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冻奥德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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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士抑或战士
  
  波兰南部西西里亚省塔特拉山脉是波兰和斯洛伐克的天然国界。长久居于这片高地的人被称为高地人,高地人的先祖在塔特拉山务农放羊,他们把羊奶造成新鲜奶油,用羊毛做衣服。他们的服装色彩斑斓,绣工精巧。他们热爱音乐舞蹈,有自己的乐器。最重要的是,他们对高原有特殊感情,离不开自己熟悉的土地。
  不知是谁在西西里亚首府卡托维兹附近的山里发现了煤,很快这里就变成了波兰煤都。1948年,杰西库库其卡就出生卡托维兹一个普通人的家庭,他也像其他年轻人一样去煤矿上班,在采煤的过程中他第一次接触到了绳索和攀登工程器械。毫无疑问,库库其卡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些冰冷的家伙。
  尽管条件艰苦,库库其卡还是毅然上路了。他从塔特拉山开始攀登,尽管身体没有任何优势,但是强大的信念最终将他推向顶峰。1970年的格但斯克造船厂惨案也让他心灰意冷,工人运动和团结工会的浪潮开始汹涌,而库库其卡向往的是更广阔的攀登空间。上世纪70年代初,他已经爬遍了塔特拉山的所有顶峰,甚至在冬季攀登了意大利多洛米蒂的马尔莫达峰南壁,从Dru峰北壁新路线到大乔拉斯峰冬季攀登更不在话下。
  在1992年出版的自传《我的垂直世界:攀登8000米高峰》里,库库其卡这样写道。……我们那时很年轻,渴望离开狭小的生活空间,到遥远的喜马拉雅山攀登。我在1976年去兴都库什山脉攀登了新路线。我们必须接受金钱和食物赞助,团结工会运动的兴起使得波兰处在崩溃边缘,食物严重匮乏,生存非常艰难。我们把可以保存的肉用盐腌制,以便下一次喜马拉雅远征时当做食物……
  
  
  冬攀十四座
  
  1979年,已经有了许多出色攀登成就的库库其卡加入了当时波兰登山领导人Andrzej Zawada带领的珠峰冬季登山队,在此之前,尼泊尔政府本来冬季不开放攀登,也禁止外国人入山。但是,Andrzej Zawada成功地说服了尼泊尔当局让他的队伍试试看,波兰裔的前教皇保罗二世,也写信祝福这些勇敢的年轻人。
  这是一支历史上最为强大的冬季攀登队伍——30岁的Krzysztof wlelicki、27岁的Artur Hajzer和29岁的Leszek cichy在1980年2月17日实现了人类历史上在冬季首次登顶8000米高峰,这也是第一次实现珠峰冬季登顶。
  接下来,整个80年代喜马拉雅山脉的攀登纪录被波兰人一次次地刷新——1984年,Maciej Berbeka和Ryszard Gajewski新路线加冬季首登马纳斯鲁峰,1985年,Maciej Berbeka和Maciej Pawlikowski冬季首登卓奥友。这时,库库其卡开始出手行动了。1985年和1986年是攀登史上的库库其卡年,这是异常疯狂的一年。1月21日,他和Andrzej Czok冬季首登道拉吉里峰,这是攀登史上最难以置信的攀登。他们在人迹罕至的山谷攀登,手脚冻伤烂掉,甚至于连下山时遇到的村民都不相信他们是去攀登,因为从来没有人会在冬天去过那里。然后,库库其卡没有休息,随后赶在冬季结束前,他慰问自己的方式就是和Berbeka、Czok、Pawlikowski和Andrzej Heinrich首登卓奥友东南侧柱状山体路线。1986年2月15日,历史上第一条冬季开辟的8000米高峰新路线诞生了。
  喜马拉雅攀登史上最令人激动的库库其卡攀登时代到来了!1986年底,他搭档Krzysztof Wielicki在干城章迦峰实现冬季首登;1987年冬季,他和Artur Hajzer完成安纳普尔娜峰的冬季首登。波兰登山界对他的评语是这人对痛苦有独特的品味。信念是他惟一不缺乏的东西。艰苦的生活给予他强大的力量: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他是一个具有深切的宗教情怀的人,这些人在做登山前的祈祷时,通常这么说,如果死在了山里,那是上帝成全了我们。他的攀登搭档Voytek Kurtyka曾这样评价过他:库库其卡是我遇见的登山者中最坚强的,尤其突出的是他忍受痛苦和藐视危险的能力。用库库其卡自己的话说,“我的攀登没有对喜马拉雅探险的无休止争论提供答案。我从来不认为这需要解释。我进山,然后去攀登。这还不够吗?”
  库库其卡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攀登界,但是其他波兰人的优秀才华也没有被掩盖。虽然,1987年底的乔戈里冬季攀登探险宣告失败,MaciejBerbeka单人登顶海拔8030米的布洛阿特中央峰不能被认定为该峰的冬季首登,但是这丝毫没有动摇波兰人追求冬季攀登的信念;Krzysztof wielicki除了完成以上提到的珠峰和干城章迦峰冬季首登外,1988年圣诞前夕单人实现了洛子峰的冬季首登。
  
