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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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泽的CPI调控
  刘俏到
  
  宋金交恶之后,宗泽到开封当市长。那时因战乱而物价飞涨,恶劣时竟“十倍于前”。时隔千年以后的今天,猪肉不过涨价一倍,就使CPI指数连连上蹿,若涨个十倍还不扶摇直上九万里?所以当时面对这种情况,宗市长当然要出手。怎么调控呢?宋代没有金融系统,没法加息降息,又不存在暴炒地产经济过热,跟结构性泡沫政策性通胀什么的全不相干。那时的CPI上涨完全是因为战时经济秩序紊乱,所以宗泽的办法是政府直接干预。
  当时开封的流行食品有两种,食饼和酒。宗泽的调控就从此人手。他先买来原料做成食饼和酒,发现食饼市价二十钱,原料不过六钱,酒的市价两百钱、原料仅七十钱。然后宗泽找来食饼龙头企业的老板进行质问,老板答:战事起后,饼价时高时低,慢慢贵就贵了,大家也不愿降价了。宗泽就把自制食饼拿出来,说:这饼跟你卖的相同,但我的原料加人工,单价六钱够本,八钱就赚。又说:既然不愿降价,那就借你脑袋来降价,以后食饼限卖八钱,哪个提价杀哪个!真的杀了该老板,第二天开封食饼就恢复了原价。
  摆平饼价,下来就是酒价,宗泽又把酿酒龙头企业的经理叫来。有了饼业老板血的教训,酒业经理就找了个理由:咱大宋是禁止私自酿酒的,战争爆发私酿太多,正规企业不提价就亏本。宗泽说:那我来禁止私酿,你们降价如何?经理赶紧答应:这样我们薄利多销,当然愿意。宗泽于是拍板:那暂且不要你脑袋,明天我下令酒价不得超过一百钱,哪个提价、哪个私酿,一律杀!于是,酒价也下来了,其他食品价格也下来了,开封的CPI也跟着下来了。
  宗泽的CPI调控,思路清晰,最起码他对生产与消费两方面的情况都调查了解得很清楚。特别是对于酒价的调控,既通过“打私”保护正规商家,又通过限价保护消费者权益,效果明显。放现在,还可以总结出一条“双管齐下治理物价”的政绩,宗市长年底的述职报告也可以写得很漂亮。当然,为调控CPI而杀人,说实话这有点过。食饼老板尽管擅自提价,但这是利益驱使可以理解,关键是以往没有这方面规定嘛。你说啊,说了我可以改啊,你给我时间嘛。所以宗市长的CPI调控尽管得力,但方法手段还可商榷。
  总的说来,宗泽的CPI调控算是特殊时期的铁腕治理,是物价硬着陆。参照证券市场的说法,那是政策市、“宗泽”市,不可提倡也不可复制。所以作为一名现代消费者,面对眼下除了自己身价以外无价不涨的形势,我只能寄希望于自救。具体措施是大书一字张贴于墙以为自勉,这个字就是:忍。如果下面可以加一个注解,我希望是类似于佛偈“那是心动,不是旗动”地添一句:那是CPI涨,不是物价涨。
  
