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颜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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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操场边上看鹏程打篮球。
  接球,运球,假动作过人,传球,上篮……无聊之际我开始想他曾说过的某些话,比如“我想要赤木的身高,仙道的球技,流川枫的精神,樱木的天赋,宫城的速度……不过,真要是这么强的话,目前已经这么受欢迎的鹏程大帅哥不是要被情书淹没了吗?哈哈哈哈……”男孩子也这么多幻想,总是渴望自己的球技能高一些,再高一些,最好和乔丹姚明科比一样。
   “今年本天才进了校队,明年校队就会在我的带领之下拿到全市第一!哈哈,要不要先给你签名?!”虽然第二年校队真地夺得全市第一,但这份臭屁自恋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总让人咬牙切齿。
  当然,鹏程这家伙,虽然我极不愿承认,但事实证明,是个很帅的男生,初二的时候他便有一米八,经常有学姐学妹红着脸从他身边经过,大胆点的还会叫:“就是他!就是他!”鹏程这厮往往先装模作样微笑一下,等那些花痴一走远就“仰天长笑”,然后敲着我的肩膀用樱木式口气说:“看到了吧?哈哈,我果然是个天才帅哥!”每每此时我总巴不得伸出手掐他脖子,然后告诉那些花痴这个人有多讨厌。
  虽然此人有诸多令人发指的毛病,我却愿意并且喜欢和他呆在一起。我欣赏这种活得特别带劲的人。他的快乐使他强大,而我总有些悲观,不懂得让自己开心,只等待机会不愿去争取。鹏程说,柯柯,你不要老是和自己作对——等哪天有一方胜利了,心就会安定了。
  我承认,这个大大咧咧的男孩是了解我的。
  当我还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来回斗争时,鹏程已提前长大——他喜欢上了别班的一个女生。女生长得并不突出,但和他一样,活得很精彩。两团火凑到一起,不是合为一体燃烧得更旺就是两败俱伤。很不幸,鹏程遇到的是后一种。我并未过问他们到底怎样,只晓得他们三个月之后便分开了。
  那一天连阳光都变得不寻常。下午两点钟,鹏程给我打来电话,说,我和她分手了,我提出的。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他哭了。我没有听到他沮丧的话,但我强烈地感觉到,他已经崩溃。这个在球场上差点摔断腿都不曾喊一下的男孩哭了。良久,他终于哽咽着说,谢谢,我好多了,再见。然后电话挂上了。第二天鹏程依旧神采奕奕,刚到校门口他就大声叫:“柯柯!看小贝的海报,贼帅!”我盯着他看,他挠挠头,说,柯柯,昨天,谢谢你不问我为什么这样做,我不知道怎样回答,我想我还是喜欢她的。从那以后,鹏程似乎多了一些心事,再不会对那些看到他就尖叫的女生微笑了。然而平时他还是一样热情,成了班上外号最多的人:旺财、AK、double、鼻涕虫、蘑菇、等待英雄的虫……
  但变数忽然在单纯的日子里出现。那天我去鹏程家拿书,正好碰上一大群人在那儿看《咒怨》,便留下与他们一道看。所有人都被恐怖画面吓得够呛。冷不丁电话响了,没有人敢去接。离电话最近的人战战兢兢按了免提,一个愉悦的女声响了:“你在干嘛呢?这么久不接电话?儿子,北京户口已经搞定了,怎样?”有一瞬间我甚至希望是电话打错了,可事与愿违,鹏程是真的要去北京了。
  我已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不愿记得那个仿佛一场阴谋的下午。
  鹏程临走前我去看他,他房间里已乱得不成样子,实在找不到话题,两人顿时相对无言。好一会儿,他开始在柜子里翻找,掏出一条红绳和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是一枚尾戒,他把尾戒穿在红绳上,走过来,戴在我脖子上,说:“我还欠着你许多,现在怕是还不了了,这枚尾戒你戴着,以后有机会来北京就找我,包吃包住,有效期一万年,拉勾。”说着伸出那被我无数次嘲笑为猪蹄的手。我只好含泪与他拉勾。他咧开嘴笑:“走,陪我打球去。”但第二天我没去送他,人太多,不愿去凑热闹。
  之后我一直没有朋友,独来独往。忽有一天收到一封信,北京寄来的。信不长,是我熟悉的黑色字体。
  
  柯柯:
  展信好。我已经开始习惯这里的生活。这儿的冬天冷得让我不敢骑车,每天穿得像只熊。尽管这样,鹏程大帅哥还是那么受欢迎,哈哈。
  北京的女生真大胆,递来的情书直接讲我喜欢你,还约好见面时间地点,最夸张的就是说要和我一起去游泳!我被这些纸条纠缠了许久。
  这里的饮食我不大习惯,每次都很怀念以前的铁板烧和煎饼。除此之外我现在的哥们儿很野,他们会抢着抄我的作业,差点把本子大卸八块。在这里我的球技真是“高处不胜寒”喔。学校经常有活动,而且经常有明星来,真是追星族的向往之地啊。
  置身首都并不比在小城市好,我对以前的生活有太多留恋。你说过咱俩是知己,这句话不许反悔,我说过我还欠你许多,你来北京我包吃包住,这句话也不会反悔。
  你要好好的。
  鹏程
  
   我合上信,记忆忽然翻江倒海。
   他总记得叫我吃药,押着我去吃饭;他总是习惯在过马路时站在我前面;他总说你不要老在空气里悬着,要学会开心;他总喜欢打完篮球后喝可乐,然后浑身是汗地跑过来说等了那么久我请你吃饭;他总不忍伤害任何人,对不喜欢的人也只是礼貌地微笑……
  为什么这些场景在他走了之后变得如此清晰?
  其实鹏程走的那天我去了机场,远远地站在角落里。在人群里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的心就突然安定了——他永远都是我的蓝颜知己,不会改不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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