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李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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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洞穴奇案
  半个多世纪,当人们还是围绕“洞穴奇案”的罪与非罪争论不休的时候,福勒的想象已经在中国找到了它的现实版本。34岁的犯罪嫌疑人李浩于两年前在民居地下室挖了一个6米多深的地窖,先后囚禁6名坐台女当性奴,期间两名女子被他杀害。案子从一开始就陷入一个谜团。因为警方的高度保密而使本来就很惊悚的案情变得扑朔迷离,从而引发了公众的种种猜测,并引发了一场从法律到人性和命运的大讨论。
  
  李浩在不同时期不同环境下的一张张脸谱被勾勒出来。这一张张脸谱,像川剧变脸的道具,一副副在记者脑海里快速变换,以致搞不清哪一副是他的本来面目
  
  案情回放
  9月,河南洛阳警方根据一个报警电话侦破了一件离奇大案。34岁的犯罪嫌疑人洛阳市质量技术监督局稽查大队职工李浩于两年前在位于洛阳凯东5号院的景福苑小区二号楼洞地下室挖了一个6米多深的地窖,先后囚禁6名坐台女当性奴,其间两名女子于2010年下半年和2011年7月被李浩杀害。目前,在案件中获救的4名女孩马某、小莹、小霞和小姜因协助李浩折磨一名女孩致死,被以涉嫌故意伤害罪逮捕。
  
  他从小安静,有礼貌,是乡亲眼中的“乖娃”、“老实人”,村民教子的榜样;他曾是一名出色的消防兵,熟悉破拆防爆,消防支队的业务比武,他每次都名列前茅;他还是洛阳市质量技术监督局稽查大队一名表现不错的干部,上班按部就班,工作勤勤恳恳;他不仅是邻居口中一个好脾气的人,还是妻子口中一个合格的丈夫,疼爱孩子、顾家,处处想着赚钱贴补家用。然而,依然是他,4年内挖了一个深达6米的地窖,囚禁6名女子当性奴,并致两人死亡,被称为不折不扣的恶魔。他就是震惊全国的“洛阳地窖囚禁性奴案”的主角李浩。
  人性是复杂的,其复杂程度或许远远超过微分拓扑公式的演算。李浩在不同时期不同环境下的一张张脸谱被勾勒出来。这一张张脸谱,像川剧变脸的道具,一副副在记者脑海里快速变换,以致搞不清哪一副是他的本来面目。
  
