都很乱,那是我去过的最不讲道德的地方。当然,并不是说我去过多少地方。我生长在一个中产阶级家庭,同世界上最乏味的父母住在伊利诺伊的郊区。爸爸转行做私家侦探前是个警察,可是私家侦探并不像听起来的那样刺激。头几年爸爸退休前曾试图要我做他的秘书,可是我认为,就算为世界上最大的泼妇做女侍者,也比整天困在办公桌前好得多。
  因为在晚会上安吉拉不可能对丹蒂和娜奥米做任何事,于是我前往厨房,看看埃文为什么要见我。
  厨房里热烘烘的,厨师和助手正在中间的大案板上忙碌着,埃文站在炉子前,慢慢地在一个罐子里搅拌着。埃文做什么事都很慢,除非胳膊下夹着冲浪板,从海滩上冲进水里。
  “嗨,猫女!”看到我他慢吞吞地喊道,上下打量着我,然后庸俗地咧嘴一笑,“漂亮的制服,有点儿像法国女佣。”
  “小心!”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退了一步,“索菲亚说你要见我。”
  他的嘴唇性感地弯曲起来,似笑非笑,咕噜道:“她很可爱。你觉得她会同我出去吗?”
  埃文从不介意问我对他喜欢的别的女孩儿的看法,即使我们交往期间。这个高大、漂亮、愚蠢的冲浪者认为,一夫一妻制是某种类型的木头。   “埃文!”厨师喊道,“接着搅,你这个蠢货,不然调味汁就会结成块儿了。”
  “这次要努力坚持到底,埃文,”我叹着气说,“你不能再失去工作了。你是怎么得到这份工作的?”
  “那个混蛋是我的姐夫。”他用勺子指着厨师,一些调味汁洒到了地板上。
  “你最好把它們擦干净!”厨师冲他吼道。
  我说:“要是安吉拉看到我应该在某处的时候却站在这里,她会杀了我的。”
  “别担心她,她正忙着盯着她的丈夫呢。丹蒂在追那个漂亮的女孩儿——安吉拉上一部电影里的那个明星。”他又停止了搅拌,打了个响指,“她叫什么来着?”
  “娜奥米·拉德克利夫。”
  他指着我:“就是她!天哪,卡特,你怎么记得住这些狗屎?”
  “我远离大麻。”
  他畏缩了一下:“代价太大。”
  “你对丹蒂和娜奥米知道些什么?”我问。我实在忍不住。实际上,我是个好打听的人,尤其是在空气中能闻到八卦的时候。在好莱坞有很多八卦,那是保持好莱坞的电影发动机运转的燃料。没有它,这种娱乐的生意就会停止。
  “他给她提供可卡因和性。”
  “他是毒品贩子?”
  “如果给朋友只提供一点点,就不是交易。”他说,“卡特,高兴点儿,你太正经了。”
  只有在好莱坞,我才会被叫做正经的人。在家里,我是个任性的孩子,一个从不听话的女儿,我问:“他们的私情有很久了吗?”
  他耸耸肩:“也许几个月吧。”
  “安吉拉知道多久了?”
  “不清楚。”
  事实上,我有点儿为她难过。知道丈夫对她不忠会很痛苦,难怪她是个泼妇。
  “那你想同我说什么?”我问。
  他用他经典的茫然眼神看着我:“什么?”
  “你派索菲亚去找我。”我说。同他说话就像生活在《偷天情缘》里。
  他搂住我的腰拉向他:“我只想做这个。”他吻着我的嘴唇。
  我推着他的胸口,直到他放开我:“埃文!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能想要的时候就吻我。”
  “见鬼,你的规矩真多,卡特。”
  我正要离开时索菲亚走了进来。
  “她太美了,”埃文在我耳边低声说,“你知道她是单身吗?”
