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爹”李保田:《丑角爸爸》背后的父子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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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李保田,人们都会想起他在《宰相刘罗锅》里饰演的睿智幽默的刘墉,或是《神医喜来乐》里医术高明的“喜来乐”。但对儿子李彧,李保田却“狼性”十足,多年里不指导、不帮助,甚至父子俩搁一块就别扭,李彧因此获封“最惨星二代”。中央电视台6月的热播剧《丑角爸爸》中,父子俩再次合作,李彧却由衷地说:“爸爸很严厉,但我真心感激他,我要说,作为李保田的儿子,我很幸运,也很幸福。”
  叫板父亲权威,倔儿子要走自己的路
  说起李彧,李保田承认,儿子从小和自己“不亲”,而这种“不亲”最直接的表现是父子俩一直抬杠。
  李保田生性严谨,又信奉“当爹应该承担棍棒的作用”,所以李彧出生后,他一直充当“严父”,时时处处都是严厉有加。李彧7岁时,时任江苏省徐州地区文工团副团长的李保田又只身前往中央戏剧学院进修发展。“管教严酷”加“长期缺位”,对父亲李彧是敬畏中更多抱怨,而矛盾终于在李彧17岁那年集中爆发了。
  李保田擅长画画,又认为当演员是件不自由不快乐的事,所以李彧出生后,他就一直希望儿子往绘画方向发展。从李彧6岁起,李保田就督促儿子画画。只要李彧肯学,哪怕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速写,他都会爱不释手,一个劲儿夸赞,甚至还会饶有兴致地给李彧讲达·芬奇、毕加索、梵·高的故事。起初,李彧遵从父亲的安排,每天关在画室里练习,但这样的生活挨到17岁时,李彧不肯再坚持了,他觉得自己没有绘画天赋,成不了父亲希望的艺术家。因此,这年李保田回徐州探亲时,李彧鼓足勇气说出了心里话:“爸,我想当演员,不想画画了。”一秒钟前还沉浸在儿子画作进步喜悦中的李保田瞬间呆住,瞪大眼睛,声调提高了八度:“什么?你再说一遍!”父子俩毫无预兆地吵了起来。最后的结果是,李保田甩了李彧一巴掌,而李彧自此开始逃学生涯。
  儿子的反抗让李保田相当纠结,在故意冷落李彧很长一段时间后,他还是变相妥协了:先接儿子到北京,慢慢再摆事实讲道理。
  然而事实却出乎他的意料。李彧自小在文工团大院长大,耳濡目染,加上曾在几部儿童片里当过演员,所以他对表演有自己的一番心得,也一直在找机会向父亲证明。这天,李彧去剧组探班,刚好有两个高中生的角色要换演员,李彧便跃跃欲试:“爸,我能试试吗?”李保田头也没抬地翻了个白眼:“你又没学过表演,能行?”眼见父子俩又要“开吵”,导演便劝说:“试试吧,成不成的再说。”李彧要演的是一场被学校开除后在大雨中痛哭的大戏,拿到剧本时李彧也有些担心,但往雨里一站,他的情绪立刻到位,一下子就哭出来了,整个镜头一条通过。看着雨中的儿子,李保田当时也傻了:“这孩子跟谁学的?他怎么就会演戏呢?”
  因为这个角色,李保田不再固执地反对儿子走表演道路,但他也决不出手相助。那年李彧考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李保田直接一句话:“你爹我脾气差,喜欢独来独往,人缘不好。”结果,李彧在三试时被刷了下来。李彧很是窝心,铆足劲自己打拼,6年后,他再考中戏导演系,一举成功。
  那是负气单飞的艰难6年。6年里除了在李保田的《宰相刘罗锅》里客串过一个角色外,李彧再也不愿意和父亲合作,他甚至特别讨厌别人称呼他为“李保田的儿子”。为了磨炼演技,以前从来看不上的角色李彧也一个接一个地演。6年后,李彧积累了圈内的经验和人脉,于是他回过头来,决定再跟父亲较一番劲。
  2000年,李保田接演了电视剧《警察李酒瓶》。得知情形,李彧主动请缨和父亲出演父子。李彧盘算着,父子演父子,演起来应该得心应手。可李彧万万没想到,拍戏的3个月竟成了他灾难的3个月。父子俩对角色的理解产生了分歧,每当李彧想对表演有一些无厘头的发挥时,李保田就在一旁嘲笑他:“你又洒狗血了!”几次三番后,李彧得了“恐惧症”:只要和父亲演对手戏就感到压力巨大,结果就真把角色演得呆头呆脑。可只要和别人对戏,他就能发挥自如,一条即过。
