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屈父母:让失聪儿子“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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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能想到他是个完全失聪的大学生,因为他不仅担任着学校油画系的学生会副主席职务,而且学习成绩优异,经常获得各类奖学金和奖励;他像正常人一样参加各类文体活动,2010年还成为广州亚运会志愿者;刚进大学不到一年,他便以非凡的勇气进军国际画坛,画作被德国巴伐利亚州政府和几位德国著名收藏家收藏;他还定期去启智学校看望智障儿童,给他们送去用自己奖学金购买的学习用品……
  他叫丛鸣,来自广州美术学院。21年前,当他还在襁褓中时,一场不幸的医疗事故夺去了他的听力。21年来,他的父母费尽周折,呕心沥血,硬是将他从无声世界“拉”了回来,并把他成功打造成一个优秀的阳光男孩。
  意外医疗事故,襁褓婴儿不幸失聪
  丛鸣出生在美丽的城市大连。像天下所有父母一样,丛鸣的父母也盼望他健康成长,出息成一个阳光帅气的小伙儿。然而他们做梦也没想到,8个月后的一天,一次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感冒,改变了丛鸣的命运,不幸发生的医疗事故彻底斩断了丛鸣与有声世界的联系。
  突如其来的变故,犹如晴天霹雳,瞬间击毁了父母对儿子美好未来的一切憧憬。心如刀绞的父母,为了挽救丛鸣的听力,带着他到大连市各大医院求治。可每一次,他们都是满怀希望而去,泪流满面而归。他们仍不死心,变卖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带着丛鸣奔走全国各地,遍访名医。可是几年时间数十次努力,均被告知回天无力。
  就在丛鸣父母绝望的时候,北京的一位老专家提醒他们:“孩子现在还小,既然已失聪,你们也只能正视现实。不过这样的孩子,如果早一点进行专业语言训练,还是有希望做到聋而不哑的。你们可千万别错过最佳时机呀!”听了老医生的话,丛鸣父母即刻返回大连,带丛鸣来到大连市残疾人康复中心。
  康复中心的工作人员看着年幼的丛鸣,告诉丛鸣父母:“这种训练从学汉语拼音发音开始,让受训者通过看口型和反复感受放在嘴唇上的小纸条的气息变化来练习发音,既枯燥又辛苦,需要漫长的时间,必须有家长的全力配合才能收到效果。有很多孩子回家后,家长没有耐心督促和帮助训练,最终半途而废……”没等工作人员说完,丛鸣父母马上语气坚定地回答:“我们不会,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忍泪吞下心酸,打开被关上的大门
  话虽这么说,但做起来并非易事。为了让孩子尽快通过训练开口说话,丛鸣父母决定,不论工作多忙,两人中一定得保证有一个人在孩子从康复中心回来后陪他练习。为了把这项工作做好,两个放下拼音一二十年的大人找出字典把汉语拼音认认真真重温了一遍,然后夫妻俩一个念,一个听和看,确保对方的拼读正确、口型标准。同时,他们也剪好许多小纸条,自己先放在唇上感受,然后再让丛鸣感受。
  由于根本就听不到任何声音,可怜的小丛鸣刚开始学习看口型发音时没有任何对错的标准,所发声音总是含糊不清,除了几个简单的韵母能让人勉强听懂外,其他拼音总因舌头在口腔内的形态位置不对或发气力度掌握得不准确,让人听不清是什么。丛鸣父母就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纠正,有时一个字,丛鸣练上几十遍还发不准,就不想干了。这时,丛鸣父母就轻轻地抱起他,拍拍他的背,亲亲他的脸,不急不躁地指指自己和他的嘴继续陪他练习。当丛鸣突破一个难关,有了进步时,父母立即给予他赞赏和鼓励。高高竖起的大拇指让小丛鸣很开心。很快他在父母的帮助和陪伴下,掌握的词汇越来越多了。