  “显然是。”
  “看埃文施展他的魅力吧。”
  我翻了个白眼,端起托盘朝门走去。索菲亚对我笑了笑,然后同厨师和助手打招呼。助手开始用流利的西班牙语同她交谈。我的西班牙语几乎忘光了,所以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离开前我最后朝厨房里瞄了一眼,看到埃文正在欣赏索菲亚的胸,忘记了搅拌,厨师正冲他怒吼。
  我端着托盘又向客人们走去。他们是显赫而美丽的一群人,即使那些过了五十岁的。他们知道如何穿衣服以展示他们最好的特征,知道如何吸引人。好莱坞充满了对异性有吸引力的人,很难区分真朋友和假朋友。
  这时,安吉拉大声的喘息吸引了我的注意。她同眼睛明亮的娜奥米站在门厅入口,把娜奥米长长的金发从脖子上掀开,平时整整齐齐的头发此刻乱糟糟的。而丹蒂却不见踪影。
  “它们不见了!”安吉拉喊道,“我早先欣赏过的那对昂贵的钻石耳环不见了!”
  不愧是戏剧女王。大多数人只会问耳环哪里去了,可是安吉拉用过度的大惊小怪吸引了每个人的注意。
  娜奥米摸摸耳朵,咯咯地笑了。“一定在楼上。”她的声音有点儿含糊,身子摇摇晃晃,动作不受控制,随时可能失去平衡。我知道许多明星服用不同的毒品,显然她刚刚服用了什么东西。“它们太重了,所以我在卫生间里取下了它们!”她用手捂住了又一阵咯咯的笑声。
  安吉拉亲切而体贴地笑了笑,但丝毫掩饰不住笑容下的险恶。我的心都凝固起来,但娜奥米似乎没有注意。“你应该找到它们,亲爱的娜奥米。”安吉拉真诚地说,“它们一定很贵。你不会认为一个员工把它们拿走了吧?”
  “它们非常贵,”娜奥米说,摇摇晃晃地转身走上楼梯,“它们是真的钻石。”
  “噢?你自己买的,对吗?”
  “不是,一个超级有钱的男人送给我的。”
  “是吗?”安吉拉咕哝道,“他真幸运。”她拍拍娜奥米的脸,就像一个孩子在校园剧里糟糕的表演后,妈妈拍拍他的脸那样。“既然它们那么贵,我应该帮你找到它们。事实上,我们大家何不一起去?”她召唤两个看热闹的客人。
  “你也来,”安吉拉对我说,“走吧,我们一起去卫生间。”
  为什么是我?我为什么不在狗屎砸在风扇上之前走开?我想。
  我把托盘放在大厅的桌子上,跟着这个小小的团体上楼。个别客人看着我们,但没有加入。我们在楼梯顶上遇见了丹蒂。
  “这是干什么?”他问,笑得有点儿不自然。不像娜奥米,他显然没有受到麻药、可卡因、酒精或任何别的毒品的影响。他一如既往地衣冠整齐,大背头梳得一丝不乱。
  “去卫生间。”安吉拉从他旁边飘然而过。
  丹蒂同娜奥米交换了一个眼神,她看上去要哭的样子。他伸出一只手,似乎要她镇静下来,然后跟在妻子后面。
  我一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不仅像在放映的中途走进电影院,还错过了预告片。
  娜奥米跟着他们走进卫生间,我和两个客人跟在后面。这里没有耳环。
  “噢,不,”安吉拉说,“它们显然不在这里,娜奥米。我们应该看看别的房间吗?”
  啊,现在我明白了,她想检查卧室,当着目击者的面找到耳环,并质问她在这里的理由。因为丹蒂是楼上唯一的其他人,这对情人将会被逼到墙角。如果是我,我会私下里质问我的丈夫,可是安吉拉显然认为曝之于众更令人满意。也许她是对的。有目击者亲眼看到他不忠的直接证据,他将无法摆脱婚前协议的束缚。安吉拉是个聪明的女人,我相信她在同一个著名的花花公子结婚时会附加一个条款:如果他不忠,离婚时他一分钱都得不到。   “等等!”娜奥米喊道。她看着丹蒂,可是他没有动。事实上,他是那么的安静,可能连呼吸都停止了。“嗯,它们在这里,我发誓。”娜奥米轻轻地咬着嘴唇,使劲咽了口吐沫。她依次看着我们每个人,看到我时,惊慌的眼神停了下来,“那个女佣……是她!我出去后她一定偷走了它们。我看到她偷偷地上来的。”


  “不是我!”我喊道,“过去十分钟我在厨房,去问厨师!”
