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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越长,我发现其实还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去做。”慢慢地,宗馥莉开始清晰基金会今后的方向。
“中国的体系缺失软性的东西。”在美国留学时,学校每周都会请不同的人跟学生沟通交流,“讲创业故事,讲人生的意义。”宗馥莉觉得这对她的意义很大,而在国内,“很多毕业的学生不是非常清晰自己要做什么样的东西,食品行业里面也没有人指导。” 另一方面,“软性缺失”也体现在国内食品制造业的不严谨上,“可能整个中国都是非常浮躁的,做出来的东西不是那么精密”,“我需要沉得下心来做研究的人。所以,我没有去关注一些医疗项目,也没有去捐助贫困项目,而是把我们基金会立足在食品行业的教育领域。”宗馥莉解释道。
宗庆后支持女儿的思路:“她的思路和我可能有点不太一样。她用的人都是年轻人,而且在做各方面的创新。我觉得可以让她自己先去干,年轻人应该有年轻人的做法,而且她们很努力。”
“我更关注软性的东西。因为硬件对我来说只是固定资产。一个民族或者一个行业里的声音,对我来讲更加重要。”宗馥莉这样告诉记者。同时她也提到,“如果需要去教育下一代这些软性的东西,一定是要有想法、有勇气的那些人才能去做得出来。可我不是教育行业的人,所以我没法直接去做教育。”她说,我只能做到我最好的,为这个社会提供我能够提供的。
“捐赠的学院培养的学生会去你们公司吗?”有人当众问宗馥莉。她很坚决地说:“当然不会!我说过,这不是校企合作!”
“你有期待吗?”
“肯定是有期待的,但后面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要看我们能否一步一步地去走好。”
她其实并不想做一个孤独的战士,而是希望在同龄人中找到更多的共鸣。“我现在想做的就是去改变整个生态环境,特别是为行业做点事情。我也希望有更多人去思考这个问题。”
宗馥莉说她碰到的很多青年企业家,其实能够“聊上天的并不多”。“可能大家的共识不一样,因为可能他所在的企业有大有小,他可能尽可能先解决企业的温饱问题,但我现在可能更多地从行业和社会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她迫切希望能通过自己捐助学院这样的事情,让大家看到,其实每个人都可以量力而行地为社会做点贡献。“即使很多人没有像我这样的平台和资源,但一点一滴,都应该为社会去做点什么。”
如果我们这代人不去做,谁来做?
关注慈善,与学校的合作,其实仅仅是宗馥莉事业版图的一个部分,她更大的梦想,还是在中国食品行业产业链的完善上。
2007年,宗馥莉就成立了松源机械制造有限公司,负责专业制瓶、制盖、模具制造及相关食品饮料设备制造。她希望通过这样一家公司,打破国外食品企业对核心技术和设备的垄断局面。2009年,松源机械通过自主研发,实现了PET瓶和瓶盖等饮料包装模具的国产化,改变了娃哈哈此前必须高价采购进口模具的局面。2012年,松源机械产值已达4亿元。
2010年,宗馥莉投资3500万美元引进了世界一流标签印刷设备,成立了专业的香精香料公司,引入先进的萃取设备,重点对有中国特色的天然植物进行产品开发,比如枸杞和红枣。
2012年,她捐资7000万元与浙江大学合作设立馥莉食品研究院。这是一笔数额相当巨大的高校捐赠,着重关注食品的基础研究。其后,馥莉食品研究院又授予贵州大学酿酒与食品学院和塔里木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分院院牌,着重发掘西部地区的特色食源。
她知道,要解决全行业的生态问题,仅仅规范前端产品研发阶段是远远不够的。“我是整个生产的过程都要去管,不能只管了最原始的一部分,这样我才有可能把整个行业慢慢地撑起来。”因而在今年5月,宗馥莉又捐资一个亿,与西安交通大学合作成立馥莉食品科学与工程学院。这是一个全新的教育项目,针对中段食品生产过程,培养所需的高级食品机械人才。
