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园”里走出来的《红楼梦》翻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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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楼梦》是我国的古典文学四大名著之一。当今世界广为流传的最著名的有杨宪益、戴乃迭夫妇的英译本,还有李治华、雅歌夫妇的法译本。英译本的介绍早见诸报端,而法译本却罕见文字介绍。笔者与李治华先生时有信函来往,现将他历经27年翻译《红楼梦》的情况向读者作一介绍。
  
  从北京“大观园”到法国里昂大学
  
  李治华,原名尚忠,祖籍安徽毫州。他的父亲曾在京兆尹何乃莹家任西席多年,家眷寄住在北京宣武门外教子胡同的何宅。1915年9月1日李尚忠出生在何家大院。在他的记忆中,无论从居住环境,还是人文环境,这个大院都颇似《红楼梦》中的“大观园”,这使他从小就感受了《红楼梦》的气氛。
  1928年暑假,李尚忠考入了香山碧云寺内中法大学附属西山中学。从小就喜欢读小说的李尚忠,在校学习法语后,又读汉译法国的小说,如《茶花女》、《三剑客》等,最使他感动的是留法老前辈张竞生译的卢梭《忏悔录》。卢梭的恋爱及人生经历,激励着李尚忠的心弦,他梦想哪一天能去法国该是多么幸福啊!
  1933年高中毕业后,他考入了北京中法大学文学院法国文学系。为了转学,父亲为他改名“李志华”。当时李治华还能阅读法文诗歌、剧本等,还译过一些法国浪漫派和象征派的诗篇,并在报刊发表。当时教他们法文的教授是法国人铎尔孟,此人在清朝末年来中国,一直在中国政府中任顾问。他热心推动留法事业,是北京中法大学的创办者之一,长期讲授法国文学、诗歌、戏剧等课程,汉语也很流利,李治华的毕业论文就是在他的指导下完成的。
  李治华在读大学时,曾加入了由北京大学学生林蒲、高一俊、南星、徐芳以及中法大学的周麟、朱锡侯和覃子象等组织的“新诗座谈会”,刊行《诗页》二十多期。卢沟桥事变爆发,《诗页》停刊。李治华大学毕业,因成绩优异被学校资送法国留学。
  
  留学中与“雅歌”喜结连理
  
  1937年8月底,李治华与留法同学到上海登上了法国邮轮“司芬克斯号”,于10月7日到达法国里昂中法大学,学习法国文学。他于1942年毕业,获得硕士学位。
  在里昂大学读书时,同班有一位法国女生叫雅克琳·阿雷扎艺思,她想学汉语,要找人辅导,而李治华学法文,也想找人辅导。于是各取所需,二人就互称为老师了。时间一长,二人感情渐深,在大学毕业后,就喜结连理。李治华为夫人取了谐音的中国名字“雅歌”,从此李治华就定居法国。他们的结合,为李治华将中国文学著作译成法文,创造了有利条件。他们夫妇二人曾合作翻译了艾青的诗选《向太阳》,鲁迅的《故事新编》,巴金的《家》,姚雪垠的《长夜》,白桦的《妈妈呀!妈妈》,苏雷的话剧《火神与秋女》,郑廷玉等人的《忍字记及其它元杂剧》。还与友人合译了老舍的《北京居民》、《正红旗下》与《离婚》,戴厚英的《人啊!人!》。而投入时间最久,精力最多的则是翻译曹雪芹的《红楼梦》。
  
