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年不逃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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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定计
  我的家乡在巴彦淖尔市乌拉特草原最南端的黄河岸边,我小的时候,我们那里三天两头遭水灾。家乡的人们一般不把它叫遭水灾,而叫大水出岸。黄河水暴涨时,溢出岸来,把岸边的庄稼全部淹没。为了活命,人们便开始逃荒。
  逃荒的地方,一般是在佘太地区。据说,佘太是宋朝杨门女将佘太君安营扎寨抗辽的地方,后人将“君”字省去,简称为佘太。它位于乌拉山的北面,那里大部分是靠天吃饭的旱地,黄河水根本上不去。家乡人把逃荒也称作跑佘太,所以流传着一段顺口溜:“有奈出自无奈,瓜皮腌成咸菜。大水来得飞快,赤腳跑到佘太。”
  到了佘太,有劳力的揽长工、打短工,没有劳力的讨吃、要饭。待到大水退去,再跑回来重建家园,反反复复,苦不堪言。
  有一年大水出岸,全村人都逃荒跑佘太去了。父亲对母亲说:“今年咱们不用跑佘太了。”母亲一听,瞪大眼反问父亲:“不跑怎么办呀?等着往死里饿?”父亲笑了笑说:“出去也是活受罪。我把今年的大水和往年的大水对比了一下,今年的大水比往年来得早,提前了二十多天。它来得早,我想退得也会早。咱们先买下一些早熟的农作物种子,大水一退,咱们就抢种。只要在立秋前种下三五亩,就有办法了,在上冻以前总能成熟。即使不能完全成熟,也可收它一半,不会挨饿。”父亲接着说:“早熟的农作物就数小红糜子了,它从种到收生长期才四五十天,保准行。”我们全家人都觉得父亲说得有道理,母亲的心也就放进肚里了。
  开创新路
  可是哪里才能买到小红糜子呢?一打听,佘太才有,还得跑一趟佘太。为了抢时间,我跟着父亲第二天天不亮就出发了。我们经过乌拉山西端的西山嘴,沿着乌梁素海东岸一直向北走,然后向东一拐,就到了,整整走了两天。那里小红糜子的种子很多,家家都有,我们买了七升,父亲说这七升种子可以种五亩地。父亲背了五升,我背了两升,掉头就往回赶。
  回来不几天,大水开始退了。大水退一点,我们抢种一点。因为地湿,既不能用犁,也不能用耧,只能用锄头慢慢开小沟,把种子撒在小沟里,然后用脚把土拨拉到小沟里,将种子埋住、踩实。就这样,父亲开沟,母亲撒种,我管掩土、踩实,不到十天,我们就把七升小红糜子的种子全部种在地里了。父亲算了一下,离立秋还有七天,说:“估计能成熟。”
  果然,正如父亲所说,赶在上冻前,小红糜子成熟了,一共收了一石五斗。我们没舍得碾成米吃,把它连皮磨成面,一天两顿饭,上午糜子面窝头,下午糜子面糊糊,一直吃到第二年夏粮下来。我很佩服父亲肯动脑子,在特殊年份,出了个特殊主意,这个主意,使得我们全家人躲过了逃荒跑佘太那段难熬的时光,没有遭罪。
  我记得,村里人一遭水灾就逃荒跑佘太,似乎形成一种惯例,很少有人想别的办法度过灾年。我庆幸父亲开创了一条灾年不逃荒的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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