  娜奥米轻咬着嘴唇思索着,“啊,那一定是另一个。”她很快地说。
  “那个拉丁人刚才来过这里,”丹蒂说,“我看到她了。”
  我差点儿噎住:“索菲亚?”
  娜奥米把泪水吸回去:“对!一定是她,我也看见她了。”
  “可是她同我一点儿不像,”我指出。通常我不会卷入家庭纠纷,可是她把我拖了进来,我不能就这样算了。而且,我也不能让索菲亚背黑锅,“你怎么会把她错看成我?”
  “我看到她了,”娜奥米转过身看着我,“一定是她拿走了,她没理由在这里。”
  “你也没有。”
  她没理我:“我们应该检查她的东西。”
  “我们检查完房间后再说。”安吉拉说。
  奇怪的是我和她持相同立场,但她和我都只是想证明耳环根本没丢,只是落在了娜奥米和丹蒂干卑鄙和龌龊事的房间里。
  是丹蒂,而不是安吉拉把大家带出了卫生间。“我们去找索菲亚。”他一边说,一边朝楼梯走去。
  我瞥了一眼安吉拉,期待她冲丈夫大声喊叫,或直接往卧室走,可是她两者都没做。她眯起眼睛,然后顺从地跟着他。也许她只是在等待时机。不管怎样,她确保我们一起走,包括娜奥米。这样,我们不在的时候,那对情人中就没有一个有机会把耳环拿走了。
  丹蒂发现索菲亚正在为起居室里的客人们送饮料。他召唤她过来,同我们一起走到房子后面的厨房附近,避开其他客人。但是,每个人都看到了我们这一行人。他们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可能感觉到了即将发生戏剧性的事件。我看到不止一个客人拿出手机拍照,或给什么人打电话,提醒他们未来的八卦。
  我们聚集在厨房附近的走廊里。古怪的一群人——珠光宝气的名人加上穿着单调侍者服的我和索菲亚。索菲亚棕色的大眼睛盯着丹蒂,把头发捋到耳后。她看上去想要哭似的。
  “不是我!我什么都没拿。我整个晚上都在这里!”她恳求地看着我。
  我使勁咽了口唾沫,同我的演艺生涯吻别,然后抓住她的手说:“她没到过楼上。”
  “你怎么知道的?”娜奥米抢白道,“你说你在厨房。顺便说一句,你不应该在那里。为什么一个送饮料的姑娘需要去厨房?”过去几分钟发生的事一定让她清醒了,因为她似乎不再像刚才那样昏昏沉沉。她的眼睛清澈,声音正常,行动再一次表现出女性的优雅。
  “索菲亚同我一起在厨房。”她是去过厨房,但不是一直在那里。这点我不会告诉他们。这整件事都很荒唐,我们这些卑微的侍者成了他们游戏中的棋子,这使我越来越生气。
  一声辩护出自一个不大可能的来源。“索菲亚是被推荐来的,”安吉拉冷冷地说,“她从来没有从她的前雇主那里偷过任何东西。”
  她怎么会知道的?雇人的事都是她的助手干的。难道为的是让盘问早点儿结束?
