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弱的标枪:“情侣去死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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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侣去死”“DIE”……看到这样触目惊心的字眼,你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呢?尤其是当这些字被印在衣服上,堂而皇之地满大街晃动的时候?你也许会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觉得很荒谬,但这确确实实地在全国各地的街头都出现了。“情侣去死团”,一个看上去很恐怖的名字,一个新兴的属于青少年的次文化现象悄然出现在我们身边,他们不需要巧克力、不需要玫瑰花、不需要温暖的小手,他们高喊着“情侣去死”的口号,朝街头卿卿我我的情侣们投去“标枪”一般的蔑视目光。
  
  背 景
  “情侣去死团”的来龙去脉
  
  “情侣去死团”(又名“情侣去死去死团”,简称“死死团”,以下统一简称为“死死团”),源于现代日本,是由独身青年和一些对当下“物欲爱情”不满的情侣组成的小团体,成员们宣称“情侣是自己的敌人”,以讥笑情侣、扰乱情侣约会气氛为乐。“死死团”宗旨在于反对带有浓烈金钱味道的情侣约会方式和为炫耀故作亲密的行为,散播反情侣、反恋爱文化等颠覆主流价值观的言论。虽然源自日本文化,但“死死团”的兴起主要还是在中国台湾、中国香港等地,近两年逐渐在中国大陆流行开来。日本反而没有实体组织。
  “去死去死团”一词最早出现于1972年由日本著名作家川内康范所推出的的日本超人影集《爱的战士——彩虹人(爱の战士しィソボ◎、マソ)》的反派集团《死粗死粗团》。成员为二战中受日军侵害的各国受害者家属所组成,目的是为了叫日本人通通死光,以消他们心头之恨。后来由日本漫画《去吧!稻中兵团》(行は!稻中卓球部)借用了此名称,在漫画中是由前野与井泽组成,来破坏情侣气氛的胡闹团体。他俩经常驾驶着一辆从百货公司游乐场“偷”回来的熊猫车四处活动。由于《稻中》的受欢迎,所以网络族群遂用去死去死团来代称恶意破坏情侣的分子。另一部漫画《轰天突击队》也有类似的嫉妒团。而现实生活中,也逐渐开始出现不少模仿“死死团”的做法,成立破坏情侣关系的组织。“死死团”的成员们自认为是一群维护感情正义的好人组成的团体,打击虚假爱情,憎恨用情不专和爱作秀的情侣。
  
  观 察
  内地的“情侣去死团”
  
  与漫画中蓄意破坏情侣关系的行为不同,现实中的“死死团精神”已被修正为“恋爱道德重整委员会”,意图重整滥情之风。其宗旨是“我们独善其身,为的是要度化那些误入歧途的情侣们”,他们反对的是“资本主义商品化的虚伪爱情观和情爱文化”,而不是“反对爱情”。对于真心相爱的情侣,团员们都是真心祝福,并许愿自己做个好人也能够获得神的眷顾。“最终我们将推动并见证社会情爱文化发展到一个新的高度,在那里,人人平等,金钱不再是决定性因素,爱情纯洁而合理,洗除现在的一些弊端。到那时也就不再需要‘死死团’了,而那一天之前,我们还会继续存在下去。”——这就是他们的“战斗”口号。
  目前大陆的“死死团”基本上没有什么共同的组织,只要现时为单身,理解并认同支持“死死团”的基本观点和行为,即可算作“死死团”团员。团员的组成很复杂,大多是15~25岁的年轻人。相比台湾的“死死团”每逢“圣战日”就会身着“死死团服”,在情侣聚集较多的地段高唱如“我们带着无数怨念集结在这里,GO GO DIE.GO GODIE.狗男女GO DIE,看那情侣抱头鼠窜,心情多么舒坦”这样带有强烈攻击性且不雅的团歌,大陆绝大多数的“死死团”只是在网络上对一些低级无聊情侣宣泄不满和嘲笑,或者是身穿团服出人一些情侣聚集地以示鄙视和不屑,并不会作出实际破坏他人情侣关系的行为。“死死团”的团员通常在情人节、圣诞节和农历七夕等越来越被商业气味侵蚀的情侣节日特别活跃。尤其是在2006年11月11日的“光棍节”,北京、上海、广州、厦门、武汉、桂林、昆明、乌鲁木齐等地的“死死团”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穿上团服走上街头。这也是国内“死死团”第一次真正的大规模活动。
  相比其他国家和地区以“反对低级无聊的情侣”为终极目标的“死死团”员来说,大陆地区“死死团”的有些团员是因为感情受挫,通过参与“死死团”的活动来寻求一种心理安慰和发泄途径;有一些团员是因为抱定了“自由单身”到底的观点,不愿恋爱;也有一些团员是反对腐朽的爱情观,赞美纯爱,以能够找到纯真的爱情为目标,也就是以脱团为终极目标;当然,其中也不乏许多喜欢新生事物,觉得“死死团”好玩、有趣而加入的看热闹型玩家。
  