  
  两代人的梦想
  
  波兰的登山者错过了上世纪50年代开启的喜马拉雅的“大登顶”时期,一座首登都没抢到。这些不甘心的高手们选择另一种首登:冬季首登。他们自称为冰峰战士。这一群迟到的欧洲登山家,在波兰适度地开放而且经济好转的1980年代,来到喜马拉雅山区。从1980年2月17日的珠峰冬季首登开启扉页,到1988年12月31日登顶洛子峰,这群来自波兰的冰峰战士,在八年之间创下了十四顶峰之中七座山的冬季首攀纪录,恰好完成一半。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当波兰人在1989年兴高采烈地庆祝统工人党垮台和雅鲁泽尔斯基的下台时,突然接踵而至的是社会的极度不稳定和经济大萧条。在喜马拉雅冰天雪地磨练了十年的冰峰战士们突然面临个人生存的危机,也失去了企业的赞助和生活的保障。他们的14座8000米高峰冬季首登计划因此嘎然而止。
  这一耽误就是16年——16年,simone Moro从小婴儿长成了壮小伙,而有些冰峰战士也做了爷爷。这些不甘心就此凋零的老英雄在社会经济复苏后,忘不了他们年轻时候的梦想。这16年来,世界各国的登山者都躲着波兰人剩下的七座高峰的冬季首登计划,真好比英雄惺惺相惜,他们不愿意在波兰人内部危机的时候掠劫他们的梦想。于是,老英雄四处演讲招募壮丁,把剩下的七座高峰爬完,作为两代波兰登山家的共同事业。
  被尊为当今波兰冬季攀登精神领袖的Krzysztof Wielicki在2006年底带队第五次冬季攀登南迦帕尔巴特峰,Leszek cichy完成登顶七大洲最高峰;Artur Hajzer在波兰开创了登山品牌HiMountain。他在创业的同时依然保持着强健的体魄。2008年这位45岁的企业家重返喜马拉雅,先为老友库库其卡竖立了纪念碑,然后登顶了道拉吉里峰。
  2002年底,Krzysztof wielicki在 波兰发布了著名的《冬季攀登宣言》,开始延续波兰人在冬季攀登的传奇和梦想。他带领由34人组成的冬季K2国际联合登山队从中国一侧首次尝试冬季攀登。联合队队员来自波兰乌兹别克斯坦,格鲁吉亚,哈萨克斯坦、尼泊尔,巴基斯坦等六个国家,登山活动为期90天。最后到达7750米就全部下撤,在海拔7000米的夜间测得摄氏零T50度的气温。这次经历被拍摄成一部《K2 winter Odyssey》的电影,在近日的加拿大温哥华登山电影节上全球首映。
  