  这时丛鸣父母又想,让丛鸣学说话的目的是让他走进有声世界,和别人交流。要达到这一目的,就必须早点让他在大庭广众面前开口,否则孩子年龄越大,心理压力也就越大,就越不愿开口与人交流。于是他们开始经常带丛鸣外出,并且专找人多的地方与他说话。刚开始,很多人听到丛鸣古怪的发音,常常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一些小朋友更是指指点点地讥笑丛鸣。丛鸣看到了别人的指点,不知所措地看看父母。每当这时,丛鸣父母都置若罔闻,紧紧拉着丛鸣的手,好像什么事儿也没有一样地继续与他对话。父母镇定自若的神情,极大地鼓舞了丛鸣。聪明的他,从父母的眼神中看到了坦然和期望,开口说话也大胆自如了许多。
  渐渐地,丛鸣在父母引导下明白了,自己要想和别的小朋友那样愉快生活,就得学会大胆说话,因此他练习起发音来也更加自觉、勤奋,每天忍受着无法想象的枯燥,一遍遍背拼音、练发音,不论走到哪里,拼音卡片都随身携带,一有时间就练。一次,母亲带丛鸣到百货公司买东西,转了一阵后,母亲要去卫生间,让丛鸣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等她。母亲走后,好学的丛鸣马上又拿出拼音卡片练起来。听到他奇怪的发音,旁边坐着的一位年轻女子不高兴地训斥起来:“你这孩子,不老老实实坐着,瞎嘟囔啥呀,真烦人!”正巧这时母亲回到他身边,了解情况后,她忍着难过向那位年轻女子做了解释。年轻女子听后立刻表示歉意,并向丛鸣投来赞许的目光,对丛鸣母亲说:“这孩子如此刻苦,将来说话一定没问题!”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老师和父母的耐心训练下,丛鸣发音越来越清晰,只用两年多的时间,便达到了自己能“看懂”别人说话、别人能基本听清他说什么的程度!到了上学年龄,丛鸣和正常孩子一样,背起书包高高兴兴地走进了学校的大门。
  挖掘孩子潜力,伴读路上铺满父爱
  或许是生活在无声世界里的缘故,上学不久,丛鸣就喜欢上了美术,看到喜欢的图画就临摹。很快,随着临摹数量的增多,他的画画得越来越有模有样。父母看到他如此喜欢绘画,而且有一定天赋,非常高兴,决定充分发掘,好好培养。于是丛鸣父母开始到处找业余绘画班或学校,可找了好几家,人家一听丛鸣是个没听力的孩子,都不愿收。丛鸣父母毫不气馁,继续执著地打探、寻找,最终在一位好心人的指点下,找到“大连世政美术学校”。美术教育家徐世政听了丛鸣的经历,看了他画的画,很受感动,抚摸着他的脑袋动情地对丛鸣父母说:“这孩子小小年纪这样有毅力,我相信他能学好绘画!这个学生我收下了!”
  老师虽然收下了丛鸣,但学绘画不像学简单的加减乘除,丛鸣必须像其他学生那样完全听懂老师的讲解,领会老师的意思,这样才能掌握绘画技巧。没几天,光靠看口型听课的丛鸣就跟不上了。这个难题也困扰得丛鸣父母寝食难安。大约过了一个星期,一天晚上,丛鸣父亲语气坚定地对丛鸣母亲说:“我想好了,为了孩子的将来,我决定辞职,亲自陪伴他走过这段艰难的路!”“这怎么行?你在银行工作,有高学历又精通四门外语,很有发展前途,这样放弃多可惜呀!要辞也是我辞!”丛鸣母亲坚决反对丈夫辞职。但丛鸣父亲坚持己见,妻子无奈,只好让步。
  两天后,丛鸣父亲在同事们的一片惋惜声中辞职,做了儿子的伴读。每次儿子上绘画课时,他都和儿子一同前往。在教室里,老师也给他准备了一个座位,他像小学生一样,将自己1.82米的大个子挤坐在小孩子的座椅上,认真地听讲、做记录。回到家再给丛鸣做辅导,把他没听清或没听懂的地方再讲一遍乃至多遍,直到他听懂搞明白为止。但是丛鸣父亲从不迁就儿子,如果丛鸣的画他认为不符合老师的要求,就撕掉让丛鸣重画,毫不客气。一次,已经上小学三年级的丛鸣拿着一张速写委屈地问母亲:“妈妈,我的速写都被老师挂在黑板上给同学们做示范了,爸爸为什么还要让我重新画?”闻听此言,丛鸣母亲一阵心酸,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但她强忍住泪水告诉丛鸣:“儿子,你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做到一分,你就要做到三分、五分,甚至更多,只有这样你才能学有所成!”
