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尔·阿连德(1942-)和玛丽亚·杜埃尼亚斯(1964-)是目前西班牙语文学界最畅销的两位女作家,一直保持着较高的创作活跃度,近两年分别推出了新作《海之长花瓣》(Largo pétalo de mar,2019)和《“船长”的女儿》(Las hijas del Capitán,2018)。两部小说的背景和题材具有一定的相似性,讲述了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不同阶层的西班牙人流亡美洲的故事。作为知名小说家,阿连德和杜埃尼亚斯在国内外一直备受关注,其作品译介颇丰,为广大中国读者所熟知。在文学领域,关于其作品的学术研究更是层出不穷,但整体上研究方法有限,主要集中在两方面:一是对其代表作和典型风格的评述,比如《幽灵之家》的魔幻现实主义特征和《时间的针脚》中的历史谍战元素;二是从女性主义角度分析其作品中的女性角色。本文试图另辟蹊径,选取这两位作家最新问世的小说作为研究对象,关注其对离散主题的新创作,并考虑到她们自身旅居异国的经历,以期从离散批评的角度审视作品中流亡书写的内涵、价值以及局限性。首先,梳理文本中对离散不同层次的展现。虽然两书中离散的主体和形式有所不同:《海之长花瓣》中为知识分子流亡,《“船长”的女儿》中则为劳动阶级移民,但两部作品中的离散都是全方位、多维度的。主人公们从欧洲飘洋过海到美洲,空间上的跨越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他们对时间的感知,极大地丰富了人生体验。不仅如此,离散者在精神上游离于故国和新家之外,作为双重他者处于无从归属的第三地带,从而产生强烈的思乡情绪和归家欲望。时间、空间、精神和情感等方面层层交织,构成了文本的离散语境。其次,关注离散导致的身份认同问题。作品中人物的身份重构历程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在进入移居国之初,离散者不仅失去了原有的身份,还遭受着语言和文化上的失语;随后,离散主体的外来者身份决定了他们在新社会中处于边缘地位,很难真正认同或融入其中;为了适应环境,他们必须设法应对这种身份危机和认同焦虑。两本小说提供了不同的解决之道:《海之长花瓣》的主人公通过回到过去实现了与自身的和解,而杜埃尼亚斯笔下的三姐妹在走向未来的过程中找寻到了更加勇敢坚定的自我。最后,讨论两部作品中离散书写的积极意义与不足之处。一方面,离散文学记录历史和关照社会的作用值得肯定。阿连德和杜埃尼亚斯在讲述两个家庭的流亡故事时,穿插了大量的真实事件、人物和细节,透过个体视角见证了集体历史。同时,两位作家借助角色彰显了离散群体的力量与勇气,在离散日趋常态的当今世界,离散精神更加具有人文和时代价值。另一方面,不应忽视这两部小说的大众文学特征。平淡的叙事手法、刻板的人物形象和俗套的情节设置削弱了作品的文学性、可读性和艺术性,使之成为消费主义下的商业文化产品。基于以上分析,论文得出的结论是:《海之长花瓣》和《“船长”的女儿》两部作品呈现了大量的离散元素,探讨了离散者的身份和情感危机,体现了离散书写的历史、人文和社会意义,是新时代文学对离散主题的回归;然而,同时也应认识到其文学和美学价值有所欠缺,不能完全称之为一次成功的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