  丹蒂双手握住妻子的手,谄媚地笑着。他使我想起拍马屁的政客。
  “亲爱的,”他说,语气中渗漏出绝望。他的情况不妙,而他知道这点。“无论如何我们先查一查,没什么害处。”
  “没害处!”我叫道,“没有证据,你不能随意指控我或索菲亚偷窃,仅仅因为我们想在你们的电影里获得一个角色。我们愿意干这种讨厌的工作,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被当做替罪羊。”
  “你要是没罪,就不是替罪羊。”
  天哪,我真想给他完美的牙齿一拳,或让别的人来干。通常,我不是个暴力的人。
  他的脸色柔和起来。我的火气稍稍平息了点儿。该死,他是个好演员。“你叫卡特?在这里你想做什么都行,在这座房子里。”
  安吉拉被激怒了。无疑,她想提醒他这是她的房子,每一分钱都是。
  “好吧,”我说,“要是你认为是索菲亚偷的,叫警察,让他们来解决。”
  他笑了:“别这么天真,只要警察一介入,媒体马上就知道了。”
  “你要是不想让警察来解决,那你就不能指控一个无辜的人是贼!”我的血在血管里沸腾。我的脾气不经常示人,但当它展示时,它就是一座无法控制的火山。我认为我的愤怒是合情合理的,但我的父母常常不这样认为。
  “掏空你的口袋,索菲亚。”
  “不要!”我喊道,“你不必那么做。”
  “没关系,卡特。”索菲亚冲我微微地耸了耸肩。
  我们都注视着她把口袋里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丹蒂亲自上去搜她的身。当他想去摸她的乳房时,她啪地打开了他的手。打得好。我很高兴看到这个拉丁人的火气没有完全熄灭。她朝我点点头,说:“你来。”
  我走上前。索菲亚扬起下巴,眼里闪着挑战的火花,但伸开胳膊让人搜身。
  “转过身去,给她一点儿隐私。”我说。
  不舒服的几分钟后,我宣布索菲亚什么都没藏。
  “她的包呢?”娜奥米说,“她可能找个机会把耳环放进她的包里。”她恳求地对丹蒂说,他微微地、鼓励地点点头。
  我不得不赞扬他们,他们要把戏演到最后。我们都知道索菲亚的包里什么都没有。
  “去他的,”我咕哝道,“越来越荒唐了。”
  我们又一次排着队从厨房走向杂物间。这个晚上,雇员们都把他们的物品存放在这里。埃文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悄悄地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了他。他跟着我们,显然很好奇,丝毫不为一名雇员受到冒犯而生气。
  索菲亚从柜子里拎出她的包,递给丹蒂,他在包里翻了两遍。   “看!”我说,“她什么都没拿。”
  娜奥米双手叉腰,说:“也许她把它们藏在别人的包里了。”
  我用手指指着她:“你没权利动我的东西!要是你想动,叫警察来,我们可以等。”
  “不需要,”安吉拉说,“现在,我们要去查看别的房间。”她做了个戏剧性的转身,坚定地又向房子的前部走去。丹蒂、娜奥米和目击证人跟着她,我同索菲亚留在后面。
  “嘘……”埃文嘘了一声召唤我们,“你们不能错过最精彩的部分。”
  索菲亚在我的旁边擦眼泪,我使劲抱着她说:“没事了。这只是他们玩的游戏,把你夹在了中间。别担心,安吉拉会在卧室中找到那该死的耳环,然后指责丹蒂和娜奥米有外遇,那时就轮到我们看好戏了。”
  “那为什么这么做?”她指着橱柜和包,“她为什么不先去卧室?”
  “安吉拉是个艺人,她知道制造紧张气氛的价值。对她来说,这样揭晓谜底更惬意。”
  她叹了口气,用手背擦擦眉毛:“我们应该回去干活儿。”
  “才不呢,我已经干完了,不想再为她干了。”
  “可你需要这份工作。”
  “是的,我的信用卡刷爆了,房租也该交了。我也需要得到一些表演工作,但不是像这样,不是为她。只是我们可以跟着他们作为消遣,就像安吉拉希望的那样。是她欠我们的。”
  “你是个好人,卡特。”
  “未必。一个好人不会想看着有人被泼妇老婆钉在墙上。现在,没有什么使我更开心的了。”
  至少,这话使索菲亚笑了。
  她和我跟着搜索队,从楼上的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我必须知道最后是什么结果。
  安吉拉带着我们穿过无数的卧室、化妆间和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置的休息室。这是座大房子,只住了他们两个人。我心里那只好奇的猫想知道他们是睡在一起呢,还是各睡各的。丹蒂和娜奥米选择了哪一间来做爱?
