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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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加索有什么好?他为什么这样画?”这不是懂不懂的问题,而是中国现代化进程和西方的错位,和西方的时差。错位,时差,是我们认知西方的一个常态,也是一个困境。不能说困境全是负面作用,因为机会跟着来了:民国可怜,没有西方展览;共和国初期,苏联画展可以来,刚来;1964年左右,中苏又闹翻了……为什么我把讲题叫做“机会与困境”,因为机会来了,但机會提醒了我们的困境。话说回来,西方大部分民众也不懂毕加索,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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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加索有什么好?他为什么这样画?”这不是懂不懂的问题,而是中国现代化进程和西方的错位,和西方的时差。错位,时差,是我们认知西方的一个常态,也是一个困境。不能说困境全是负面作用,因为机会跟着来了:民国可怜,没有西方展览;共和国初期,苏联画展可以来,刚来;1964年左右,中苏又闹翻了……为什么我把讲题叫做“机会与困境”,因为机会来了,但机會提醒了我们的困境。
话说回来,西方大部分民众也不懂毕加索,在他出道的时代,更不懂。如果今天我们能把毕加索同代的其他人的画请几幅进来,搁在一起对比着看,可能比单独展示一个毕加索,会有更多的启示。也许还是不懂,但是我们要的不是懂,而是启示。懂得艺术,没有穷尽,我今天要说的是,认知一个艺术家,比如说,像毕加索这么一个丰富的矛盾的艺术家,需要很长时间,这不单是我们这里的问题,西方人也有同样的问题。
今天,我很想知道是哪些中国观众在哪些作品前,觉得不懂。艺术是跟每个人的眼睛和内心沟通,这沟通,如果被所谓“不懂”所阻断,是什么意思?
毕加索的艺术,过时了。但作为一个问题,他从未过时。据我在纽约所见,毕加索的研究,毕加索的展览,毕加索的画册,毕加索的专题,从未中断。比如,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研究者写出毕加索一生跟所有女人的关系,不久有个展览叫做“哭泣的女人”,是跟南斯拉夫籍那位情人同居时画的一些画。2005年,我在巴黎毕加索博物馆看到一项真正前卫的专展,是毕加索和安格尔对比展。安格尔在十八世纪鼓吹希腊是最理想的美,毕加索在二十世纪初挑衅此前所有关于美的概念,毕加索怎么会跟安格尔有关系?可是看了这个展览,看到毕加索的素描和安格尔的素描一组一组分类挂在一起,你会发现,他俩对线条、对形体的理解,对空间和比例的理解,来自源远流长的欧洲传统,他们用各自的方式回应希腊,对照二战后至今的现代绘画,他俩都显得非常古典。
所以,时差和错位,对我们认知西方造成困扰,今天单单请来毕加索,只有他一个人,他的生态没有过来,等于只听到一句话,没有上下文,这句话讲得再精彩,你还是难懂。我非常渴望更多展览进来,让年轻人开眼界,暂时无法出国的朋友可以看到好的原作。但是看到原作,热爱艺术的人还是不懂,怎么办?
刚才讲的是空间的脉络,讲到时间的脉络,不得不提塞尚。西方人喜欢认爹,认父亲,很多人会说影响他的那个人,是他父亲。塞尚也认过一个父亲,就是毕沙罗。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艺术的血脉、来路、资源,决定了你手上做的这件事、这套风格。血缘关系是可以不断追上去的,譬如毕沙罗背后有柯罗,柯罗背后有蒲桑……塞尚之后呢,既影响了毕加索,也影响了马蒂斯。马蒂斯曾经对一群学生说,我们都从他那里来,那个他,就是塞尚,可是塞尚没想到影响这帮小子,他的理想是:“我要回到蒲桑。”蒲桑是十七世纪的法国画家,大半辈子待在意大利,他的理想是追踪希腊。这样一个谱系,维度,就是以后中国引进展览的一份名单,把西方整个文脉带进来。这是奢望吗?不一定。这个漫长的名单应该都在我们的期待中。
类似的认知的迷失,不仅发生在绘画,西方的音乐、戏剧、文学、哲学,我们都有许多“不懂”,但是,我要说,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中国。今天我们说不懂毕加索,好,那么齐白石、吴昌硕,我们就懂吗?董其昌、四王,我们真的懂吗?可能也未必懂。回到毕加索,如果你真要懂他,你大约看看非洲艺术,看看塞尚,再看看新古典主义,也就是安格尔,当然,还要看看希腊艺术。这时你再来看毕加索,可能情况会不一样。
懂不懂的问题,是个永远的问题。我绝对不能说,我懂了毕加索,也绝对不能说懂了西方美术史,我更不敢说,我懂中国美术史。懂得,是无止境的过程。我在外面泡这么多年,学会一件事,就是你如果真想懂得,该怎样去懂法,前提,要有相对完整的文脉。懂到什么程度,是每个人自己的事,不容易衡量的。
选自《草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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