  男人都是技术狂
  韩浩月
  
  家里的电视出现了噪音,白天听不到,但对一个喜欢夜深人静看碟的人来说,那“嗡嗡”的电流声实在太煞风景。翻说明书,打厂家电话,盯着电视机背后的那一堆输入孔发呆,注册专业论坛……技术就是这样在男人们孜孜不倦的探索和交流中进步的。
  这件小事浪费了我大量的休息时间,有几个晚上我经常蹲在阳台上苦苦思索几个小时,除了电视机身上那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毛病,我还在想,为什么我总是对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有这么大的热情,而对寻求自我突破、实现自身更大价值等人生大事毫无兴趣。我喜欢的作家王小波,同样着迷于技术带来的快乐,不但经常修修补补,让他那台老旧的PC机能够维持正常运转,还利用编程技术给自己发明了一个字处理器,很多文章里,他都流露出对计算机以及计算机科学的迷恋,如果他将鼓捣旧电脑的时间放在写作上,那将会留下更多好玩的文字。王小波的小说,一点也不正经,但是凡是涉及技术方面的文字,他便显示出一个理科生的认真和严谨来,可能他是觉得,人生可以游戏,而技术却是需要一丝不苟的。
  技术狂人不是进入工业时代之后才出现的,自古以来技术狂人便如苍穹中的星斗数不胜数。据我所知,很多中国文人除了舞文弄墨之外,对技术活也情有独钟,比如清代经学大家江慎修除喜欢钻研经书外也时常搞搞发明,据载他曾对一竹筒滔滔不绝地说了数千字,言毕立即用玻璃封盖,在一千里之内打开封盖,“其音宛在,如面谈也”,——江慎修的发明现在看来比较扯淡,但在概念上却比西方的留声机还要早。也有将技术转化为生活应用的,比如写出《闲情偶寄》的李渔,他发明了冬天用的暖椅,集读书、写作、睡觉为一体,暖和一整天只需要小炭四块。
  技术是为生活服务的,所以,很多女性都以拥有一名无所不能的技术男为荣:他不仅能做诸如扛煤气罐、通下水道等脏累活,更能修理一切电器,螺丝刀在他手里如绣花针,所到之处难题迎刃而解。通过技术展示男性魅力赢得女性的尊敬乃至崇拜,是很多男人都爱干的事,能“为人所不能为”是支撑技术狂们疯狂钻研的最大动力。建议女孩们以后找男朋友,先派点难度系数较高的技术活考验一下,不见得非得解决问题,关键看在这过程中,他是否体现出了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恒心,这样的男人收回家,做菜也会给你做出很多花样来。
  
  爱老虎油
  青 丝
  
  早些年,在某BBS上看到有网友为了“狮子和老虎谁更厉害”这个关公战秦琼的主题辩论了好长一段时间,有不少海外网友也参与了讨论。大家都将从不同渠道搜罗来的图片、视频、文字资料张贴了出来,各抒己见,讨论得非常激烈。最后,不论是拥虎派,还是拥狮派,谁也说服不了谁。据说这个主题从缘起到收官,足足辩论了三年时间。
  老虎吃人的故事想必人们听得不少,但人吃老虎的事却没多少人说过。而饕餮之辈,对于威武雄健的老虎,在敬畏之余,也多多少少对它的肉有点儿心驰神往。
  上世纪70年代,我哥有个同学在动物园做饲养员,他工作后不久,动物园就有只老虎死了。除了虎皮、虎骨由藥材站派专人来统购之外,动物园的每个工作人员都分到了几斤虎肉。我哥的这个同学拿了一部分虎肉到我家来,召集了几个平时要好的同学尝鲜开荤,我也因此而受益,吃了一次老虎肉。
  颇为遗憾的是,虎肉并没有什么特殊味道,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虽然虎皮、虎骨都是稀罕之物,虎肉却不在山八珍之列,还没鲜美到只吃一两片就足以铭记终生的程度。唯一值得夸耀的是这段经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一尝老虎肉的。然而,以我据此事所得来的经验看,这段经历也实在是一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比方说,我每次想要向人炫耀一番。必将招致别人“吹牛”“说大话”之类的驳斥,几乎成为了固定模式。等到我花费了大力气,好不容易跟人解释清楚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自己往往也失去了荣耀感,顿觉兴味索然。无怪乎有心理学家说,人的成功失败,乃至快乐与幸福,实际上都是以别人的评价来作为参照。这真是至理名言。而且,在这 个过程当中,还一定要有耐心,不光自己有,还得要受众有。可是,有这样一段不俗的经历,若总是藏着掖着,无法拿出来向人炫耀一番,又实在是心痒如搔,着实难熬,你说痛苦不痛苦?
  遭遇这样的打击次数多了,我也不好意思再主动去向人炫耀,于是就渐渐淡忘了下来。在翻阅狮虎之争的辩论帖子时,我看到有篇纪实文章,讲述了秦岭的最后一只老虎在1964年被猎杀的经过。里边说,当地的农民吃完了虎肉之后,还把老虎的脂肪熬成了油,作为荤油食用。这种老虎油的劲非常大,有个村干部值夜班,煮面条吃宵夜,只是加了一小勺老虎油拌面,就吃得浑身冒火,大汗淋漓,在秦岭的冬夜里,棉袄都不用穿……
  这一段看得我咋舌不已。原来,“爱老虎油(I Love You)”一词就是这么来的啊!
  