  《警察李酒瓶》之后,李彧见识了父亲的表演功力,却也更加气恼父亲的作为。这年,李彧参加一个综艺节目,他公然大放厥词:“作为父亲他不称职,我从小到大压根没见他几眼,见了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作为中戏的教授,他也不是个‘好老师’,他教出了不少好学生,但就是没教好他的儿子,看我演戏不好从不耐心说教,总是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喊停。”
  面对儿子的“挑战”,50岁的李保田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成长从反抗权威开始啊。”
  不服中挣扎,亲情温暖软化大小争议
  艰苦打拼了6年,却再次轻易被父亲打败,李彧心里很不服,那之后,他再次潜伏,一边拍自己喜欢的影视作品,一边在学业上精益求精。他想着有一天能真正用实力和父亲对话。
  一转眼又一个5年过去,2005年7月,电视剧《钦差大臣》再次找到李彧,让他和父亲李保田一同出演真假钦差。得知消息,李保田用一种探索的眼光看着儿子。李彧被看得恶向胆边生,当即应承下来:“5年在外,我也学了不少东西,可以回头跟你拼一拼演技了。”
  于是,父子俩再次携手。最初3天,李保田对李彧的表现没发一言。李彧见状乐了,偷偷跟朋友得意:“嘿,老头不骂人了,看来是认可我的演技了。”可3天一过,李保田原形毕露了:只要李彧的表现稍有差池,他上去就是一通大吼大叫。父亲在片场对任何人都客客气气和蔼可亲,怎么一到自己这就变了天呢?感觉相当不爽的李彧气得见人就说:“我是跟我爸长得像,可我跟那老头没有任何共同爱好,没有任何共同语言。”
  可是,气恼归气恼,专业上李彧又不得不服气。李保田不仅戏演得好,什么镜头都一次过,而且敬业精神十足。那时正值夏日三伏天,可在这种酷热难当的天气里,身穿6层戏服的李保田拍戏从不抱怨一声。有次拍戏间隙,李彧热得受不了,“蹭蹭”几下就脱了戏服。他见李保田满头大汗,马上将手里的迷你小风扇递了过去,又让父亲解掉戏服。可李保田只轻轻摆了摆手:“我得去那边看看,哪能当吹着风扇说戏的艺术总监。”
  李保田的以身作则让李彧大受刺激,他决定也和父亲“拼一拼”。拍片前,李彧体重70公斤,可他饰演的泼皮无赖阿丑古灵精怪,为了形神兼备,一向贪嘴的李彧决心减肥。3个月里他顿顿吃素,每天坚持走路5公里。有次和朋友聚会,李彧以步代车,走了1个多小时才到见面地点,到达时几近虚脱……这样做的结果是,李彧演活了无赖阿丑,却从此再也胖不起来了。   李彧的点滴努力都被李保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虽然依然会在不满意时冲儿子大吼大叫,满意时也从不表扬,但那颗父亲的心却再也遮掩不住。那之后父子俩一起吃饭,一落座李保田就忍不住地拼命为李彧夹菜,私下里他又向朋友抱怨:“为了拍《钦差大臣》,3个月里李彧减了20多斤,真是太可怜了。”
  当然,真正让李彧软化的,是李保田随后一段不经意的话。一次和朋友吃饭,聊到各自的子女,李保田叹了口气:“李彧进入演艺圈,一开始我并不同意。这行当辛苦,竞争又那么激烈。但是有一件事让我改变了看法。那一年他毕业要拍毕业作品,这小子就带着机器找我来了,说要拍‘生活中的李保田’,把我画画、搞雕刻什么的拍了很长时间。虽说最后这片子只播出了十几分钟,但我看了觉得他还颇能抓住一些感觉,也就认命了……不过我从不表扬他,有时他也抱怨我对疏者宽对亲者严,总问我为什么对别人有耐心而对他却没有。其实,孩子都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撒娇心理,认为父母就应该迁就呵护自己,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但我就是做不到,因为我爹娘就是这么教育我的,改不了……”当这段话传到李彧耳中时,李彧第一次为父亲流了眼泪。“其实他每次训我,我虽然表面抵触,但仔细再琢磨琢磨,他的话挺有道理的。而且父亲骂儿子都是为了儿子好,我为什么要令他伤心呢?”