  “哇,”我们进入一个中间装着大浴缸的房间时,一个熟悉的懒洋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看看这个地方!”
  “我想你应该在干活儿。”我对埃文说。
  “我趁厨师没注意的时候溜出来了。不能错过这场好戏,这比电影好看多了。”
  搜索队的其他人继续寻找耳环,我和埃文待在门口,欣赏着这里的豪华。昏暗的灯光和金色的色调,给这个房间一种奢侈的感觉。这就是我心目中的天堂。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吗?”埃文說。
  “在马戏团,他是个小丑或别的什么。”
  “我怀疑他不是小丑。”虽然我这么说,我意识到事实上我不知道丹蒂在马戏团是干什么的。因为他性感的身材,我猜他是杂技演员。
  在浴缸附近,那两个作为目击者陪着来的客人感到越来越无聊。一个坐在浴缸边上,把手伸进水里;另一个在房间里闲逛,研究着墙上的一系列照片。
  “可怜的索菲亚,”埃文在我身后说,“她过了一个糟糕的夜晚。等事情结束后我要去安慰安慰她,给她一点儿放松的东西。”
  我转过身来:“见鬼,埃文!你疯了吗?干吗要带那种东西来?”
  他耸耸肩道:“因为我知道同我的姐夫干活儿后,我需要卷一支大麻烟。”
  “要是你带着那个被抓住怎么办?”
  “谁会去翻我的东西?”
  “他们没经索菲亚的允许就翻了她的包。”
  “她是个外国人。”
  我盯着他看了几眼:“你说他们欺负索菲亚只因为她是墨西哥人?”
  他翻了个白眼:“嗯,她不是墨西哥人。”
  “为什么你说她不是墨西哥人?”我问埃文。
  “因为我在埃斯孔迪多港冲过无数次的浪。你知道当地的姑娘有多友好吗?”
  “你同她们睡了无数次?”我模仿他的话说,“即使我们约会的时候?”
  他生气地说:“我要你跟我一起去的,我们可以一起玩得很开心。”
  我举起手:“你还是没有解释为什么你认为她不是墨西哥人。”
  “不,我解释了,可是你没听。我会说点儿墨西哥语,可当我试着同她说话时,她说听不懂我的话。”
  “首先,是西班牙语,不是墨西哥语。第二,也许你的口音太重。”
  埃文耸了耸肩道:“无论什么。”他从我身边走过,径直朝索菲亚走去。
  不管说得对不对,他的话让我思考。索菲亚也许不是她自己描述的那个人。除了口音,还有别的事使我困扰。我十分肯定她的耳环是钻石的,不是说我是个珠宝专家,而是她不时地触摸它们,就好像想看看它们是不是还在那里。对我来说,那意味着它们很贵,她还不习惯戴贵重的珠宝。
  而她曾对我抱怨她是多么需要这份工作。为什么像她所说的那么穷的人,却戴着一对钻石耳环来做餐饮服务的工作?
  也许是一个情人送给她的,可是她已经告诉我她没有男朋友。
  我越想,问题就越多。比如,如果她买得起那副耳环,为什么还要在两次出演的期间来做这种讨厌的工作呢?难道说是为了别的原因到这里来的?也许是为了偷窃?