  历经27年受命译出《红楼梦》
  
  李治华由巴黎大学比较文学教授艾蒂昂伯推荐,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委托,为《世界文学名著》丛书翻译中国古典文学名著《红楼梦》。从1954年开始,直到1981年由嘉利玛出版社《七星文库》丛书出版,历经27年,虽历尽千辛万苦,但李治华始终觉得是一大快事。先是李治华译出草稿,经夫人雅歌修改后打字成清样,李治华又请了他的老师铎尔孟为此书审稿校对。铎尔孟在中国住了48年,于1953回到故乡。他在生命的最后十年中,足不出户,为李治华的译文审阅,把全部时间和精力都贡献给了这项工作。他和李治华每周会面两次,暑假则住在一起,共同切磋,一丝不苟。铎尔孟以他在中国的经历和对法国的熟稔,为翻译这部书倾注了全部心血,手稿的每一页几乎都留有他的手迹,这也是这部译著成功的因素之一。
  李治华为这部译稿写了60多页的引言,还有90多页的详细注释,另有400位人物的姓名对照表。他还为“大观园”绘制了示意图和地名表。李治华翻译《红楼梦》的人名采用的是意译,因为音译会使许多法国人记不住,但意译难度又很大,李治华不畏艰难,许多人名都根据原文琢磨出它的意思而采用了法文相对应的意译,如“袭人”,中文为动词,而法国人的名字多为名词,他便译为“阵阵香气”,虽然浪费心思,但为译文增色不少。
  
  手稿回归中国现代文学馆
  
  李治华在巴黎的大学教书多年。虽身居异域,可他心系祖国。在中国改革开放后,他几次回国讲学。1985年,中法大学校友会成立时,他在北京理工大学向与会者介绍了法国文学的现状。2001年秋,他已是86岁高龄时,曾去香山碧云寺看了他的中学校舍,还在中法大学旧址爬上了四层高的屋顶,毫无倦态,这当然得益于他在西山中学爬“鬼见愁”和“猴十日峰”的功底了。
  李治华在法国把家安在了他读书的里昂,冬季住在市内,夏天则住到附近的Blanzy,李治华把这个名字译为很有中国味的“白浪集”。2001年中国驻法大使馆举行国庆招待会上,李治华面前突然出现了老舍的哲嗣舒乙,虽已十多年未见面,舒乙问他还记得自己不?李治华在惊讶之后立即点头说:“记得,记得。”在匆忙中,他给了舒乙一张名片,说:“明天中午请你吃饭,咱们好好聊聊。”一口流利的北京话,让人想起他离乡已63年了。
  第二天,在巴黎的一间中餐馆,李治华请舒乙吃北京的水饺,尽管价格不菲,但“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二人“聊”得异常尽兴。席上谈起了《红楼梦》销售情况,他说:“销得相当不错,第一版15000部已售完,第二版8000部也售光了,目前又印了第三版6000部。每部上、下两册,售价600法郎,相当贵。”“600法郎”,真是物有所值。笔者有幸在李治华的同学家看到过这部书,近似于64开本,两册大约有近3000页,印刷用的是圣经纸,羊皮面,有书套,书口刷金,里面有100多幅绣像木刻插图。李治华曾赠给中国古典戏曲研究家吴晓铃一部,因为引言中曾提到他。吴晓铃说:“印得这么可爱,又这么贵,一般的个体小书店不敢摆。进一、二部摆摆样子,结果是常常不翼而飞,让‘雅贼’劫走。”
  在吃水饺时,李治华向舒乙透露:这部书的译稿还完好地保留着,在他乡下的小屋中,量很大。舒乙立即感兴趣,问他:“可以给中国现代文学馆保存吗?”李治华没打“锛”儿,一口答应了。次日舒乙便搭车去了“白浪集”。李治华夫妇把舒乙迎进书房,舒乙眼睛一亮,桌子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红楼梦》译本的手稿,12个红色的洋式卷宗内,夹了足足有4000多页,用手掂了掂,至少有15公斤重。为招待舒乙,雅歌做了法式大菜招待他,推杯换盏,足足吃了三个小时,可见主人的热情。餐后,舒乙将书稿塞了整整一箱子,运回了北京。
  舒乙回国后,立即向中国作家协会作汇报。作协向李治华夫妇发出了回国的邀请。2002年9月18日,在中国现代文学馆为李治华举行了隆重的开库仪式。次日,又请他们夫妇参观了中法大学在东皇根和香山碧云寺的旧址。李治华也乘此机会探视了在京的亲属,老人仿佛又回到了60多年前的故乡。他表示回法国以后还要常回家看看,再游魂牵梦绕的北京城。
  (作者为国家博物馆副研究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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