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条路上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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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我高中毕业没能考上大学,整天东游西荡惹是生非。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林非的,他大我4岁,打起架来比我还狠,手下有几员大将,个个是玩儿命的主儿。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当时我被他们打趴下之后,林非说:“兄弟,我看你身手还可以,跟我们一起混吧!”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就这样我们6个以林非为首,专门替人打仗,也总有人出钱雇我们援手,那种生活既刺激又新奇。时间长了,林非说这样挣不到几个钱,而且容易犯事,说要想法挣些大钱。他去求他舅舅,他老舅在我们市里可谓一杆大旗,黑白两道畅通无阻,有几次我们进了局子还是他帮我们摆平的。在他的指点下,我们开始专门为别人押车。所谓押车就是帮别人护送一些贵重物品,或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很有古代镖局押镖的意味。这种生活是以前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充满着传奇色彩,同时也潜伏着巨大的危机,不仅要对付黑道上人的拦劫,还要躲避公安的盘查。所幸大多是有惊无险,这让我深深地迷恋上了这种生活,当然钱也是源源不断。家里人只知道我在外面打工,并不知我已渐渐走上一条生命的歧途。
  有一次我们押着一辆大卡车去辽宁,这次和以往有些不同,雇方不出人,车由我们自己开,到沈阳某郊区某大酒店交车走人。我们6人当中只有李黑有驾照,便由他负责开车。车后用厚帆布严严实实地掩盖着,不知是些什么东西,我估计是山上一些禁猎的飞禽走兽一类。当时已快入秋,天已冷了下来,我们晚上9点多出发,如果顺利的话明早7点多钟就可到沈阳。
  卡车在黑夜里疾驰着,我们坐在车内不停地吸烟,同时警惕地向外四处望着。那时到沈阳的高速公路还没有修建,这大大影响了行车速度,而且还要避开路卡和城镇。在穿越一片坟地时我的心紧张起来,常听一些开车的说夜里行车过乱坟岗子总有反常事出现,我们也曾经历过几次,只是当时都觉得是巧合。我看他们几个也眼睛瞪得溜圆,忽然,我仿佛听到了一声极细的声音,像哀叫又像女人的哭泣。我惊恐地向窗外看,只见夜色沉迷,什么也看不见。我对林非说:“你听!”大家一齐竖起了耳朵,可是除了卡车的声音和风吹过坟地上干枯的茅草的“簌簌”声,什么也听不到。车终于穿过了坟地,我们都长出了一口气,也许我刚才过于紧张,才会出现错觉。
  一放松下来大伙都叫着要方便,于是李黑停下车,我们下车方便。王胖子撒完尿便向车后移动,林非大喊一声:“胖子,你干啥?”胖子触电般缩回了去掀帆布的手。林非瞪着他说:“你别忘了咱们这行的规矩,否则别怪我他妈的不客气!”王胖子笑着说:“老大,我只想看看有没有吃的!”
  上了车继续前行,马上要进入辽宁境内了。穿过一片林子,公路就变得弯曲起来。我们又紧张起来,这段路常出事,因为附近有些村子聚集着一些亡命之徒,专劫过往车辆,特别是这种载有货物的大车。越怕越遇鬼,又转过一个弯后,前面一辆拖拉机横在路中间,几个人站在那里,拿着手电向我们乱晃。我们暗暗地抄起了家伙,林非把手伸进了兜里,那里有他那把自制的手枪。那几个人大喊停车,李黑把车停在路边,其中一个说:“下车检查!”我们没动,因为我们忽然发现在拖拉机后还有好多黑影在晃动。李黑用眼瞄着,看有没有机会从旁边冲过去,前面的路已堵死,我向后看了看,弯路那边手电的光柱四射,也有人守在那边了。林非摇下了车窗大声问:“你们是干什么的?”有几个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说:“少废话!下车!”边说边用手电向车里晃着,后面的那几个已开始向车后移动。林非打开车门跳了下去,我们也下了车。为首的那人手一挥:“打开帆布!”林非忽然冲了上去,用枪顶住了那人的脑袋,喊:“都别动!”那人愣了一下,不知谁吹了一声口哨,从四面窜出无数人影。那人说:“你们能怎么样?把车留下,要不谁也走不了!”这时已有人往车上爬,我冲过去一把将那人从车上拽下来,同时抽出了片刀,王胖子他们也发动了,不让他们靠近卡车。只是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并开始往上冲。我握紧了片刀,心想这次死定了,这时一声枪响,我一愣,以为林非把那小子崩了。一看,林非的枪仍顶着那人脑袋,他可能是朝天放了一枪。那人也挺横,说:“你他妈有种就崩了我!大伙上!”忽然车后面的帆布内传出一片尖叫声,没等我明白过来,人群就冲上来了。
  那是我经历的一次最凶险的群殴,他们拿什么的都有,我们拼了命地抢着片刀,也不知砍到谁,总之手上粘乎乎的全是血。身上也不知挨了多少下,左胳膊巨痛,可能被捅了一刀。眼瞅着我们就不行了,忽然路那边警笛声大作,也不知开来了多少警车。“呼拉”一下对方的人全四散而逃,我也转身就跑,转过卡车后面时,发现帆布已被掀开,借着警车的灯光,我看见里面竟然蜷缩着十多个年轻姑娘。来不及细想,也来不及看其他同伴,我窜过路边的一个大土堆,进了林子,没命地狂奔。不知跑了多久,发现后面并没人追上来,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气。
  后来我搭了过路车回到了市里,他们几个也回来了,每个人都带伤。林非伤得最重,他自始至终没开枪打任何人,手里又没有别的家伙,所以身上被捅了好多刀,是王胖子拼了命把他带出来的。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林非才慢慢好转。这时他老舅已被抓了起来,且被判了死刑,号称永远飘扬的大旗终于倒了。这对我们的震动极大。那天,林非把我们5个叫到一起,当着我们的面把他那些当成宝贝的自制手枪全砸了,说:“大伙散了吧!别在这条道上混了!能怎么样?我老舅不是也吃了枪子吗?好好地干正经事吧!”我们都不语。
  一年后,我考上了大学,这段经历成了我生命中灰色的记忆。我再也没和林非他们联系过,也不知他们在做些什么。现在我已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远离了家乡,前几天竟然收到了林非的信,他已是一个公安战士了。他说王胖子也当了警察,李黑他们开了自已的公司,做正经的生意了。信中还夹杂着一张照片,照片中的林非身着警服神采奕奕,目光依旧坚韧,只是多了一份正气。
  看着林非的信和照片,我笑出了两行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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