  嗯,胡说。我承认,有时我的想法有点儿天马行空,可这个走得也太远了。我是说,索菲亚是这么好的人。此外,娜奥米的耳环并没有丢,它们在一间卧室的某个地方等着我们去发现。
  “它们不在这里,”安吉拉宣布,“下一个房间。”
  有人在呻吟。我觉得是埃文,因为他似乎没能同索菲亚有任何进展。她已经从他身边走开,跟着安吉拉和其他人出了这个房间。
  “大家待在一起!”安吉拉喊道,她从我旁边走过去,完全像是一个将军在召唤她的部队。
  娜奥米在丹蒂妻子的后面担心地看了他一眼。他对她冷冷地笑了笑,示意她应该走在他的前面。我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留在后面去观看墙上的照片。一共有三张,都是丹蒂穿着喜剧装的照片。有两张戴着大礼帽,穿着燕尾服。第三张他的脸涂成白色,帽子拿在手里。照片一定是在他表演的时候拍的。   这一切完全地不真实。我感觉有点儿麻木。当娜奥米说耳环被从卫生间偷走的时候,或她指控索菲亚的时候,我都不相信。
  现在,我不那么肯定了。
  “索菲亚?”我轻轻地问,“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她摇摇头。现在,她脸上露出真正的恐惧。她开始用西班牙语低声嘟囔着什么,眼睛看着地板。
  丹蒂说:“我知道一直在她身上。”
  我没说话。我们没有人说话。我们无法解释刚刚发生了什么,更不要说证明她无辜了。
  丹蒂靠在墙上,抱起胳膊。我认为他从头到尾,都太傲慢。“我无意中听到了你们两个的谈话,”他朝埃文和我点了点头,“你们说她甚至不是墨西哥人,那她为了进入我们家在许多事情上撒谎就顺理成章了。我猜她自始至终都在想着偷东西,当她在卫生间里看到娜奥米的耳环后,是很容易做出选择的。”
  “不!”索菲亚喊道,“不,这不是真的!莱文女士,拉米雷斯先生,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什么都没偷!而且我是墨西哥人。”
  “这里还有谁会说流利的墨西哥、西班牙语吗?”丹蒂问。
  埃文磨蹭着脚:“我会,但不流利。”
  “好像我们只有你的一面之词,索菲亚。”
  “等等,”我说,“厨师助手,他同她说过话。我无意中听到的,埃文和厨师也听到了。我们可以问问他。”
  “谢谢你,卡特。”索菲亚抓住我的胳膊不放,“谢谢你,謝谢你,你是多么好的朋友。”考虑到我们几个小时前才认识,她的表现有点儿过了。我挣脱她,退后一步。索菲亚朝丹蒂和娜奥米扬起眉毛,好像在说“看到了吗”。
  娜奥米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
  “别高兴得太早了,”丹蒂说,“我们还是在你的口袋里找到了娜奥米的耳环。我们会去问问厨房的人,但改变不了什么。我们要叫警察。”
  索菲亚哭了起来。我搂住她的肩膀,试图安慰她。
  “警察会解决的。”
  “不!求求你,不要叫警察。求你了,卡特,你必须帮助我。你是唯一相信我的人。”
  问题是,我看不出索菲亚怎么会是无辜的,耳环在她的口袋里,我快要肯定她在什么事上撒了谎。看人时,我的本能难得出错。我也许可以喜欢索菲亚,但我不能相信她。
  我们列队走出房间。丹蒂走在我和索菲亚后面,显然认为她有逃跑的风险。因为他靠得这么近,我都能听得到他的呼吸。
  安吉拉走在后面。自从在索菲亚的口袋里找到娜奥米的耳环后,她出奇地安静。我毫不怀疑她像其他人那样,震惊于她的女佣拿了珠宝。显然,她一直认为娜奥米和丹蒂在扯谎,耳环将会出现在一间卧室里。
  我们都大错特错了。
  令我惊讶的是,社交晚会上的常客们还没有离开。从我们上楼,感觉像过去了一个世纪。显然,承诺中免费的酒和食物,以及八卦新闻太有诱惑力了。
  “去问问厨房的人,”安吉拉指示丹蒂,“我来送客人们出去。”
  “我也应该去。”他说。
  丹蒂轻咳了一声,粗鲁地抓住索菲亚的胳膊。“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他指着埃文和我。一直跟着搜索的那两个客人现在已经回到了客人群里,听着安吉拉平静地对他们的到来表示感谢。
  厨师把一块抹布塞到埃文的胸前作为迎接。“洗碗去。”他解下围裙,取下帽子,把它们扔进放在案板上的一个运动包里。“我的活儿已经干完了,要回去了。”他对丹蒂说,“如果你们下次还想聘请我,就别再雇我这个白痴小舅子。”他抓起包,夺门而出,在身后砰地把门摔上。
  “厨师们太敏感了。”埃文抱怨道,对着一堆脏兮兮的锅碗瓢盆叹了口气,“嘿,胡安,过来帮我。”
  “这不是我的工作。”胡安说,稍微带点儿口音。他也取下了帽子和围裙。
  “胡安,我有事要问你。”丹蒂用低沉的声音说。有些人同具有男子气的人说话时常用这种声音,胡安无疑是个具有男子气的人。他又高又黑,长头发系在后面,宽肩膀把T恤衫绷得紧紧的,非常性感。“你是哪国人?”
