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石口与擦石口

　　从渤海所出来，向北有庄户村可攀长城，去北京结，一路风景，不虚此行。
　　那里有两座关口。磨石、擦石，词义相近，以至把怀柔磨石口、擦石口混淆。乃至近前才分清，磨石因水，溪水常年冲刷，水关两边的石壁显出光滑;擦石因人，山口巨石当道，过往人等擦石而过，如此有别。还是相似处颇多，皆峡口、有水、狭窄、险要，均设城关。两个山口比邻。
　　并非粗心，实没走心。只因这里引人之处太多：玉石楼，万里长城中，有几座敌楼用汉白玉做石材？北京结，三条长城交汇一处，是何景象？耷拉边，一段近千米城墙，自山顶降至半山腰，戛然而止，耷拉在山坡上，于是留下了诸多争议。城墙应该建在长城外，怎能建在长城内？村民相传是修错了方向，因此又叫“修错边”或“错长城”。主持工程者断头于磨石口。也有学者认为，耷拉边看上去十分完整，不像修错，一旦外长城失守，可作为内长城，由防御转为进攻等等。这些景象充满神奇诱惑。
　　自磨石口来到庄户村。山沟中行走，看到长城东西走向，东边是擦石口、北京结，西边是连云岭、大榛峪、黄花城。再问：玉石楼、耷拉边呢？村民一指说：那边就是。放眼西望，长城如带镶在山顶，果有敌楼。看来不能两全，只能选择一边，于是向东。
　　行不几步便上了山。山上各色树木繁茂，秋天里杏、核桃、栗子、花椒，树林繁茂，从橘红到杏黄，点染山岭。眼见着庄户村已缩小在山谷中，渐如盆景，也就接近了城墻。

三向长城北京结

　　雄伟的长城，此处拆开个口子，踮步就登上城墙。沿着残破的墙体向山顶攀爬，虽说观山不喜平，可这里的山势也太起伏跌宕。向上望，城墙斜挂在山上，颇为壮观，而踩在脚下，却如壁立一般，直上直下，向后一瞥，将要倒仰下去，险象环生。有的地段，城墙上还不如山坡好走。漫说砖已破碎，不能行走，即或当年台阶完好，上下也会极为艰难费力。此时，也顾不上颜面，手脚并用，一身大汗，腿脚发软。不时在想，于关口处修一段墙，已能阻挡住敌人，兵马怎能攀爬至此，何必劳神费力。
　　山顶，三向长城交汇于此。再向前，城墙急转直下，折向东南，慕田峪关、鹰飞倒仰皆在眼前，箭扣有如拉满的弓，静躺在山岭，随时准备射向天狼。奇怪的是，墙体上垂直接出一道长城，伸向北方，称为西大墙，对面的山峰是大火焰山，山顶敌楼清晰可见，那是著名的九眼楼。

　　一路下山，为没能看上玉石楼、耷拉边而遗憾。山下又遇村民说，常有摄影人，扛着长枪短炮，为拍日出，天黑上山，有时特意冒着雨雪，大多无功而返，那才遗憾呢。于是释然，也就闲聊无忌。村民说：距此不远有一古城堡遗址，并热心引路。本不想麻烦人家。他说：你们找不到，从旁边路过也不会知道，于是同行。
　　原路返回一里多地，公路旁，他指着一片碎石说，那就是古城了。不是指定，谁敢去认。下了公路，走到近前。哪里有想象中城堡样子？拆除的碎砖石已与地平，还有用拆下的碎石围起一块田地，种着庄稼。仔细反复寻找查看，尚有一段还能看出砖石垒出的墙体，倒也结实整齐。
　　这就是磨石口堡，本来也不大，有关资料显示，东西长80米，南北宽13.5米，砖石结构，只设一南门。这算城堡吗？明代将士驻守这样小的城堡，能做什么？圈马还是住人？当作仓库，能建几间房屋？还是有战事时躲避藏身？几百年了，能存此遗址残迹也算不易。转而又想，山谷狭窄，又有溪水，已无太大地界儿，建起城堡，如同巨石当道，之中又有各种利器火炮放出，谁能轻易通过。所以城堡西北岩壁上刻有“天设金汤”，落款为“明万历戊寅秋”。这年正是1578年的秋天，河南灵宝人许茂杞巡游至此，有感于此处长城地势险要而题写。
　　回望山上，磨石口长城经过整修，山峰上建起城楼。当年两山间的关口设有瓮城，有两道关门，故称“双关子”，为“北京结”附近的要塞。光绪《顺天府志》称：“磨石口，惟二道关并东山墩空，水口冲要，通马。”因有水，关口西几十米的地方，1973年拦起大坝，建了水库，名为响水湖，曾将关口淹没。时至今日，水库干涸，淹在水下的关口显露出来。