  这样想过之后,李彧开始学着跟父亲接近。“自己出去折腾还不如回来听他教育呢?他说我表演的路子有点野,那我就收着点,再把自己的小想法加入其中,就有自己的风格了。何况在片场有人指点你、关心你是多幸福的事,这种待遇在其他单位还遇不到呢。”想通了,李彧就不再争了,脸皮也厚了,每次李保田要筹备新剧,李彧便笑嘻嘻地凑上去:“爸,有什么合适的角色别忘了给我留着啊。”
  解决了在事业上的分歧,父子俩相处平和起来。只是在这平和之下,两人少了父子间应有的亲昵,更多的是客气。
  亲情恒久远,最美不过“父子兵”
  李保田渐渐学会了与儿子平和相处,在演技上也开始以身教为主。李保田没事喜欢待在家里看书、画画、搞雕刻,多年的经验让他深知这些对演技影响很大,所以只要碰到自己觉得不错的经验,统统与儿子分享。在他的影响下,渐渐地,李彧也开始用功起来,没事时也不再四处瞎混,而是窝在家里看书、琢磨电影。
  李保田原本想以这样的方式慢慢改变李彧在表演上的“野路子”,但事实却出其不意地朝反方向发展了。琢磨着琢磨着,李彧摸出了门道:自己和父亲的戏路是不同的。父亲坚持写实风格,而他更乐意接受一些新鲜事物,比如无厘头的喜剧。一次,父子俩难得一起看一部电视剧,李保田看着屏幕上某港台演员夸张的表演,马上丢过一句话:“装腔作势,洒狗血。”李彧坐在一旁没有多话,只轻轻地笑了笑:“能博观众一笑,也不失为一种发展方向。”
  说者有意听者无心,李保田显然没有意识到儿子也有意走无厘头喜剧路线,但李彧却开始施展拳脚了。在饰演过李亚鹏周迅版《射雕英雄传》里的裘千丈、裘千仞兄弟后,2008年,李彧再次挑战胡歌版《射雕英雄传》,出演顽皮搞笑的“老顽童”周伯通。接着,他又彻底玩颠覆,在电影《十全九美》中担当“酒保”,操着一口浓重的东北话,来了一段让人捧腹的说唱,让人觉得可笑又有些猥琐。这两个恶搞型的角色让他深受观众认同,被誉为“接棒黄渤的喜剧新星”,李彧尝到了喜剧带给他的别样欢愉。
  在喜剧上的成功让李彧自信爆棚,他决定也“恶搞”古板的父亲一回,于是,在《十全九美》上映后,他郑重其事地将片子推荐给李保田。送出碟片的时候,他自己在心里偷偷乐:“就他那老古董样,恐怕很难懂得现代网络流行的东西。”
  然而让李彧意外的是,在看过之后,李保田一句话也没评价。对于从来不表扬的李保田来说,这就是变相认可了。李彧实在想不通,便干脆直接跑上前去问。儿子一纠缠,李保田倔牛脾气又来了,硬邦邦地丢出句:“两字,乱演。”李彧一听这话,也急了:“爸,我永远演不过你,我演的东西你可能也看不上,但要是让我去学你我也学不像,所以我还得自成体系往外走。”
  抬杠归抬杠,但父子俩的关系也有所改善,不过真正促使两人“冰释前嫌”的却是李彧的妻子。
  婚姻是一个男人走向成熟的标志。李彧一结婚,李保田对儿子的态度明显改变,开始将他当“大人”对待,而李彧呢,则发现了和父亲沟通更好的方式:借助妻子陈燕琳。
  其实,多年来李彧一直很想和父亲亲近,小时候甚至为这个吃过妹妹的醋。因为李保田怕女儿,女儿和他说话永远不客气,直来直去又很娇蛮,可李保田就吃这套。灰心时李彧也试过像妹妹那样和父亲沟通,可换来的却是李保田变本加厉的呵斥。现在有了老婆了,沟通捷径便有了。
  所以,婚后,想父亲了,李彧便招呼妻子:“燕琳,打个电话给爸。”电话接通后,李彧先让妻子和父亲说几句,调和好气氛后再把电话接过来:“爸,你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不?我现在接了这么一部戏……”
  有了妻子当桥梁,李彧和父亲相处得更融洽了,事业上有了什么进展他都会告知父亲,而李保田则会在提出想法的同时对儿子嘘寒问暖,也正是这来来去去的交流中,李保田开始接受儿子的表演方式,慢慢地也不再排斥为儿子“做广告”。
  2011年年初,李保田接演《丑角爸爸》,剧中有个结巴徒弟的角色很喜感,李保田举贤不避亲,第一次主动推荐了李彧。父亲的邀请让李彧很受感动,为了演好这个角色,20集的戏他拍了3个月。在片场,剧务频频冲李彧竖大拇指:“我见过很多演结巴的,你是演得最好的。”可换到李保田那,却又是一顿痛斥。一个年近40岁的成熟演员还被父亲当场训斥,李彧有些哭笑不得,但这回他非常大度,一笑了之。
  当然,李彧的大度也是有底的。2012年6月,《丑角爸爸》在中央电视台热播,背着李彧,李保田跟朋友点评儿子:“李彧,还不错。”虽然这句话父亲永远不会当着儿子的面说,但当儿子的却已心满意足。
  话题再次回到“上阵父子兵”上,李保田也相当坦率:“以前一直不喜欢和儿子一起拍戏,因为一看到他表演就想训他,不过现在我觉得儿子有很多进步,所以如有好的机会还是会一起拍戏。”或许这句话,才是李保田“传统父爱”最直接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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