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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是宗周文明的核心。在此文化背景之下的楚国文学也深受熏陶。《楚辞》中关于先秦时期的礼制、礼俗、礼器的描写以及表现楚人礼学思想的内容并不少见,这都昭示出周礼文明对楚国的影响。楚辞是楚文化的结晶,屈原和宋玉的辞赋又是楚国文学的代表。从他们的作品入手,可以管窥宗周文明对南楚的影响。自汉、宋至晚、近,历代注释、考证、笺论楚辞者代不乏人,结下了楚辞学丰厚的学术积淀。现代以来,以新方法、新维度来探讨楚辞已成为学界的主流,从“三重证据法”入手对楚辞的研究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紧扣历史文化背景,由礼乐文化的角度来研究楚辞亦方兴未艾。然而,大多数论著均着力一点,不及其余,宏观系统地以礼的角度来解读楚辞的学术研究仍是寥若晨星。基于此,笔者结合考古学成果,以“三礼”为依据来审视屈原、宋玉二人的作品。从礼文明的角度探讨二人的作品,需从当时的历史文化背景开始,而文献及文物等方面的材料都能从正面支撑这一前提,从而清除了研究中的迷雾。知人论世。深入解读屈原辞赋,离不开对屈原身份、职官的考察。这一点,屈原的自述、史料记载以及周礼制度等方面都表明屈原的身份带有巫官色彩,这对他的文学创作也产生了不容忽视的影响。《离骚》一诗就明显呈现出祝辞文学的特色;其中诗人向灵氛的卜问为我们展现出了先秦卜筮的礼俗仪式;诗中所提到的命名仪式虽然简短,但可以结合“三礼”记载,诗礼互补,共同还原出先秦时代命名礼的经礼(常礼)与权礼(变礼),从而让命名礼有了更完整的呈现。在屈原的辞赋中,最能揭示礼文化及巫官身份对其文学创作产生影响的作品是《九歌》。这组诗的作意虽无定论,但从当时的礼仪制度出发,由诗人的巫官身份联系到他的司职则为理解《九歌》的性质提供了新的思路,结合史实,《九歌》的祭祀诗面目终于得以展现。照此思路来探讨诗中各篇,均能从礼制、礼仪、礼俗等方面来印证这一结论。如《东皇太一》、《东君》展示了楚人在战前的祭天、祭日礼;《湘君》、《湘夫人》各篇包涵了楚人的沉祭礼仪;《国殇》体现了楚国的禓祭等等。宋玉和屈原一样,同样代表了楚国文学的独特风貌与艺术水平。他的名篇《九辩》开启了“悲秋”之先河,诗人以秋来涵盖其孤寂、失意的人生况味;甚至还隐含着楚国朝政之衰。其笔下之秋,内涵不可谓不丰富。这种情绪的表达与秋之间具体存在哪些联系,以往研究者局限于文艺学的角度来鉴赏,终觉隔靴搔痒。从礼学入手,深层探析此中关联,则可以发现秋亦蕴含了严肃的礼文化意义。这层意义同它的浅层(即文艺学)含义一道,共同丰富了秋的意象与内涵。《招魂》亦为屈宋作品中倍受争议之篇什,但其中所述之招魂与《礼记》所记之招亡魂之仪式迥然不同,系招生魂之作。参照“三礼”来审视文本,则可定位其中所涉及之器玩、车马、饮食之规格皆属王者之制。因而,将此诗定为宋玉招襄王生魂较为合理。关于破解招生魂的原因,文本中关于楚王射兕的记载至为关键。参考当时礼制,楚王射兕之举与国家祭祀相关,对照文本与礼制记载,得出了云梦之游为大田礼的结论,而这种观点在文本的不少地方都能得到印证。宋玉的《神女赋》与《登徒子好色赋》是描写美色的名篇,也获得了历代读者的认可与共鸣。这一方面是有赖于作者以高超的表达技巧为读者呈现出视觉的美景,同时亦得益于诗人给美神形象赋予了“尚中”、“尚和”的思想。这些都是宋玉深受中原礼乐文明熏陶淫浸之明证。总之,礼乐制度作为先秦时期社会意识形态的载体,是对当时社会存在的直观反映。本文力求从礼仪、礼俗、礼学思想的角度来解读楚辞,联系诗人职官、生平来审视作品,分别探讨屈原、宋玉作品中所反映出的礼制问题;钩沉其中所见的礼俗仪式;总结部分篇目中所体现的礼学思想。以期对楚辞的研究稍作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