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生”也疯狂,落得终身不孕归咎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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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生下健康、优质的下一代,武汉女白领程露恶补生育知识,以致孕检“过知”。因为过度紧张孕检中出现的问题,因为那些不一定出现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畸胎概率,她不顾医生的劝告,三次打掉健康的胎儿,最后造成终身不孕。程露无法接受家人的冷嘲热讽和丈夫的“出轨”,悲情跳江……
  
  计划“优生”,
  女白领修改择偶标准
  
  结婚前,程露曾因身高问题错失了一个进入外企的好机会。
  有一次,程露应聘一家外企的财务主管一职,笔试和面试成绩都很优秀,据内部人士透露,这一职务非她莫属了。可是,最后由法国老总定人时,却定了另一个女孩。她非常生气地打电话质问该公司人力资源部主任,对方告诉她:“虽然你的气质不错,但是与那些受聘者比较起来,矮了5厘米。财务主管要经常与个子高大的法国老总一起出席一些商务活动,个子矮了,走在一起不协调,也有失我公司形象,所以……”
  程露听了几乎要气昏。放下电话,她不免埋怨起父亲来:“就是你,比妈妈还矮,害得我也长不高!”父亲笑说道:“那你以后就找个高个的男人,让你的孩子长高点……”
  父亲只是随便开个玩笑,程露却放在了心上,她暗下决心,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再在身高上吃亏,她要让孩子一出生就赢在起跑线上。
  于是,她重新调整了自己的择偶标准。过去,她把有学识、有能力放在第一位,现在,身材高大成了首要条件,第二个必须达到的条件是没有家族疾病史。
  程露凭着名校经济系硕士生这块敲门砖,很快进入一家银行,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一年后,她选中了身高181厘米、身体健硕、精力充沛的体育老师于文军。
  2003年10月,两人举行了隆重的婚礼。蜜月过后,程露就开始为孕育健康宝宝作准备了。她每天上网查阅有关怀孕的知识,并买回优生优育书籍仔细阅读。有文章说每年5月是最佳受孕期,他们已错过当年的最好时期。为防止怀孕,程露严格采取避孕措施。于文军有些不理解说:“我们都是奔30岁的人了,还不及早要个孩子?”
  程露知道,如果跟丈夫讲“最佳受孕期”的道理,他肯定会不以为然。而且结婚时,公公婆婆就暗示要早抱孙子了。她只好借故说:“我现在的工作压力很大,这时怀孕对胎儿发育不利,等到明年5月,我申请调到一个轻松点的部门,那时怀孕对大人和孩子都有利。”
  