  接 触
  “死死精神”派:
  
  何军军(男老板北京海淀区24岁)
  何军军是一个坚定的“死死团”的支持者。虽然,他仅仅是在2006年10月才从网络上的一个帖子知道了“死死团”。他坦言对“去死团”的来历不太清楚。“我不管它是不是从日本或是其他什么地方来的。我只知道我们的目的跟愿望是一致的。”
  何军军告诉记者,自己身边很多朋友都是因为恋人贪慕金钱和物质而失去了爱情。他觉得现在的很多女孩都比较肤浅,“只要每天把脸蛋涂抹得好看,然后勾引一个凯子,就完了!说实话,现在哪里还有真正的爱情?”而看到关于“死死团”的帖子后,他觉得这些“死死团”的团员是现在不多的还相信爱情的一个团体,而且反对物质爱情,反对“感情=金钱”,和他的想法简直是不谋而合。他觉得很亲切,所以就找了几个朋友,也着手开始筹建“死死团”。“我觉得这个团体对社会还是有帮助的。我办这个只是想说明自己的态度,表达我们对这个社会的看法,对现在爱情的看法。”
  由于社团刚成立,目前只有5个人,全都是24岁左右,已经工作的男生。因为人员少,还没有做团服,也没有举行什么活动,只是偶尔聚在一起交流经验。但何军军表示,他个人坚决想把自己的“死死团”搞下去,不打算结束单身。等到社团规模扩大的时候,他还要设计团服,然后像其他地方的“死死团”那样穿着团服一起上街,宣传他们对爱情的态度。为了不让记者误解,他还解释说他并不是歧视女性,如果有志同道合的女性加入他们的“死死团”,他也会表示衷心的欢迎。“我多希望回到过去——老的年代,享受纯真的爱情。社会在发展,我真的不希望以后男人跟女人之间只有金钱,只有交易……人人都能得到爱情的权利那该多好……”在采访结束时,何军军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御宅族一派:小猪(男学生天津15岁)
  所谓御宅族,即是沉迷动漫和游戏等次文化的人。小猪酷爱动漫文化,是天津一个动漫COSPLAY社团的主力成员。最初,是动漫COSPLAY社的社友们告诉他“死死团”是怎么回事,并要求他加入。当时“死死团”里都是COS社的社 友。小猪听说后先是一惊,然后也没当回事,稀里糊涂就加入了。
  小小年纪的他如今已是天津“死死团”的副团长,负责宣传工作。或许是因为“工作”的缘故,言语间有着和他年龄不相符的惊人成熟。他们的“死死团”是在2006年5月组建的。目前社团人数大概在20~30人之间,年龄从15~25岁不等,团长也不过是个19岁的男孩。他们都订做了团服,还举行过好几次活动。起初,小猪对“死死团”的活动并没有什么感觉,但如今,一说起来他还是很兴奋。他半开玩笑地说:“现在对情侣的怨念还是有点强了……”
  由于“死死团”源出动漫,小猪这个团的成员又全来自COS社,所以大部分的活动都是参加动漫展,比如北方网组织的迷漫凹宇动漫节,以恶搞的形式出现。至于纯粹的“死死团”活动,他们在2006年的两次七夕(闰月)都搞过。小猪回忆起那时的情形还有些忍俊不禁:“当时我们一群人穿着统一的团服上街,一路撒花,还是很有气势啊。本来想买玫瑰——怨念的花嘛,但是太贵了。”他们专挑情侣多的地方晃悠,年轻人一般都觉得他们的行动很有趣,而中年人大多不太理解,情侣们一般都只有无奈地苦笑。毕竟,他们并没有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用他们的话说,只是发送怨念光波而已。小猪还再三强调,他们原则上是支持那些真心相爱的情侣的。
  