  冰顶的竞赛
  
  这次希夏邦马的冬季攀登是他的第五次冬季攀登——早在1997年,他就有了尝试冬季攀登的想法。那年的5月26日,他和哈萨克斯坦著名登山家安纳托利一起无氧登顶洛子峰。接下来他们计划当年12月尝试安纳普尔娜南壁的冬季首登。不幸的是那次攀登最终以安纳托利遇难告终。
  自安纳普尔娜峰的悲剧性尝试之后,Simone陆续尝试了几次冬季攀登。2004年初,simone和四个波兰同伴从南侧攀登希夏邦马峰,他们最终在海拔7700米放弃——“我们的脚已经开始失去知觉。假如我们继续爬能够登顶,但代价可能是送命或者冻掉手脚。这是艰难的决定顶峰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然而我们必须下撤!”simone说道。
  2004年12月11日,法国人Jean-Christophe Lafaille宣布冬季登顶希夏邦马峰,但是随着三十多天后,Simone Moro和Piotr Morawski也登顶希夏邦马峰。一场关于冬季攀登时间定义的论战开始,那么8000米高峰的冬季攀登到底是怎么定义的呢?首先是指在最严酷的季节开始攀登,并尽可能在同样艰难的条件下登顶。对于冬季的界定波兰人向来只认可日历,珠峰平均气温数据显示喜马拉雅最寒冷的季节应该在12月中旬到2月中旬,这与日历上对冬季的界定一致。
  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冬季攀登专家Fernando Garrido和Krzysztof wielicki就这一事件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全世界的冬季都始于12月21日,这一点毋庸置疑。考虑到Lafaille的登顶时间在12月21日前,这仅仅是一次‘深秋’的攀登。”Garrido表示道,Wielicki说道“此前我曾参加过七次喜马拉雅远征,我的经验告诉我一般11月初风力会逐渐加强,有时甚至是在10月,但是到11月底风速将回落,直到圣诞节第一场中雪来临时风速会再次上升。因此,我认为Lafaille在这次秋季攀登中面对的实际上是非常好的天气条件。”
  答案不言而喻,北半球的冬季是指12月21日到3月21日这段时间,而所谓的冬季攀登就是整个攀登过程都必须在这个时段内。simone与Piotr收获了首登的荣誉,这是1988年以来人类首次真正地于冬季登顶8000米级山峰,也是人类在冬季登顶的第八座8000米高峰,同时也是希夏邦马峰的第一次冬季攀登。
  
  悲情马卡鲁
  
  意外丢失的希夏邦马峰冬季首登荣誉让·克里斯托夫·拉法耶多少有些郁闷,他开始把目标瞄准马卡鲁,而且是单人冬季无氧登顶。2007年1月26日最后一次和妻子卡蒂娅通过电话。那时他在7600米的营地,计划第二天登顶。这次革命性的尝试出了差错。法国最好的登山家之一被认定死于马卡鲁的高海拔地带。
  其实,马卡鲁峰的冬季攀登历史已有近三十年。首次尝试是在1980年,Renato Casarotto和Mario Curnis登达7400米;1985年底,梅斯纳尔曾试图沿雪沟到达马卡鲁拉山口,整个过程被拍摄成纪录片,后来因同行的法国登山者坠入冰裂缝的意外而备受争议;1987年底,Andrzej Machnik带领的美国一波兰联合队在海拔7400米处放弃。十年后的1998年,波兰登山家Krzysztof wielicki带领Anna czerwinska Rvszard Pawlowski、Belgian lngrid Bayens攀登。对于这次攀登wielicki曾表示我们的目标真的很高,我们认为一切皆有可能,甚至是四人冬季登顶这个狂风怒吼的大山。我们选择沿马卡鲁拉的传统路线,线路很长难度也很大。暴风雪中我们迷失了方向。到了1月中旬我们实在难以忍受只得放弃,然而不管怎样,在喜马拉雅攀登,马卡鲁是一座很好的学校。两年后的2000年冬季,执着的Wielick再返马卡鲁仍然没能登顶。
  