  孕检“过知”,
  挑剔准妈妈三打健康胎
  
  好不容易熬到了2004年5月,程露宣布“解禁”。她穿上事先准备好的孕妇防辐射服,还特意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专门在家熬制各种靓汤,与丈夫同补。
  一个月后,孕检试纸给程露带来喜讯。程露欣喜若狂地开始她的孕妇生活:每天固定时间学习孕产知识,早晚散步两次,不看电视以减少辐射伤害,将平时使用的洗面奶改为香皂,将洗发水改为茶籽水,每天吃两个核桃为胎儿补脑,吃三次水果……在别人看来很烦琐的事,她却乐在其中。
  怀孕5个月时,程露在一本医学杂志上了解到,女性性激素与宝宝日后的智力可能有关。虽然怀孕后她定期去做检查,但她回想了一下,似乎没有查过这个项目。于是,她赶忙去医院要求检查性激素,结果显示指数偏低。
  医生解释说:“性激素检查一般适合于不孕女性的初期病理诊断,既然你已经怀孕了,偏低也不会影响胎儿发育。”
  程露却不敢大意:“按说一般不会影响到胎儿发育,但我不能冒险,我的宝宝一定要体质优良、智力超众。请你们尽快给我安排终止妊娠的手术吧。”
  于文军得知妻子的打算,连忙来医院劝妻子:“我们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好不容易才怀上孩子,你却要打掉。你疯了?”
  程露仍然坚持:“我们都还年轻,完全有能力和精力再重新来过。万一这孩子一生下来就智力低下,那可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妻子这句话顿时让于文军无话可说。公公婆婆得知程露打掉了胎儿,很不高兴:“孩子已经有五个月大了,你们也忍心将他打掉!那可是一条生命呀!你们这样做,难道不怕遭报应?”于文军知道妻子心里也不好受,就劝慰母亲:“妈,您就少说两句吧,我们知道您抱孙心切,可我们也不想这样做呀。请您放心,我们下次一定给您生个胖孙子。”
  程露身体复原后,为了防止性激素偏低,她买回许多补充性激素的食物在家中进行食疗,有时还带到办公室食用。
  2005年初,程露又到医院检查了性激素全套,结果显示达标,她开始进入受孕状态。
  三个月后,她第二次怀孕成功。胎儿21周时,她到医院检查,发现自己患有霉菌性阴道炎。医生建议她马上用药治疗。
  程露为难了,她曾在科普书籍上看过相关介绍,霉菌性阴道炎虽然是妇科常见疾病,但如果治疗不彻底,就会反复发作;而且孕妇患上这种病后,若不及时治疗,到孕晚期可能会引起胎膜早破而早产,自然生产时还容易使孩子感染得鹅口疮和臀红。经再三权衡,她狠下决定把胎儿打掉。
  医生向她耐心解释:“你过于敏感了,这是一种常见病,用药完全可以治愈,而且阴道用药不会对胎儿造成危害。我们可以帮你选择副作用小、疗程短、见效快的药物。”
  虽然程露知道医生说得有道理,但哪怕仅有千分之一对胎儿不利的概率,她宁可自己受苦也不愿拿下一代的健康冒险。
  在她的再三恳求下,医生同意给她做人流手术。这一次,程露没有告诉丈夫,她把表哥请来,让他冒充丈夫在手术意见书上签了字。
  手术做完后,程露无比虚弱地回到家。她对丈夫撤谎说自己不小心在路上摔倒,动了胎气,是好心人将她送到医院施行了紧急手术……
  2006年春节过后,程露第三次怀孕。胎儿三个月大时,她再次去医院做性激素全套检查,其他指标均正常,但孕酮指数偏低。医生说:“你此前做过两次人流手术,导致体内的孕酮偏低,你腹中的胎儿有可能会自然流产,但通过正确保胎,孩子还是可以保住的。”
  当着医生的面,程露不由得哭起来,她不明白自己的命为何这样苦,每次怀孕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问题。如按医生的要求保胎,就要注射一种叫黄体酮的激素类药物。虽然国内的资料显示,如果运用得当,黄体酮对胎儿不会产生不良影响,但国外曾有致畸报道。所以她觉得,用保胎药保下的胎儿质量不高,为保险起见,她又一次决定忍痛打掉胎儿。
  于文军见第三个孩子又要被妻子“扼杀”,气得大发雷霆:“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难道你想让我断子绝孙?”
  见丈夫发这么大脾气,程露委屈得直掉泪:“难道我愿意这样?我还不是为了下一代着想?这几年来,我付出的比你多得多,身体遭受的痛苦也比你多得多,你不心疼我,还这样责备我,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啊!”说着,她呜呜哭起来。
  于文军见妻子哭得很伤心,心一下子软了。
  