对于这笔捐款,她说:“我现在也不是非常确定这个方向是否正确,但如果我们这一代人不去做这样一个事情,未来的轻工业可能不会有任何发展。”现在她所带领的宏胜集团大部分员工都是80、90后,她希望带领他们去“发出不同的声音”,也愿意为他们“创造一个环境,让他们去想一些他们原先不敢想的事情”。“要有激情”,这是宗馥莉一直强调的。
更多时候,她还需要跟员工不断进行磨合。她的一些理念和想法,即使是同龄人也并不总能理解和接受。“有时候,我的团队并不能很好地理解我的意图,给人洗脑难度很大。”宏胜集团内部有一个专门针对80、90后个性的“草莓计划”。“为什么叫草莓?就是草莓很新鲜,但是它很脆弱。很适合80后。”宗馥莉认真地说。她愿意和年轻人一起成长,为有想法的年轻人提供一个可以尽情发挥的舞台。
我不希望别人来议论我
今年5月,经过6年多的发展后,宗馥莉正式成立独立的基金会。“基金会的体系化运作才刚刚起步,目前的运行模式是我们提供一个想法,然后找相关的专业团队合作,共同落实这个项目。”而在宗馥莉的构想中,整个慈善体系应该“是对政府的一个附加值,慈善可以去政府覆盖不了的领域做一些帮助”。相应地,国家也应该培养慈善基金专业管理人员以及出台相应的执行标准。“在中国做这些事情,需要很强的沟通能力,因为还没有形成全社会关注慈善的氛围,我觉得这条路还将走很久。”
自从“郭美美事件”以来,中国慈善业就被放置在显微镜下。在大的慈善环境不完善时,宗馥莉不敢掉以轻心:她会以项目制的方式去考核团队和基金善款的执行情况,亲自参与学院师资的聘请、课程的设置、研究目标和方向等工作。对于這位中国首富的独生女,我很好奇她会把自己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在我身上我爸对我的影响不大。”宗馥莉坚持自己的节奏,“虽然我是宗庆后的女儿,但是这三十多年来我做的都是我宗馥莉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并不是一定要像我这样,在今天这样一个位置才能做事。反过来,即使处在我今天这样一个位置,有些人可能也什么都不做,而可能是天天去逛街,然后飞来飞去玩。”
“如果我今天什么都没有,我家庭也不是很好,我同样还是可以为社会做点事情,我还是有自己的人生目标和追求的。”
宗馥莉说,这一切,都取决于一个人的内心。
对于目前所做的事情,就像西安交大的项目能否达到预期,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她还是会说“如果没有人去做这样的事情,永远都没有人去开这个头”。
“我不希望别人来议论我,而是看到我做的事情,可以一起参与进来,去改变现有的社会生态环境,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好。这就是我的个性。因为这个社会还是要有不同的声音。不同的声音让这个社会进步。”
人物周刊:一般来说,人们的智慧源自经验、教训、学习、父辈教诲等等,你智慧增长的主要途径是什么?
宗馥莉:我觉得应该给员工很多信息,所以我会把自己一些创新的想法或者活力都带到公司,并且鼓励他们去接触不同层面的东西,不仅仅只是局限在公司,让他们什么问题都去了解一点,接触一点。我比较喜欢发散思维,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怎么去为他们提供一个发散思维的环境。
人物周刊:父母给你哪些影响?你觉得你们这一代与父辈的智慧有什么不同?
宗馥莉:我爸对我的影响其实并不是很大,在我身上,还是西方教育的烙印更多一些,说话比较直率,做事的风格也比较追求完美。
如果要说我爸带给我的影响,那可能就是对于工作的那种执着吧,我们都是工作狂。
两代人的不同,我想是在看待世界的角度和对一些问题的思考会有偏差。父母辈的成长,逆境更多,他们强调集体主义,强调奉献,强调服从,而我们这一代,会更加宣扬个性,因而思维方式会更加灵活,视角也会更加国际化。对一些社会问题和弊端,我们会更愿意去表达,更愿意去尝试改变,这应该是最大的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