  追求新首登
  
  2007年底,意大利登山夫妻Nives Meroi和Romano Benet与Luca Vuerich、Denis Urubko,Serguey Samoilov等人联合组队尝试冬季攀登马卡鲁峰,然而结果很令人遗憾,他们均未能登顶,Nives Meroi还骨折受伤。
  “我们在那简直没法再活下去”,Denis Urubko在2月2日发给外界的短信中写道,“那里的风非常大,他们在风中无法前进。三个小时走了400米。你见过在空中飞行的人吗?那种记忆真是永世难忘啊!”
  在决定放弃后一行人开始下山,当时风速达到1 35公里/小时,气温零下36度。Nives在徒步前往希拉里大本营时不小心弄断了腿。当时他们已经连续走了4~5个小时,而且整天没有吃过东西,协作也在四天前下山。在等待直升机救援的过程中,他们只得把Nives放在睡袋内的垫子上,然后几个人抬着她继续往下走。直升机在空中盘旋了好久才设法将三名攀登者救上飞机,并将Nives送往医院进行治疗。
  2006年底,意大利人Simone和巴基斯坦人Shaheen、Qudrat征战布洛阿特峰,但被其厚厚的积雪,酷冷的天气及恶劣的环境拒之山顶之外。来年simone再度征战布洛阿特峰,攀登队的成员分别是Simone,Shaheen和Qudrat。正式攀登前,他们在阿斯克利训练了几天,以提前适应布洛阿特峰那里的恶劣气候及地理条件。
  2008年3月10日,布洛阿特峰队宣告失败,simone和Shaheen最终在7800米处停止了攀登,而Qudrat由于冻伤提前退出。“峰顶离我们一臂之遥,我们的体力也还充足,但我们必须理智。”simone说做出这个决定也非常困难。在无绳锁保护下继续上攀太危险了,那里有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裂缝。当时天气不错,再有两个小时就可以登顶。但为确保生命安全,我们必须放弃。我们已经尽力了。
  
  冬季攀登年
  
  2008年底,波兰传奇登山人物Artur Hajzer宣布今冬再次回归高山之巅,他将率领Robert Szymczak和Don Bowie在喀喇昆仑山脉最寒冷的季节奋战布洛阿特峰。Artur目前已登顶五座8000米高峰,两年前,他曾随波兰探险队冬季攀登南迦帕尔巴特峰,当时成员还包括这次攀登布洛阿特峰的战友Robert Szymczak。
  今冬的喜马拉雅成为名副其实的冬季攀登年。除了Artur这支三人登山队外,还有由Jacek Teler带领的波兰登山队将尝试安纳普尔娜峰;捷克三人组Pavel Krupieka,Jan Krabec和Milan wlasak将尝试马纳斯鲁峰。
  有趣的是,今年冬季将至少有三队意大利登山者尝试冬季攀登——simone La Terra将向南迦帕尔巴特峰顶冲击,意大利人夫妻Nives,Romano和Luca及尚未确定的登山者组队再次尝试马卡鲁峰,simone和Denis在圣诞节后也将进军马卡鲁峰,“马卡鲁峰的冬攀确实是非常困难和艰险,”simone在谈到这次冬攀活动时说,“但恰恰遵循了探险的理念和现代8000米高峰攀登中缺失的阿式攀登。”
  Simone和Denis表示:马卡鲁峰的攀登路线很大程度上要取决于当时的天气状况。“我喜欢库库其卡路线,但不知是否可行,也许会是常规路线。”simone说道。他们决定这次攀登选择完全的轻量化,没有夏尔巴,无氧和局部路绳。
  时至今日,屹立在巴基斯坦地区的五座8000米高峰(K2,南迦帕尔巴特峰、布洛阿特峰、迦舒布鲁姆Ⅰ峰和Ⅱ峰)仍无人能够冬季登顶;尼泊尔仅剩马卡鲁峰。事实上,喀喇昆仑山脉的冬季气候远比尼泊尔和中国西藏恶劣得多。这道尚未破解的攀登难题成为世界高海拔登山界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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