  不孕成心病,
  做不成妈妈悲情投江
  
  然而,程露这一次打胎却没有前两次幸运,她在家调养半年后,怎么也怀不上孩子。夫妇俩急了,赶忙去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告诉于文军:“你妻子做过三次人流手术,再加上怀孕时间间隔不长,反复怀孕流产,已患上了严重的宫腔膜粘连和输卵管堵塞,需要长时间治疗。还有可能会终身不孕。作为丈夫,你一定要有心理准备。”
  于文军气得脸色铁青,当场就与程露争执起来:“你看你,叫你不要轻易打胎,你非不听,现在倒好,连孩子都怀不上了,你安心了?”
  程露没想到问题会这样严重,悔之晚矣。她开始后怕:“文军,你不会不要我吧?”于文军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吧”,也不等她,自己走了。
  程露决定暂不上班,专心治病。然而,她去过好多家医院,吃了无数的药,还做了输卵管疏通手术,都不见效。因焦虑过度,她的心情越来越烦躁,常常无缘无故地发脾气,就像患了狂躁症。
  2007年5月11日晚上,于文军受邀请带妻子参加学校某领导小孩的十岁生日宴会。那是自助餐,用餐时,一个小孩在嬉闹中,一头撞到程露身上,酒水和蛋糕弄得程露满身都是。程露恼羞成怒,呵斥道:“谁家小孩这么没教养!”小男孩的母亲见状,连忙赔不是。或许是因为自己不能生育,程露看见有小孩的女人就忌妒,她抑制不住心中的狂躁,讥讽道:“真是有人生没人养,你没能力管好小孩,又何必生他呢?”男孩的妈妈听了很不舒服,反唇相讥:“有本事你生一个。心理变态!”
  一句话击中了程露的要害,她气得要与男孩的妈妈拼命。幸亏于文军及时赶到,阻止了她。
  “你把我的脸面都丢尽了!”丈夫的指责让本来就自卑的程露无法释怀,回家后,她和丈夫大吵一架,还砸坏了卧室的东西。当晚,于文军睡到客厅里。此后,他经常借故出差,懒得看程露“发疯”。
  公公婆婆见小俩口因怀不上孩子闹起了别扭,急着四处打听治疗不孕症的偏方。一天晚上,程露从朋友家回来,听见婆婆在向一个邻居老太倾诉儿媳不能怀孕的苦恼。她当即火冒三丈,大声斥责婆婆:“我不是生孩子的机器,我生不生孩子关你什么事?”
  公公婆婆感觉与儿媳越来越难以相处,不久,他们趁儿子出差,悄悄收拾东西搬回了以前居住的老房子。
  于文军出差回来后,发现父母也被妻子气走了,更加心痛不已。他知道父母辛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盼到他成家立业,如今到了晚年,却连孙子都抱不上,他是何等的无能与不肖啊……
  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于文军每天晚上都在外借酒消愁。他后悔娶了这样一个百般挑剔的妻子,把自己的生育能力都“挑剔”没了,害得他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2007年8月14日晚,于文军回家后,程露在他身闻到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她知道自己是从来不用这么浓的香水的,嘲讽道:“于文军,你挺自爱的,连酒吧的小姐也泡?”
  于文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酒吧小姐也是人,个个都比你听话,老子就是喜欢她们。怎么了?你学历高、有本事又有何用,还不就是一只不会下蛋的鸡?”
  程露见丈夫如此羞辱自己,哭着与他撕扯起来。她哪里打得过丈夫,于文军用力一推,她就被推倒在地。程露不依不饶,扑上去用尖尖的手指抓他的脸。于文军没想到妻子会如此疯狂,加上她上次无理取闹把父母气走的事一直憋在心里,他猛地扇了妻子一个耳光。程露的脸火辣辣地痛:“文军,你竟敢打我,我和你拼了!”说完,她再次扑向丈夫……
  于文军只想教训一下妻子,并不想与她打斗,就把她推出门,狠狠地说:“你滚回娘家吧,再也不要回来!”说完,关上了门。
  程露在外大哭大闹,于文军就是硬着心肠不开门。
  程露越想越灰心:失去了生育能力,遭公婆嫌弃,现在连丈夫都不要自己了,工作也没了,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她一个人朝小区门外走去。他们家住在汉水边,望着奔流不息的江水,她的眼泪刷刷直流。她拿出手机,拨通家里的电话,凄楚地对丈夫说:“文军,我错了,我没有资格乞求你的原谅,希望有来世,我能为你生个孩子。”
  于文军听出不妙,问她在哪儿?程露有气无力地说:“我在江边,你不要来找我了,我们今生无缘,再见!”
  于文军惊得一边大声叫喊“你不要做傻事!”一边说着,一边下楼,往江边狂奔……
  几分钟后,于文军赶到江边。远远地看见许多人围在一起,他上前拨开人群,只见妻子浑身湿透躺在地上,刚刚被好心人救起,还不省人事。“程露,你醒醒!”于文军放声痛哭起来……
  所幸,程露被救活了,可她的人生难以美满了。
  编后:这是一个有时代特征的悲剧。如今,越来越多的孕龄女性懂得学习孕产知识,要做个聪明妈妈。但也有人因为过度紧张,产生孕检“过知”的后遗症,断章取义,自以为是,不按医生的意见行事,最终造成悲剧。怀孕是个复杂的过程,读者如果不能辩证地看待医学问题,过于看重可能出现的问题,就容易形成“过知”。“过知”其实就是“不知。”当自己了解的医学知识与医生的意见相左时,正确的方法应该是听取医生的意见。但愿程露的悲剧不再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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