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刘大公的烦恼(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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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大公的妈妈有个妹妹,妹妹也有个儿子。也就是说,刘大公的确有个表哥,但可惜他不是方笑。刘大公既没有当歌星的表哥,也没有任何当歌星的亲戚。也就是说,他和方笑什么关系也没有。
  “有什么困难吗?”校长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幽幽的,飘忽不定。
  刘大公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两个月前种下的谎言种子,曾经开过“美丽”的花。即便在那段时间,刘大公也没有“享受”过“歌星家属”的待遇,更没有觉得幸福,而是整日忐忑不安,生怕别人提起他的“表哥”。现在,那美丽的花结果了,这果实原来是一个即将引爆的炸弹!
  校长摸摸刘大公的头:“你的脸怎么这么白,是不是得病了?”
  刘大公点点头又摇摇头:“没事儿……”
  校长说:“你先回去,尽快给我个消息好不好?”
  刘大公如获大赦般地走出校长的办公室,觉得手里身上都湿漉漉的,腿一点劲儿也没有。
  人的主观想像中,在一个学校或者一个班级里,经常被人欺负的都是些弱小的、弱智的、有生理缺陷的同学。其实不然,刘大公就是一个很正常的人。他身高一米七五,不胖不瘦。皮肤白皙、五官端正……非要说不足的话,他显得有些文弱,说话爱脸红。
  刘大公独自一个人的时候,经常琢磨,尹东西这些人为什么就总和我过不去呢?不愿意与他们为伍,这是正常的呀,大家兴趣不一样,少接触就行了。不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就说文弱和脸红,可这碍他们什么事了!是不是因为和易小强好,他们看着有气,不敢跟易小强斗,就拿自己出气呢?在这个世界上,可能有些人天生就喜欢欺负好欺负的人。没有欺负的对象,他们会找一个。没有刘大公,他们也会找一个刘小公来欺负。我好欺负吗?每每想到此处,刘大公就激愤难平。男孩子的血气也燃烧得让他不能自已,他也想和他们斗,可他豁不出去。他们耍混、耍无赖,他们心黑、他们整天琢磨着怎么拿别人开心。刘大公能这样吗?还不用说动手打架,刘大公能写一个声明贴在布告栏里吗?就说刘大公的表哥是歌星这件事,也纯粹是他们给逼出来的!
  两个月前的一天,易小强对刘大公说:“知道吗?方笑搬到咱们小区这块儿来住了。”
  “住在哪儿?”刘大公也觉得这是一条令人兴奋的好新闻。
  “新新花园里。”
  “那不就是和咱们隔着两个楼吗!”
  “对呀!这回咱们可以镇镇尹东西那帮小子们了。”
  “什么意思?”刘大公没明白易小强在说什么。
  “你想啊!尹东西他爸爸是演出公司的,时不时地拿些乱七八糟的演出票在班上显摆,一会儿说这个演员是他爸爸的朋友,一会儿说那个歌星是他爸爸的哥们儿,现在好了。”
  “可是,方笑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啁?”刘大公还是没有明白。
  易小强摸摸刘大公的脑袋:“你脑子没有问题吧?”
  刘大公本能地拨了一下易小强的手:“有话说话,不要动脑袋。”他心里明白,他跟不上易小强的思路。
  一天以后,刘大公和易小强多了一个良好的习惯——晚饭之后在新新花园门口的林荫道上散步。晚饭后出来散步的大多都是成年人,其中以老头老太居多。像刘大公和易小强这么年轻的还真是少见。坚持到第四天的头上,终于遇到了方笑也出来散步。其实,与其说散步,不如说他送客人走得远了点。
  虽说住在同一个地区,可新新花园是名人和富人住的地方,有长满长青藤的铁栅围着,里面绿荫如盖。与刘大公和易小强住的普通的楼房不可同日而语。他们只是有资格与方笑走在同一条林荫道上。
  “快看,方笑!”易小强拍了一下刘大公的肩膀。
  刘大公定睛看去:“挺普通的啊!”
  那天天气很热,路边的一排国槐树上还有蝉的鸣叫。方笑穿一件没有领的黑色体恤,下面穿一条花格的肥大短裤。脚上居然是拖鞋。他的身边有两个朋友,都是男的。一个西服革履,头发锃亮,中年胖子,可能是他的经纪人。另一个披肩长发,还挽了一个小缵,像个搞艺术的。
  易小强拉着刘大公快步上前。距离还有十米左右的地方,易小强放慢脚步。眼见方笑的两个朋友钻进了路边的汽车。方笑转身走了回来,走了两步,他突然跳起去摸头上的槐树叶,落地的时候手里还真捏了一片。
  刘大公和易小强与方笑相遇了。易小强热情而有很有分寸地朝方笑点点头:“方笑你好,我们都很佩服你,也特别喜欢你。”
  方笑见多识广,在路上被人认出来是经常的事情,也点点头微笑着:“你们好,谢谢!”
