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制在中国“水土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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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人宣扬“重义轻利”,在饭桌上也是如此。“有钱的请没钱的”“工作的请还在上学的”,这些都是约定俗成的付账模式。而在西方,讲究人人平等,很多人不认为自己应该付账。
  如今,AA制(平均分担聚餐费用)早已不是新词了,似乎大家都已认可了这种在西方流行的付账方式。不过今年4月,数字100市场研究公司的调查显示:年龄在20~45岁的565位受访者中,有56%的人表示自己不支持AA制,其中,已婚女性和35岁以上的受访者不支持AA制的比例略高,而被视为新新人类的80后对AA制的认可率也仅在50%左右。
  “AA制者”如是说
  作为一个在生活中经常AA制的人,记者也很难说自己支持AA制,在英国的经历似乎能够说明问题。
  出国留学之初,记者还没有太多AA制的概念。一次中国同乡帮忙搬家之后,为表感谢,记者请大家“搓了一顿”,花掉了半个月生活费。面对“请不起客”的窘境和周围人的样本,记者加入了AA制大军。
  就这样,发现AA制也挺好:经济负担减轻了,也不用背负被他人请客的心理债。从此与各新、老留学生一样,无论多人聚餐还是二人小宴,都AA制付账,有时还会因每个人点餐的价格不一而实行AB制(在AA制基础上,有人多付有人少付)。
  直到有一天看到英国《卫报》文章写道:就算今时今日,一些情况下AA制仍被英国人所排斥,比如约会中绝大部分的男士会主动付账,而仅有小部分女性会主动提出各付各的。这样的报道令记者疑问:“我们的AA制是否太‘彻底’了?”
  传统付账背后的本土文化
  在北京民俗协会秘书长高巍看来,记者初到英国请大家吃饭反映了我国的传统。这种付账方式在80年代以前是完全压倒性的,即便今天也被不少人认可。那时候,如果有人在办公室说一句,“周五晚上谁有空去吃饭”,那么基本上这个提议的人就会做东来付账。
  中科院心理所研究员尹文刚表示,请客这种传统方式的存在与中国的餐饮文化有关。在中国,吃饭并非简单的“吃”,而是一种人际交往的体现,接风、送行、请人帮忙等都可以借助餐桌这个平台。而为表感谢请客也是常见的形式,通过请客既表达了谢意又获得了群体认同感。
  “付账方式还体现了东西方不同的价值观”,中科院心理所研究员蔡华俭告诉记者。中国人重视人情,请客是一种维持可持续交情的方式:请客就像存款,今天我请客,就是把人情存在别人那里,别人以后也会通过请客还给我。
  此外,蔡华俭表示,中国人宣扬“重义轻利”,在饭桌上也是如此。“有钱的请没钱的”“工作的请还在上学的”,这些都是约定俗成的付账模式。而在西方,讲究人人平等,很多人不认为自己应该付账。
  根植于西方土壤的AA制
  与中国本土文化诞生“请客”传统一样,西方出现AA制也有其根源。蔡华俭介绍,西方流行AA制与崇尚个人主义紧密相关。在西方,每个人都是自己行为的主体,“自己吃饭自己付账”的心理根深蒂固。
  同时,“西方社会人口流动性更强,长期、稳定的友情较少,很可能出现‘被请了一顿饭却再没机会还’的情况,因此AA制更合理,”蔡华俭说。以记者当年所处的情况来说,留学生群体也是流动性很大,可能聚会后就“天南海北”了,所以大家都更愿意AA制而不是“欠人情”。
  “当然,西方人不像中国人这么重视人情,也与西方制度、设施比较完善有关”,蔡华俭告诉记者,总体来看,西方人不像我们这么经常需要朋友帮忙,因此付账时因人情而不愿AA制的情况少很多。
  AA制进入中国
  自AA制进入中国以来,受到了一定认可。高巍表示,这与人们出门吃饭渐渐“常态化”有关。在过去,一般只有逢年过节或人多的时候才会出外吃饭。在这种场合请客,虽然经济上有压力,但是极“挣面子”,被请的人也会觉得“人情重”。而现在,人们出外吃饭很频繁,请客者心理满足感小了很多。
  尹文刚也表示,生活习惯的改变使AA制逐渐被认可。目前,城市中很多写字楼都没有食堂,午餐时员工三五成群地外出吃饭很普遍。在他们看来,AA制非常能接受。因为当外出吃饭频率达到一定程度,不采用AA制反而容易出现问题,比如大家总得记着“还欠谁一顿饭”,心情焦虑。
  这种新的付账方式被国人所知以来,像记者曾经那样彻底AA制的人其实不在少数。在尹文刚看来,这是由于以前因没有AA制而带来经济、人际麻烦,内心“受够了”的感觉非常强烈,所以一旦有机会就会彻底AA制。这实际上有点矫枉过正了,其实西方人也并非什么场合都AA制的。
  不会100%被认可
  从统计数据上看,AA制的认可率只有50%左右,似乎与感觉不符。不过,蔡华俭表示,这是比较合理的数据。AA制刚进入中国的时候,确实一度风行,人们出于经济、便利甚至时尚的角度尝试这种新的付账方式。这实际上是西方文化的“入侵”。
  不过,在他看来,AA制流行一段时间后,中国文化开始“反击”了,使得AA制接受程度出现反弹,难以得到进一步的认可。这也就是为什么记者长期采用AA制而牺牲掉餐桌上的“人情”、而当人情缺失到一定程度会有些反感AA制的原因。
  其实,这种西方文化与中国文化的较量,也可以理解为全球化与本土化的较量,面对中国本土生命力强大的传统文化,AA制这个舶来品很难完全占上风,目前半数左右的认可率正是一个传统付账与AA付账的动态平衡点。
  当然,中餐的特殊性也使得AA制操作起来有点麻烦。蔡华俭表示,西方所谓的AA制大多是每个人付自己的餐点,这符合西餐“分食”的特征。而中餐大多是一桌菜大家吃,其间每个人应付的费用很难统计。这就可能出现这样的想法:AA制“舍人情而取公平”,如果采用AA制都难以确保公平,还有什么必要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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