  木讷
  现年34岁的李浩出生于河南省南阳市新野县王庄镇水台子村,父母都是庄稼人,一辈子老实巴交,土里刨食,靠种地糊口。李浩在家中排行老二,他有一个姐姐,早已出嫁当地,还有一个妹妹,也在洛阳工作。
  “娃从当兵起就很少回家,只有大闺女平时会常回来看看,”他母亲说。她承认,当地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全家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十分疼爱,连大姐和妹妹也对李浩照顾有加。所以,虽说李浩生在农村,却极少干农活。自从读初中以后,他在家呆的最长的一段时间就是1996年从技校毕业后,在家待业那3个多月。作为准劳力,父母却不舍得让他下地干农活,父母对李浩的溺爱可见一斑。
  在水台子村,李浩父母的三间旧砖房并不起眼。但自从李浩出事以后,总会有三三两两的人守在这儿,他们多半是全国各地来挖料的媒体记者。但接待他们的从早到黑只有挂在大门上的一把铁锁。这些天,李浩的父母基本上是天不明就下地,半夜才趁着夜色溜回家。老两口不是从花生地赶到玉米地,就是从玉米地赶到棉花地,似乎只有靠疯狂的劳动,才能洗刷儿子给他们带来的耻辱。
  “这么好的一个人,咋干出这种事?毁了前程啊!”在村小卖部里,几个乡亲在聊李浩的事。这些天,他们只要聚在一起,总要谈论起李浩的事情。村里不通网络,村民既不懂得网络咋用,也不知道网络上的事情,所以尽管李浩的事情已经名闻天下,但在水台子村,很多村民还不知道李浩究竟犯下了什么事。直到大批记者涌进村子采访,村民们才知道李浩挖地窖囚禁按摩三陪女,还致死人命的事情。不过对于李浩犯下这样的惊天大案,很多村民都感到吃惊和不解,表示“难以相信”。等确认他确实是犯了事之后,不少村民都替他惋惜,“放着这么好的工作,还不正干,他这是作死啊。”
  村民对李浩最深的印象除了木讷还是木讷。而他技校的同学则说他内向,昔日的老师说他寡言。和他一起读完小学和初中的小胖(化名)告诉记者,“李浩从小自尊心极强,好面子,他虽不是那种爱调皮捣蛋的孩子,但惹急了下手也挺狠的;是那种嘴上不说,但心里特有主见的人,一旦认准的事就会干到底,爱钻牛角尖。”
  对于这一点,在他父母那儿也得到了印证。从他谈恋爱到结婚,家人都不太清楚。直到2008年的一天,李浩领着一个女孩回家,父母才知道,儿子的媳妇有着落了。至于儿媳妇啥工作,家庭如何,脾气怎样,更多信息他们一无所知。
  在他父母的记忆里,李浩最后一次回家是2009年他奶奶去世,他匆匆回来奔丧,下完葬就匆匆回洛阳了。他们总觉得儿子工作忙,不敢拖他的后腿,只能在心里默默盼着儿子回家看看,谁知盼来盼去,盼来了儿子出事的消息。
  从7岁入学到技校毕业,李浩的学习成绩一直处于中等偏上的程度,按老师的说法,他不是特别聪明,但也绝对不是那种让老师着急上火的问题学生。他父母也很少为他的事操心。等他1996年技校毕业的时候,中专生和技校生已经很难安排工作了。但那个年代农村孩子流行当兵,李浩的父亲就七凑八挪的找亲戚朋友借了些钱,托关系把李浩送进了部队。四个月后,李浩正式成为徐州市消防支队沛县中队的一名消防兵。
  要说李浩在部队的表现那真是没的说,入伍9年间,曾荣立一个二等功、两个三等功,五次被评为“优秀士兵”、“优秀士官标兵”和“岗位练兵训练标兵”。父母每年都会收到他立功受奖的喜报,每年春节前,村里都会敲锣打鼓上门贴春联,慰问军属。这一刻是李浩的父母感到最荣耀的时候。在全村人眼中,李浩属于那种混出去的“人才”,是村里大人教育小孩最好的励志教材。
  
  拮据
  2005年4月,李浩退伍。2006年8月被安排到偃师市质量技术监督检验测试中心,随后,被调到洛阳市质量技术监督局稽查大队工作。
  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稽查大队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李浩平时工作挺积极的,几乎没迟到早退过,是上进心挺强的那种。”
  李浩的母亲至今也不明白儿子为啥会干出这种糊涂事。是缺钱吗?她记得儿子以前好像向自己说起过工资的事,好像一个月不到2000元,多是不多,但和农村生活相比,已经是天上日子了。
  真正让李浩感到经济压力大是在五年前,在洛阳买下属于自己的一套房子花了6万多元,对于本就没啥积蓄的李浩来说,这是笔巨大的开支。
  李浩的妻子没有固定工作,她原本在一家商场内卖鞋,自从怀孕后便辞掉工作,全家的生活重担一下子都落在李浩身上。
   “李浩很节省,平时的津贴都不舍得花,”李浩的战友刘向(化名)告诉记者。而真正让李浩因钱难堪是当兵期间参加的一次同学会,昔日的同学一个个衣冠楚楚,意气风发,请吃饭,请唱歌,出手都很潇洒、大方。而唯独自己因囊中羞涩,连大气也不敢出,感觉比人矮了大半截,这让他深受打击。李浩当时还向战友表示,人千万不能混掉了腚,以后要找机会“做一番大事”。只是没想到,他所说的“大事”竟是这种事。
  “也许是从小穷怕了,是经济压力太大让他动了坏心思,结果走上了不归路,都是钱害的啊。”李浩的母亲哀叹。
  
