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病温床里的网络极端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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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冠病毒肆虐全球之际,马克·卡佩塔诺维奇总会发现有人在脸书和推特上与自家操心的亲戚拿居家隔离打趣逗乐。他想了解其中的笑点,内心却十分不安。关于孤独、愤怒与疏离感如何吞噬一个人,这个23岁的人类学专业学生深有体会,他深知这些情绪将把人带入怎样的深渊。

有机可乘


  几年前,为了逃避内心的混乱与迷惘,卡佩塔诺维奇沉溺于白人至上主义团体在网络上编排的极右翼叙事体系中。如今,他非常担忧当初让自己误入歧途的仇恨因子会在世界各地的家庭中滋长。
  “如果居家隔离时,人们还相互埋怨,拒绝交流,那就太糟糕了。”身处佛罗里达州杰克逊维尔市家中的卡佩塔诺维奇说。他担心家庭成员的紧张关系会让本就充斥着恐惧的混乱态势更加复杂。“到处都能感受到孤独、愤怒、悲伤和受挫的情绪,许多人很害怕,不知道该如何思考。”他补充道,“而极右翼总会利用这种不安。”
  病毒一夜之间改变了我们的生活。人们困于家中,每天忧心忡忡,惶恐不安,还得面对一连串与病毒相关的谣言轰炸。一些政客在边缘社区与少数群体内寻找替罪羊:匈牙利总理欧尔班·维克多找移民的茬儿;美国总统特朗普以“中国病毒”的言论引起公愤。面对漫长而寂寞的隔离时光,许多人选择上网消遣。相关企业数据显示,互联网使用率已增长了12%~15%——人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浏览那些监管不力的论坛和社交媒体。
  反极端主义组织的工作人员提醒公众注意,极右团体可能会对这种混乱局面加以利用。非营利组织“仇恨之后的生活”(Life After Hate)的专家布拉德·加洛韦一直在监控极右翼论坛。最近,他发现与新冠病毒相关的反犹、排外和种族主义的帖子数量正以惊人的趋势增长。“极右团体欢迎任何形式的社会分裂。”加洛韦解释道,“如今大家都很脆弱,他们怎么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居家隔离的人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浏览那些监管不力的论坛和社交媒体。

套路满满


  卡佩塔诺维奇从现今复杂的局面中看到了曾经的自己。16岁那年,他的母亲因中风撒手人寰,父亲则忙于夜班工作,无暇顾及他。没有兄弟姐妹陪伴的卡佩塔诺维奇独自沉浸在悲伤中,只有上网寻求安慰,最终,他找到了4Chan讨论版网站。从那以后,他每天花费六个小时阅读上面的极右翼故事。“我掉进了极端主义的陷阱里,整天像个愤青一样对不满意的事情发火,而这竟让我感到心情舒畅。”他说。
  双亲皆是波黑难民的卡佩塔诺维奇显然不是白人至上主义团体重点招募的对象。然而,他可以清楚地描述反犹、排外和种族主义是如何以惊人的速度扎根于网络的。“其实就是利用错误或肤浅的信息,通过讽刺和挖苦的论调不断发出攻击。”他说,“可怕之处在于,那时的我孤身一人,无人倾诉,只能不断地消化这些信息,其中一些观点已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没过多久,我就真的相信了——前后大概几个月的时间吧。”
  之后,卡佩塔诺维奇的极端主义表现仅限于阅读极右翼故事,以及偶尔在4Chan聊天版上发帖。直到2015年,他发现了极右翼叙事体系的缺陷——其关于种族与智力之关系的论点似乎没有什么说服力。因而,他开始四处查找资料以支持极右翼的论点,结果发现能支撑其观点的靠谱资料根本不存在。
  如今,卡佩塔诺维奇对任何形式的白人至上意识形态都予以否认。与此同时,他竭力传播自己的故事,以亲身经历提醒他人,极右组织是如何利用网络空间的。他还希望自己完成学业后可以从事反极端主义相关的工作。然而这段时间,卡佩塔诺维奇经常在网上看到朋友们分享关于新冠病毒的谣言,也发觉白人至上主义关于优生学和适者生存的观点逐渐渗入主流论调,对此他深感忧虑,“与此相关的某些言论真的可怕至极。”
  比起卡佩塔诺维奇对公众的担忧,加洛韦更在意的是一些分裂言论竟出自美国总统之口,“前些日子,特朗普在推特上直接给病毒冠以‘中国病毒’之名,这极大地鼓舞了极右势力。”虽然后来特朗普收回了他的不当言论,并发推表示“保护亚裔美国人非常重要”,但伤害已经造成。据南方贫困法律中心的报告显示,新冠病毒出现以来,亚裔美国人遭受了越来越多的仇恨言论攻击。该报告认为特朗普正在“制造一种仇恨的氛围,并使之渗透至全国,将公众陷于危险之中”。值此之际,极右组织在世界各地的支持率不断上升。另外,据全球恐怖主义指数报告,极右恐怖袭击事件在过去五年内增长了320%。

司马昭之心


  加洛韦透露,这段时间最活跃的白人至上主义团体要数右翼加速主义者。他们认为应当加速与制度或技术相关的社会进程,以求发生巨大的社会变革。在他们眼中,新冠病毒全球大流行将加剧社会动荡,激化矛盾,并最终引发“世界末日”,这时白人至上主义意识形态应取代当今政权。为欧盟提供咨询的反极端主义顾问罗伯特·奥雷尔认为,极端主义团体在利用政府的失败作为,“他们时刻关注社会危难,并试图向公众展示,他们才是有能力提供安全保障的领导者。”
  此时对政府而言,最重要的是为公众提供安全感,提振信心。“这关乎领导与沟通的能力,需要建立群体意识,而不是分裂或两极分化。”奥雷尔说。
  许多来自不同群体的人跨越了社会鸿沟,共同应对这场危机,这是一种积极的信号。英国政府反极端主义顾问、“海啸”项目创始人哈迪亚·马谢赫表示,在阳台传出的歌声与医护人员收获的掌声里,他听见了希望,也从扶危济困的街坊邻居与自愿提供帮助的成千上万人身上看到了生机。
白宫3月19日新闻发布会上特朗普的讲话稿, 新冠病毒被划掉,并以“ 中国病毒”代之。

  马谢赫相信,如果这些善意能够得到妥善运用,并且在病毒消退之际仍能保持下去,那么极端主义将很难站稳脚跟。“清真寺、犹太会堂、基督教堂与佛教寺庙的人都在互相帮助。”她说,“我们要让这些现象愈来愈多,并使之深入人心。极端主义若想从中破坏,将原形毕露。”为此,马谢赫发布了一份地图,尝试汇集英国所有为弱势群体提供帮助的站点,并将相关信息推广至易受极端主义操控的贫困地区。“极端主义试图改变人们的心灵和思想——我们需要做同样的事,但要以积极的方式。”她说。
  当卡佩塔诺维奇回忆起自己在白人至上圈子的往昔時,他多么希望当时能有人伸出援手,帮助16岁的他摆脱孤独。因此,他呼吁大众在人类的至暗时刻相互陪伴。“联系你的朋友,确保他们情况良好。”他建议道。
  这些小小的善意的举动将会产生深远的影响。“作为人类,我们现在需要的不仅仅是食物,还有让我们渡过此难关的心理互助。”马谢赫说,“这才是根治极端主义病毒的良方。”
  [编译自美国《时代周刊》]
  编辑:要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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