  “墨西哥人。”
  “你能仅从同她的说话中辨认出另一个墨西哥人吗?”
  胡安点点头:“当然。”
  “索菲亚呢?她是墨西哥人吗?”
  “当然,我同她说过几次话。我在这里住的时间长一点儿,但我们有同样的口音。”他微笑着看着丹蒂,然后是索菲亚。看到她满是泪痕的脸,他的微笑消失了。他用西班牙语同她说了几句什么,她回答了他的话,恳求他帮她一把。
  胡安朝门口走去:“抱歉,我需要工作,帮不了你。”他耸耸肩,离开了。
  索菲亚使劲咽了口唾沫,回头挑衅地看着丹蒂:“看到了吧!我是墨西哥人。我没有说谎,也没有偷东西。”
  “这改变不了什么,”丹蒂从衬衫口袋里掏出手机,“我们还是要叫警察。”
  “别!求你了。”她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你已经拿回耳环了。”
  “她说得对,丹蒂,”娜奥米说,“我们可以不要把警察牵扯进来吗?我们把今晚的事都忘了吧,没人受到伤害。”
  “没人受到伤害!娜奥米……”他抿紧嘴唇,中断了他想说的话。我循着他的目光,看到安吉拉站在通向这座房子的门口。
  “他们都走了,”她说,“现在只剩我们了。”
  “莱文女士,求你了,”索菲亚放开丹蒂,过去抓住安吉拉。安吉拉把她的手打开,好像她是一只讨厌的昆虫。“不要叫警察,求求你。”
  “我不想这样,可我必须这样。”安吉拉飞快地说,“半个好莱坞的人都知道了,今晚我的雇员在我家偷东西。如果我对此不做点儿什么,我会被看做一个软弱的受害人。我不是受害人。”
  索菲亚开始哭。
  我拥抱着她:“事情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糟。你可以说是临时起意,不是蓄意的。如果你被认为有罪,你会得到一个较轻的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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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跃进”运动,是毛泽东领导发动的,但他也是党内高层中较早发现其中的问题,并努力进行纠正的。从1958年冬发现“大跃进”运动中存在的问题和弊端,一直到晚年,毛泽东在不同场合不下50次谈论这场运动的错误和教训。  1959年2月27日在第二次郑州会议上的讲话稿中,毛泽东就有自我批评的话,并就公社化运动中的错误承担了责任。3月5日第二次郑州会议结束时,毛泽东同部分省委第一书记再次提起:“这个责任我们得
侯嬴是《史记》中的一个人物,他是魏国的一个隐士,年七十,家贫,为大梁夷门守门者。信陵君屈尊求贤,亲自驾车虚左迎接他于大庭广众之中,遍赞宾客,酒酣,到侯生前,举杯为他祝寿。侯嬴受信陵君的知遇之恩,为了报答,在赵国危急求救时,为信陵君出了“窃符救赵“之计。当“窃符”完成,公子过谢侯生,侯生曰:“请数公子行日,以至晋鄙军之日北乡自刭,以送公子。”侯生突然主动提出“自刭”之说,使读者费解。出谋划策未必要死
前不久,念七年级的孩子回到家时十分烦躁:原来是老师在教完了第一单元“写作·口语交际·综合性学习”(人教版)之后布置了一篇题为“我的烦恼”作文,这使他烦恼透了:写什么?怎么写?后来据了解,其他同学和其他学校也或多或少存在着类似的问题,这引起了我的思考。这难道仅仅是由于知识贫乏、生活贫乏和精神贫乏(或者是孩子们所拥有的生活仅仅是“平面的”)吗?生活中谁能没有烦恼?重负之下的孩子应该是有着深刻的烦恼体验