  癖好
  据李浩昔日的同事介绍,李浩特别喜欢看惊悚小说,不知道这种癖好与他母亲所说的那种“坏心思”之间有没有关联,而把这种坏心思最终变成一种罪恶难道仅仅是因为穷怕了吗?或许还有更深层次的心理上的原因也说不定。
  一个人不论干什么事情,哪怕再隐秘,时间久了,总会漏点蛛丝马迹吧?但李浩从买地下室到挖出6米深的地窖囚禁坐台女当性奴,四年多的时间他妻子硬是没觉察到。他自己的说法是找了一份看大门的工作,要隔一天值一次夜班,以便挣点钱贴补家用。
  记者从李浩以前上班的稽查大队到他家再到位于凯东路上的景福苑小区,差不多走了一个小时,看到街两边数不清的洗头房、足疗店、按摩房、夜总会、KTV……事实证明,这些场景为李浩犯罪动机提供了最初的灵感。
  而这条路,李浩不知走了多少遍。他骑着摩托车四处寻找合适的地段和小区,最终选中了位于凯旋东路景福苑小区居民楼二单元一间不足20平方的地下室,然后于四年前以他妻子的名义买了下来。由于面积不大,且小区老旧,价格并没有难住经济条件一般的李浩。随后,李浩开始挖掘地窖。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李浩挖地窖、运土石方,行动均在深夜进行,周围邻居甚至毫无察觉。
  或许买下那间地下室的时候,李浩心里的想法还是模糊的,但在开始挖出第一锨土的那一瞬,那种罪恶的念头已经在他脑海里根深蒂固,他或许还感受到了某种刺激。在消防多年的他,熟悉各类破拆、防爆工具的使用,且一直是这方面的业务尖子,这也许在某个侧面解释了为何能把一个6米深的地窖挖得那么专业。
  
  囚女
  据警方介绍:“当地窖挖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李浩就已经开始骗这些女孩子来了。他于2009年8月份开始挖地窖,10月份就骗来了第一个女孩子。骗来这些女孩子之后,一个方面是他自己要继续挖这个洞,另外也让这些女孩子参与挖。”
  6名被囚禁的女孩都是李浩从洛阳市不同的KTV、美容美发、按摩店等场所,以招嫖为名诱骗到地窖内的,他将她们长期囚禁,并随时进行性侵害。
  李浩诱骗坐台女子的时间,也多发于深夜零时以后,这更为其长时间作案提供了“隐性保护”。
  为什么要挖地窖?难道就是为了性侵她们?据李浩交代,“我从网络上看到通过裸聊挣钱很容易,就想组织一些小姐干这个事。那么我想找一个比较安静一点的环境,不能叫外面人知道,在这种思想的驱使下,才想起了挖这个地道。”
  洛阳警方在李浩囚禁6名女子的地下室内,发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据李浩交代,这台电脑并不是用来给他囚禁的女孩裸聊的。在深达6米的地窖内,既没有无线网络信号,也没有网线,这台电脑只是用来供囚禁的女孩看电影、听音乐娱乐的,另外在室内还有《阳光心态》、《无忧公主》、《莫问天》、《三国演义》等书,这些书也是供被囚禁的女孩消遣的。
  真正用来裸聊的电脑是在地上的正常地下室内,为了防范被囚禁的女孩在裸聊时趁机求救,每次裸聊时,李浩都躲在一边,紧张地抓住网线的插头,准备随时拔掉。
  因为裸聊生意不好,李浩的获利非常少,还要养活这些女孩。手头紧张的李浩觉得还是组织被囚禁的女孩外出卖淫来钱更快,所以从今年七八月份开始,他就带着这些被囚禁的女孩出来卖淫。
  直到2011年9月3日,李浩带其中一名女子马某外出卖淫时,马某逃脱报案,李浩掩藏在闹市地下室内的“魔窟”终于曝光。至此,昔日屡次立功的英勇消防兵,已经蜕变成一名令人闻风丧胆的色魔。
  