  母亲的教诲,深深震撼了丛鸣的心,此后他学画更加认真,练习起来也更加刻苦。上课时不懂的地方课后及时请教老师,放学回到家,放下书包就坐到画板前聚精会神地作画,很多时候到了吃饭时间,父母拉他好多次他才停下笔。如果哪天学了一种新技法,他更会全神贯注练到很晚。
  正因为有了父母的严格要求和自己的勤奋努力,3年后丛鸣的绘画技艺大有长进,在同龄孩子中脱颖而出,作品在各类青少年绘画大赛中频频获奖,大连的、全国的、国际的,一个接一个。徐世政多次感慨地说:“丛鸣是我近年来教的学生中最刻苦、最勤奋、进步最快的一个!尤其他的拼搏精神,让我非常敬佩!”听着老师的赞扬,丛鸣父母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时光荏苒,丛鸣顺利完成了小学学业,毕业时因为文化课和绘画两方面成绩都十分优异,一举考上了大连市唯一一所以美术教育特色闻名全国的著名中学十五中。
  年轻就要敢想,鼓励孩子挑战油画
  进入中学后,随着知识的不断积累和年龄的增长,丛鸣逐渐对未来有了清晰的想法,他希望自己将来能成为一名有造诣的画家,因此广泛涉猎各种绘画技法。16岁那年,丛鸣决定向油画进军。父母知道油画是较难学的画种,但仍然非常支持他。父亲告诉丛鸣:“自己认准了的事就大胆去做,年轻人就要敢想!”有了父母的支持,丛鸣信心大增,全身心投入到油画技法的学习中。数不清多少个夜晚,夜深人静时,他挑灯苦读,欣赏、揣摩名家的作品;不知多少个周末,他婉拒同学一起出去玩的邀请,一个人在家与画板相伴,一坐就是六七个小时。丛鸣的父母看在眼里,喜在心头,除了给儿子调整好饮食外,还抽空陪伴在他身边,以行动送上亲人的温暖和鼓励。不到一年,丛鸣便掌握了油画绘画技法,习作颇得老师赏识。随后,在老师的鼓励下,他开始着手创作油画。一切准备就绪后,丛鸣便利用周末一头扎进房间里画起来。当时正值酷暑,坐着不动都会出一身汗,但丛鸣坐在没有空调的房里,似乎丝毫感觉不到热。丛鸣父母虽心疼孩子,但他们不想打扰他,他们坚信“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孩子多经受点磨炼对他的成长有好处。丛鸣在自己房间里作画,夫妇俩就在外静静地等,准备等丛鸣画作完成后第一时间送上祝贺。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随着时钟的滴答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感觉像等待婴儿出生一样,心中充满欣喜和期待。整整14个小时后,丛鸣终于完成了他的油画处女作《威尼斯水城》。然而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因为劳累过度,丛鸣眼前一黑栽倒在地。父母听到屋内有响动,赶紧冲进屋里,一见儿子倒在地上,马上将他送进医院。丛鸣醒来时,父亲哽咽着拉起他的手说:“孩子,你是好样的!爸妈祝贺你完成了画作!”
  后来丛鸣这幅精心创作的油画在大连市美术大赛中获得了二等奖。时任大连市美术家协会主席晁德仁一开始看到这幅作品,以为是成人所画,后来当他得知作者刚16岁时,惊喜地给出了极高的评价:“小小年纪就画得这么大气,这孩子非常有潜质!”
  适时教诲提醒,打造品学兼优少年
  高中毕业后,丛鸣凭着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广州美术学院。邮政局专车送来录取通知书那天,看着丛鸣一步步艰难成长起来的邻居们发出感叹,对丛鸣父母说:“你们这些年的辛苦终于没白费!”
  丛鸣入学的前一天晚上,父母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能考上大学,是你这些年辛苦努力的结果,机会来之不易,你一定要倍加珍惜。爸爸妈妈希望你一如既往地努力学习!”
  丛鸣牢记父母的教诲,步入大学后,学习更加发奋,平日教室、图书馆、宿舍三点一线成了他生活的轨迹,而每到周末,他又背起画板,行走于广州的大街小巷,采风、积累素材。很快,他的专业课成绩就走在了同年入学的同学们前列,大一还没读完,就在学校的安排下,携带《长城印象》等多幅作品参加了德国巴伐利亚州政府举办的画展。对于他的作品,德国画家给予了极高评价。画展结束后,《长城印象》被巴伐利亚州政府收藏,其他作品则被德国几位著名收藏家收藏。一位大一学生的参展画作被外国政府机构和收藏家全部收藏,这在广州美术学院还是第一次。消息传回学院,立即引起轰动。很多师生得知创造这一奇迹的是一名完全没有听力的新生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丛鸣父母得到消息,也大受鼓舞,但高兴之余他们又提醒丛鸣:“艺无止境,你一定要戒骄戒躁,更努力地学习。另外要多参加各种社会实践活动,慢慢学会将自己融入到社会中去!”
  父母的话提醒了丛鸣。他主动参加校内外各种活动,不仅在学校组织的义卖活动中,用实际行动帮助弱势群体,还多次与同学一起到启智学校探望智障儿童,捐出自己获得的部分奖学金为他们购买学习用品。2010年广州亚运会期间,他还报名当上运动会志愿者。学校的很多师生都说:“丛鸣身上时时散发着一种顽强、善良、阳光的气息!”最令人敬佩的是,多年来无论参加什么活动,丛鸣从不以残疾人的身份报名和出席,他说:“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但我可以选择积极向上、愉快阳光的生活态度!”
  如今,品学兼优的丛鸣不仅担任了广州美术学院油画系学生会副主席职务,荣获了学院“社会实践活动积极分子”“广东省优秀团员标兵”等荣誉称号,不久前还被中国艺术家学会吸收为会员。
  父母用不懈的努力帮丛鸣打开了已经关上的门,而丛鸣用自己的坚强和勤奋赢得了社会的赞赏。
  【编辑:王奉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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