　　于破砖碎石间转了良久。村民也觉出有趣便说，还有城堡，不远，想看吗？当然。行不几里，转入东侧另一山沟，有一山村，名擦石口村，后改沙峪北沟村，现称龙泉庄村。村里也有一城堡，南北长150米，东西宽70米，南向开一门，比磨石口堡略大些，现已拆毁，几年前残留的些许遗迹也很难找到。两堡在《昌平山水记》中都有记载。

山沟里的石刻

　　出村再向北，进了山沟，两侧石壁上刻有11处文字，分布在长约3公里的山沟。沟口第一处曾有“警心慎辔”，横刻，右首竖刻有“辛丑”两个小字。进沟约500米，东山坡上有竖刻“观澜”二字，在其左边刻有“怀野”。再往里走，路西有两处石刻，一处为“秦皇旧址”，横刻，旁有落款“李逢时书”;稍北一巨石上同为“秦皇旧址”，区别只在竖刻。第五处竖刻“亟关逊险”。第六处竖刻“名关”，在其左下方刻有“少山”。于此处能见到那块巨石，凹型，与山体相连，山口便因此石而名，只是山间溪水减少，不用躲避溪水而擦摸此石。巨石也就不如当年光亮。第七处竖刻“天限华夷”，左边有“怀野”。第八处横刻“苍岩翠柏”，右首有竖刻“万历壬寅春”，左下角有竖刻“李逢时书”。第九处是“如堆”二字，落款“少山”。于此处向山上看，山石层叠堆起，正如节节火车，当前一块，高且黑，因形象而称为“火车头”。2007年，又在“观澜”附近发现了“一泻千里”，“名关”附近发现了“仰视见天”两处石刻。
　　石刻均为阴文，为明代朝廷官员题写。现在“警心慎辔”已不存在，其他石刻个别字模糊不清，大部分保存完好。看著这些苍劲笔力，真是叹为观止。一条山沟能有如此之多的石刻，也不多见。此地之险，古人尽在题字中表现，而“秦皇旧址”为何写了两处，一横一竖，难道这里真有秦时长城遗址？
　　山谷低幽，伫足徘徊。抬头仰望，天空狭长。远处山顶明亮处，忽见一段长城，急速下降，截止在半山腰，垛口如锯齿，最前方一座更房，面向山下，仿佛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那就是耷拉边了。哪里是修错，明明在监视这里的一切。能在城墙一端用更房做结，也是长城的一个特殊。没能临近查看，远望也算开了眼界。

　　见止步不前，村民笑着说：再往前走不？问：还有何等去处？答曰：很多驴友从这里上山。前边山口是擦石口，就是你们上山的那个山口，翻过去我就回家了。大笑不止。
　　这就是擦石口，查光绪《昌平州志》：“明嘉靖二十年建，山险，有沟，外通梨树坨、四海冶，置有城濠可守。”四海冶就在西大墙九眼楼方向。如此险关要塞，又在明陵之后，能不重点防卫，以至引发那么多文人武将的文思才涌，刻于石上。
　　体力有限就不往下继续了，想必前方还会有更多精彩。
　　TIPS
　　去北京结攀长城可从庄户村上，庄户村公交线路有897路。
　　攀长城北京结从庄户村上无需门票。
　　参观时间可以自由掌握，白天看得真切。攀长城更要天亮，路不好走，注意危险，最好能备些简单的登山工具，以防个别路段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