  凑热闹派:圈圈(女休学山西大同16岁)
  这个16岁的小女生是典型的处在青春叛逆期的孩子。因为觉得读书没意思,干脆休学回家,每天就泡在网络上。父母尽管不同意,但一时也拿她没什么办法。2006年9月,她从网上知道了“死死团”,印象挺好,便自己着手筹备也要搞一个。目前她的这个“死死团”已经有12个人,成员几乎都是和她差不多大的中学生,全是她在百度贴吧上认识和联系上的。由于距离和经费问题,目前他们还没有举行过任何活动,也没买团服。不过,圈圈似乎对此毫不介意,也没有什么进一步打算。如此年龄的一帮小孩子,她们对爱情和“死死团”到底能了解多少呢?记者对此抱着深深的疑问。而事实也证明了记者的疑虑。圈圈对“死死团”的来历并不太清楚。只是觉得挺好玩,而且“看那些情侣不顺眼”。当记者问在她眼中“死死团”应该是个什么样的团体,她笑嘻嘻地说维护世界和平。
  
  记者手记
  我们都需要一颗宽容的心
  
  坦白说,记者最初看到关于“死死团”的报道时,的确有些无法理解:这些年轻人为什么要把诸如“情侣去死”这样恶毒的诅咒印在衣服上,并昂首成群结队地上街游行呢?而且,正如很多人指出的一个无法接受的事实:在他们衣服上印的口号中,居然有日本字。在中国,这样的行为很容易触动人们脆弱而敏感的神经。
  遗憾的是,很多新闻报道只是报道出了“死死团”团员们游行这一事实,并没有挖掘背后的东西,也没有对他们衣服上的日文字作出任何说明,很容易让许多不明就里的人产生误解。如果不在网上查资料,我恐怕也会一直认为“死死团”只是某些无法受到爱情滋润,而心理不平衡的人在无理取闹,永远都不会知道“死死团”的来源,更不知道它已经形成了一种次文化现象。
  其实,不光是“死死团”,我们对待许多新生事物,往往都是在还没弄清楚具体情况时,就不分青红皂白一棍子打死,比如当年的港台流行歌曲、灯笼裤等等。这样的例子不一而足。很多东西的是非,都只能靠时间来检验。在这里,谁都不好说“死死团”的存在到底是好是坏,但它能够出现并且还发展成为一种次文化现象,必然有它的道理。在如今这个商品经济高度发展的社会,情爱文化跟商品社会形态的关系越来越密切,商人会透过媒体刺激或暗示人们要多去追求爱情,因为如果人们谈越多恋爱,他们就有越多赚钱的机会。在这种风气的侵蚀下,爱情逐渐被扭曲,渐渐出现了一些不恰当的恋爱观和婚姻观(比如金钱万能等等),不少人因此被贪慕虚荣的恋人所抛弃。另外男女比例不协调,也增加了男性的交友成本和难度,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社会问题。“情侣去死去死团”的出现,无疑是广大单身族群情绪宣泄的最好窗口,并借着集体穿着统一服装上街游行向情侣们“挑衅”,取代了过去只能在网络上哀嚎、咆哮与自怨自艾的悲惨情状。让这些受到伤害的人有了一个在现实中可以直接宣泄疗伤的场所,同时也是对金钱万能的爱情观的讽刺和反抗。另外,它也让一些立志单身不能为主流社会所理解的人有了一个可以交流的场所。从某种角度说,它的存在还是件好事。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社会学乔新生教授说得好:“(‘死死团’)这种现象的出现,有特定的社会背景,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大家可以宽容点,另一方面也不可以抱着猎奇的心态,任其过度放大。”社会需要对“死死团”宽容,“死死团”同样也应该对情侣宽容。他们毕竟是生活在这个社会中的很小一部分人群。尽管“死死团”的章程中说得非常冠冕堂皇“我们反对的,也不是所有情侣。而是不正当恋爱和男女关系。”但事实上,在他们真正实施的活动中,有谁去注意区分,又有谁能够区分正当和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呢?更何况,在不少的“死死团”中,还有很多成员纯粹是抱着凑热闹的目的瞎起哄的。这样的章程,本身就是一个恶搞的,或者说是孩子气的设定。找不到另一半,被恋人甩了,就把责任全部推到金钱与物质上,叫喊着“情侣去死”这样有些偏激的诅咒,是不是也太绝对化、太过了呢?
  无论是哪一方,都需要一颗宽容的心。还是以这句熟透了的名言来作为结束语吧:“我可以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
  编辑/任 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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