  贫穷病,富贵病
  安 宁
  
  常在京城的艺术圈里出没,渐渐便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但凡是在艺术的路上辛苦爬着,且离那风光无限的顶峰距离遥远的人,总是羞于谈及自己落魄的窘境。那底层的灰尘,落在身上,本就让人心生晦暗,若是再被人窥了去,招来同情,那无异于在伤口上又插上一刀。
  与此相对,是另外一批发了迹的艺术家。这时的他们,丝毫不会忌讳谈及自己艰辛的奋斗史,常常在别人问及的时候,骄傲地拿出来炫耀一番,似乎,只是一个转身,那些羞于启齿的过去,便成了一面写满荣耀的旗帜,呼啦啦地,在风里飞扬,让路过的人,忍不住抬头行注目礼。
  记得有这么一个搞当代艺术的中年才俊,每次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总不会忘了在最后深沉地加上一句,我有抑郁症。你若细究,他就会将当年租住在北京的地下室里,为艺术时而狂躁时而失落的崢嵘岁月,细细道来,直讲到让你肃然起敬,觉得正是有了如此曲折的经历,才让而今的他,远离了凡人的世俗,有了一种让人敬仰的耀目的光辉。
  看一些小有名气的艺术家的简历,职业一栏里,农民、小工、职员等等与艺术毫不沾边的职业,总是堂而皇之地摆在正业的前面,而在个人喜好里,也必定郑重申明,自己热爱玩乐,远胜过艺术,后者,不过是业余爱好罢了。至于这业余如何就让自己成了名,或许,是命里注定的吧。
  也不怪乎周围一些从没有吃过任何苦头的80后“艺青”们,总愿意将手中的摄像机对准底层,拍摄那些蚂蚁一样的矿工,或者被人遗忘的铁路工人。似乎唯有如此,艺术才有了神圣的尊严,而那为艺术的人,也会因了悲天悯人的情怀,被人仰慕且钦佩。
  但关键是,此君的悲悯之心,究竟是真的将心沉入进去,还是一种时髦的行为艺术,摆在当街供人瞻仰?人总是千方百计地想要往上走,假若某人逆潮流而下,那一定是因为,他站在那可以阅尽无数风光的顶峰上,功已成,名已就,那曾经的险滩与激流,自上而下俯视,全都成了风景。而风景,当然是那些拥有闲情逸致的人,才能慢慢欣赏的。如我平凡之辈,低头赶路都来不及,更不用说停留下来,细品那底层千般万般的好。
  很多时候,怀旧这病,就像那些富贵病一样,只有常年吃鱼吃肉的人,才有幸能得。除非哪一天此人真的从高位上摔落下来,才会从钻心的疼痛里体味出,底层的生活,不是像那荣耀一般,可以随意拿出来晾晒的。
  真正的底层,是寻常人家碗里的窝头,需要一颗吃苦的心,用力去嚼。一旦过了那样的岁月,偶然想起,则成了豪华宴席上的一盘风味小吃,价格昂贵,而能不能有资格进去与绅士淑女们同吃,或许是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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