句子,是一篇文章的重要组成单位。所以,在历年高考现代文阅读题中,对文章中重点语句的理解就成了非常重要的题型。这种题的提问方式一般都比较笼统(请指出下面这句话在文中的含义),许多考生在答题的时候常常摸不着头脑,结果往往是答非所问,偏离题意。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没有弄清命题人的命题意图,不明白语句的理解重点在什么地方。如果把这一点弄清楚了,再掌握一定的答题技巧,做起来就会得心应手,应付自如。笔者试结合
句子,是一篇文章的重要组成单位。所以,在历年高考现代文阅读题中,对文章中重点语句的理解就成了非常重要的题型。这种题的提问方式一般都比较笼统(请指出下面这句话在文中的含义),许多考生在答题的时候常常摸不着头脑,结果往往是答非所问,偏离题意。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没有弄清命题人的命题意图,不明白语句的理解重点在什么地方。如果把这一点弄清楚了,再掌握一定的答题技巧,做起来就会得心应手,应付自如。笔者试结合
最近,读到黑龙江省李双英先生的《传统文化中人物形象新视点——再析杜十娘》一文(载a《中学语文教学参考》2006年第12期)。文中李先生认为杜十娘的悲剧命运在抛开社会原因的前提下,更主要的应是性格悲剧。对此观点笔者完全赞同。但李先生对杜十娘性格悲剧的具体分析,笔者却不敢苟同。  首先,李先生认为杜十娘没有告诉李甲自己有多少家身是不够真诚的,认为杜十娘对李甲没有以诚相待是大不妥的。杜十娘全身心地爱着李
那天在朋友圈看到一位好友写道:夜深了,同样的一天,不同的我们!下面的配图是她和她的小伙伴们一天的生活片断。她在窗口发呆,几个小伙伴有的在爬山,有的在电脑前工作,有的在逛街……我看了心头不禁一动,同样的一天,在不同人的手里,便有不同的精彩,我们没办法把一天变得比别人更长,却可以将自己的生活过得更有意义。  想到这儿,我的情绪竟有些激动。昨天我能记起的只有做了一日三餐,而今天这一天,我该怎么过呢?  
缘起:110与一座城  从1月到12月,每个月份都有节日,全年各种各样的国内和国际节日近百个,各种地方性的节日更多。其中那些法定节日,各种台历和挂历上通常都有标注,和周六周日一样,字体是红色的。  从2021年开始,中国又多了一个节日:1月10日“中国人民警察节”。为什么选择“110”这个日子作为警察的節日?因为普通老百姓不一定分得清楚公安机关的各个警种,在他们的认知中,“110”就是警察,警察就
我们知道,科学发明是一项艰苦而又需要认真的事业,来不得半点马虎。但在历史上,有些科学发现和技术发明,却因偶发事件而成功。当然,你得有一个有准备的大脑,才能抓住往往是一瞬即逝的机会。  压力锅来自派朋的“不务正业”在瓦特高效率蒸汽机问世之前,事实上也早有很多人在研究制造蒸汽机了,年轻的法国人派朋就是其中的一个,但他研究蒸汽发动机对人类的贡献,反而不及他因此发明的副产品——压力锅。  在17世纪末叶,
W的日记  这天深夜,我又一次拿着藏在床下的木棒,偷偷溜出了门。这根木棒是有天夜里我外出时无意间拾到的。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被扔在那里,又是谁扔的,这真是一种可怕的缘分。握着木棒,我感觉自己一下强壮了起来,就好像幼虎长出了獠牙,雏鹰长硬了翅膀。  夜里的天空呈现出一种被剥皮后的肉紅色。我凝望了许久,确定天上并没有眼睛。我终于放心了,老天爷并不会看到我接下来的罪行。我把木棒藏在大衣里,小心翼翼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