  扭曲
  这些女孩被骗来后,难道就不会联合起来反抗吗?这是很多人都有过的疑问。事实上,她们也有过反抗,然而却遭受到李浩的残忍对待。
  据警方介绍,“有一名被害人是四川人,由于不堪忍受而奋而反抗,被李浩勒颈窒息死亡。死亡之后被就地埋在地窖的一角。”
  而这个女孩并不是唯一一个被杀的,另一个被杀害的女孩也是由于激烈反抗,被李浩在另外四名女孩的协助下折磨致死的。
  李浩不止一次地带这些女孩外出卖淫,应该说随后,李浩又相继骗来了五个女孩,而最后一个女孩,也就是后来侥幸逃脱报警的小马被骗到地窖才两个月的时间。
  应该说在这种情况下,一些女孩还是有机会逃脱的,但她们却并没有这样做,甚至当警方把李浩抓住之后,她们还替李浩求情,这又是为什么呢?
  据警方介绍,“这些人长期被关在这个洞里面,精神上受到极大的折磨,对于一些事物的判断已经有一些不太清楚了。最后这个报案人跑出来,实际上她是进洞最晚的一个人。”
  
  地牢
  一个地窖内,曾经囚禁了6名女子,其中两人死亡并就地掩埋,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窖究竟是怎样一个结构呢?
  据警方提供的照片显示,这间地下室不足20平方米的狭小空间内,堆满了各种零乱的生活物品,貌似没有任何异常,但在移除室内右上墙角的杂物后,会发现有一个能推拉的玻璃门,推开后赫然发现下面有一个地洞。
  从洞口垂直下去是个竖井,竖井壁上装了梯子,这个竖井深3.4米,直径50厘米,非常狭小。沿着梯子下到竖井底部后,会发现又有一个横井,这个横井的直径也只有50厘米,但长度有4.7米,其间共有5道铁门,每一道铁门都可以说是犯罪嫌疑人李浩量身定制,嵌入墙体内,并装有锁具,穿越横井后,再经过第6道铁栅栏门,就到了李浩囚禁6名女子的地窖。
  这个地窖大约在地下6米深处,面积不足4平米,高2米43,一根白色的管子和下面的绿皮管,它一直通到地窖内,用来保证地窖内有足够的氧气,但即使这样里面依然阴暗潮湿,空气十分污浊。
  在距地面1米1的地方,用木板隔成了两层,上面就是个床,下面放有液化气罐,最多的时候,李浩在这里囚禁了5名女子。这里有电、有烧水的热水壶、有煤气灶、有面条,李浩交代,吃的食物都是他定期送进来,有时有事情,他可能也会两三天不来。
  李浩成了这些被囚禁女孩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狭小空间里,他就像一个暴君,可以为所欲为,而这些女孩慢慢变得不仅不再恨他,反而对他有了依赖,为他争风吃醋,为他大打出手,直至出了人命。
  
  盲区
  案件发生地,既非穷乡僻壤,也非刁蛮之地,而是发生在人口稠密的闹市区。李浩购买了地下室后,就开始利用夜晚的时间开挖地道和地窖,由于挖地窖要很晚回家甚至不能回家,他向老婆撒谎说另找了一份工作,晚上住单位,他妻子也就信了,而且一直到案发也没怀疑过。他每个大清早都要把挖出的土装在尼龙袋里放在摩托车上拖走,但由于小区没有物业,大门无人看守,所以一直没有人发现他的这一异常举动。其他住户不止一人遇到过运土的李浩,但都没引起警惕。
  那么,被李浩囚禁的这6名女孩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人丢了没人管呢?原来,这些女子的身份绝大多数属于从事性服务的,她们平时栖身于某个美容美发店、按摩店里面,人没了店主怕担责任,也不会报案。
  在案发的小区墙上,有管片民警的照片和电话,有居委、街道和区里的三级管理体系,但其作用仅仅是挂了一块板而已。
  假设李浩的妻子怀疑一下,小区的住户警惕一下,小区管理规范一下,管片民警尽责一下,三级联保落实一下,结果就会改写。但假设毕竟是假设,当等到我们在这里提出来的时候,已经付出了血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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