  “我们就是旁边大华街中学的,我叫易小强,他叫刘大公。”
  方笑点点头。
  稍事停留,易小强拉着刘大公与方笑擦肩而过。刘大公不由得回头看着方笑的背影。刚才易小强和方笑说话的时候,他处于一种呆滞的状态,好像在做梦。嘴不能说话,腿脚不能动弹。歌星好像有一个光环,所有被照在光环里的人都变得没有任何自主的能力。现在离开了,他恢复了常态。他不能不佩服易小强,但他不满足。好不容易见到一个歌星,光问一个好,岂不辜负了四天的等待。
  “你怎么不和他多聊一会儿?”刘大公喃喃地说:“你是不是也紧张?”刘大公希望易小强也和他一样,否则易小强可真成了人精了。
  “我可不像你那样怵窝子,但我们也不能让人讨厌,你懂吗?”
  “歌星也是人,他们也要过正常人的生活。在舞台上他们享受观众的掌声和鲜花,被大家簇拥着签名照相。可是回到家里,如果还是满耳朵的掌声、欢呼和追逐,他们肯定受不了。歌星喜欢热闹,歌星也喜欢安静。当他渴望掌声的时候受到冷遇,他不高兴;当他希望得到安静的时候,你去打扰他,他肯定会烦……”易小强解释说。
  从此以后,方笑走出家门的时候经常会遇到两个可爱而又很懂礼貌的男生尾随着和他聊上两句。他们很懂事,歌星有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会知趣地离开。偶尔让方笑给签个字,方笑也会欣然答应。班上有三分之一的同学都沾过光。
  消息渐渐在班上传开——易小强和刘大公与方笑很熟。
  那几天,尹东西猖狂的气势也的确收敛了不少。
  如果就这样长此以往也是挺正常的事情。不料,易小强又让“真理向前跨进了一步”。不过,公平地说,他向前跨进的这一步纯粹是迫不得已——让尹东西给逼的。
  有一天,尹东西在班上公开“挤兑”刘大公,也“扫”着易小强。
  说到刘大公,尹东西毫无顾忌:“咱们班上最可怜的就是刘大公,家长没有什么本事,自己也没有什么本事,就会给别人当跟屁虫……”
  说这话的时候,刘大公和易小强都在场,可见尹东西之猖狂。他说的跟屁虫,不知道说刘大公是方笑的跟屁虫还是易小强的跟屁虫。不论说谁,这话都够让人愤怒的了。   还没有等刘大公愤怒,易小强先愤怒了。易小强的愤怒和常人不太一样。他能微笑着说出愤怒的内容。现在,他微笑了,歪着头开始对着窗户说话,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因为谦虚就被人说成没有本事,那么喜欢吹牛的人岂不都成了英雄模范了?世界上好像没有这样的道理……”
  尹东西一怔,他是这样一种人,他们见着弱小的人心里就有气,不经常嘲笑一下、不经常欺负一下似乎对不起别人,也平衡不了自己。用京城的土语说,就是“见着 人拢不住火”。“挤兑”刘大公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他之所以敢欺负刘大公也是因为他知道刘大公不敢把自己怎么样,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尹东西虽然不怵易小强,但他不能不把易小强放在眼里,他冷笑着说:“刘大公倒是想吹牛,你问他们家有牛吗?”
  “他们家有没有牛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方笑是他的表哥。方笑比牛值钱吧……”易小强也冷笑着。
  “哪个方笑?”
  “当然是唱歌的方笑!”
  尹东西愣了,教室里的同学愣了,刘大公也愣了。
  刘大公还没有愚蠢到当场反驳易小强的程度,但心中暗暗吃惊——易小强怎么能这样说啊!
  尹东西将信将疑地:“吹牛吧?”
  “你爱信不信。”易小强摆出无所谓的样子。
  “方笑有什么了不起!”尹东西已经没有了底气。
  “刘大公进方笑家是串亲戚,你连方笑家的门朝那边开都不知道……”易小强没有放松进攻。
  同学们哗地一下围了上来。他们好像第一次见到刘大公。
  “真的?你怎么不早说?”
  刘大公尴尬地微笑着,这时,不管怎么笑都是对的。
  易小强还在继续扩大自己的“战果”:“我告诉你们啊!”说到这里,易小强故意停顿了一下问刘大公:“说了吧?”
  刘大公根本不知道易小强接下来要说什么,但他信任易小强。于是没有表态。易小强征求意见好像就是个形式。他接着说:“方笑的真名叫孙方笑。他爸爸姓孙,妈妈姓方。刘大公的妈妈也姓方,她的姐姐就是方笑的妈妈。也就是说,刘大公的妈妈是方笑的亲姨……”
  他这么一说方笑的家史,大家仅有的一点怀疑也烟消云散了。
  放了学,刘大公把易小强拉到操场上问:“你怎么能这样啊?”
  “我开始也不想这样,你没看尹东西那个狂样吗?他那么踩蛊你,你受得了吗?”
  “那也不能撒谎呀?”
  “这有什么?我告诉你,我还怕他们不信呢,相信了,就是胜利!你不但不应该怪我,你还应当感谢我!”
  “什么?还要感谢你?”
  易小强叹了口气,显出非常知心的样子:“刘大公,我告诉你,你知道你为什么老受窝囊气吗?你关键就是不会动脑子!”
  刘大公无言以对:“你说,不会出什么事?”
  易小强笑了:“出什么事?会出什么事?我们又没有做什么坏事。你也太胆小了!”
  从那天以后,刘大公每次出入学校,就会发现远处有人对他指指点点。他知道,那是在议论他和方笑的关系。刘大公偶尔听见几句,其中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还甭说,长得还真有点像。
  责编 赵 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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