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赫金《马丁·德赛勒》中的时空叙事和资本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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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 本文借助于巴赫金的时空体理论,将时间与空间结合,并且与人物情节互动,从一个全新的角度去阐述《马丁·德赛勒》。《马丁·德赛勒》主要讲述的是19世纪和20世纪之交的美国城市、旅馆、展馆三个空间,是一部小说式的资本寓言:主人公因为资本化的空间生产取得成功,同时因为极端的空间恋物癖而惨遭失败,表明了作者对于美国梦的资本主义精神的批判。
  关键词:《马丁·德赛勒》 时空叙事 资本寓言
  《马丁·德赛勒:一个美国梦想家的传说》的作者是斯蒂文·弥尔豪泽,主要内容是一个名叫马丁·德赛勒的主人公,以他的第一份工作——门童为基点,经过不断的努力奋斗,先后发展了连锁饭馆,之后转回继续从事旅馆业,开始了做老板的人生旅程;伴随事业蒸蒸日上的是他不断膨胀的梦想,最后他竟然要在他的旅馆建立一座包含世界各种各样建筑模式的展馆,毫无疑问,他失败了。
  本文在论述《马丁·德赛勒》的时空体时,以作者对“美国梦”意识形态的批判为主要内容。虽然该小说被不同的学者从不同的角度立场进行了研究,但是这些并没有揭露文章的中心。文学作品总是发生在一定的历史背景下,它们的时空体并不是绝对客观的,并不都是“政治无意识的”,这一切都与政治、历史息息相关,这一观点由詹明信主张,他在《吉姆爷》中进行了阐述。笔者认为,《马丁·德赛勒》在时空体的基础上还运用了其他的叙述形式,是一部政治寓言。本文试立足于三个空间:城市、旅馆和展馆,并带入当时的时代背景,引入时间坐标,探讨小说时空体作为资本的寓意。
  一
  《马丁·德赛勒》主体是以“美国梦”为灵魂,反映了当时的时代背景,即美国自建国以来的国家意识形态所主张的:美国人可以依靠自己的努力、诚实、勤劳和勇敢等诸多优良美德摆脱自身的贫困,成为富裕的阶层。但是小说在故事的结尾却是对这种意识形态的极大反讽和颠覆,如西奥多·德莱赛、杰克·伦敦、阿瑟·米勒等作家那样,实际上写的是“反美国梦”。这部小说因为其极富创意的对空间的描绘,引发了学术界诸多学者的研究。他们有的认为由于时代背景的原因造成了这种奇妙空间描写,或者认为小说体现了美国的“技术崇高”观,或者引入其他学科门派,如将弗洛伊德与其结合起来,突出其“怪诞性”。本文以巴赫金的“时空体”为基点,并融合了马克思、詹明信、列斐伏尔、本雅明等人的理论,研究该小说的历史性,并探讨它的政治意图。
  时空体,即巴赫金通过爱因斯坦相对论的研究,对文学中的时空现象进行的一个论述的概念。在巴赫金的理论中,他认为在叙事中,时间、空间融会贯通,紧密相连,“通过提炼、浓缩,将时间在艺术上具有可见性;空间被带入时间、情节、环境、历史中,更为紧张。时间的标志展现在空间中,空间是透过时间来衡量和理解的,这些相互交汇,相互融合,体现了艺术时空体的特征。”巴赫金对于时空体的理论,让时空更加立体,展现了一个多维的空间。巴赫金理论在本文中对于历史批评《马丁·德赛勒》提供了重要的理论依据。
  小说《马丁·德赛勒》发生的时代背景是19世纪后半叶到20世纪初兴起的现代城市。小说中作为故事背景的外在时空体与主人公这一时空体的观察法相互依托,表现了城市兴起背后的原因,即资本现象和动力。如小说中对于街道和交通工具的描写,在1881年,九岁的德赛勒看到的道路还是“碎石”铺就,马作为主要的交通工具担负着运输货物的功能,这时的现代化还处于起步阶段。随着发展,街道上开始出现了人们乘着马车上下班,这表明现代交通业开始了初步的发展,人力资本是这场资本运输的主要对象。再后来出现了火车,城市建立铁路专线,想象出现“城市中火车上可入天,下可入地”的景象,高楼大厦林立在火车道两端,这表明现代化的发展激起了主人公对于建立地铁和高架桥的想象,也反映了资本的过度开发引发了资源和环境的紧张,以及在资本的运作下的城市空间景象。
  主人公对于城市变化背后的原因即资本动力的感悟经历了一个由懵懂到高度自觉的过程,这也伴随着主人公形象的变化。主人公最早的形象是“游荡者”。本雅明将游荡者定义为寻找买主的文人、侦探、个性抗议的人群等。主人公作为一个“游荡者”,在游荡的过程中依旧关注会升格为城市的空地,表现了主人公在闲游的时候依旧不忘对于资本价值的品味,表明了他的资本精神。小说对于主人公在游走的过程中大腿、小腿感觉的描述,表明主人公在探索自我欲望的意图,城市激起了他取得成功、实现梦想的雄心壮志,并在他之后的连锁房管和旅馆活动中得以体现。
  在小说的后半部分,特别是在他建立“新德赛勒”旅馆前,主人公的视角更加成熟,不再局限于观察,他开始思考城市变化、人的欲望和资本活动的关系。该段描述了主人公听到了工地声,纽约的整个西部建设成了一个巨幅的壮丽的画卷,表明了资本扩张导致了城市进程的加快和范围的广泛。越来越高的公寓楼表明了人口的急剧增长,旅馆作为人流主要集散地,开始服务于资本和工业等各种流动的人口。主人公站在高楼顶端俯视着这一切,对城市的建设和改造进行了展现,认为这一切不只是资本的力量,更是来自于其他地方的不知名的力量,或者来自城市本身的欲望。这种城市的欲望是一个个城市的个体欲望投射在城市中造成的,城市汇集了这些欲望。本文引入了德勒兹和伽塔里的关于资本主义生产体系下“作为欲望机器的人”的理论。城市是一个欲望大机器,不断与人这个欲望小机器相互影响,紧密联系。小说中城市的建设与主人公旅馆的建设同步进行,这是一个大小欲望机器交互发展的过程,他们相互推进、衔接,最终形成了一个“大宇宙城”的空间。
  二
  小说中对于旅馆这个时空的描述,结合了主人公对旅馆空间的设计、建设、管理、拥有的奋斗的历程,这是一种资本寓言形式。主人公的美国梦就是以旅馆这个空间为依托,并且不断膨胀的。梦想的破碎正是他旅馆空间运作在资本运营中的失败造成的。
  小说的旅馆空间不是局限于一个居住空间,它体现了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小说中人与人的社会关系主要是由人与物的资本关系决定,而小说中主人公梦想成真,是依靠空间资本还有人力的资本。小说中的旅馆空间,是以19世纪和20世纪交接的美国资本主义经济体系为背景的,它设计了生产资料的产权以及使用。主人公从一个小小的旅馆门童到管理员,再到合伙人和熟练运用金融杠杆的旅馆老板,再经历了旅馆规模不断壮大,直到最后梦想破灭,失去了对旅馆的控制权。这种人与空间的关系的不断变化,导致的结果就是社会关系中人际关系的变化。小说中的人际关系包括雇佣关系,而这种雇佣关系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带有剥削的色彩。如建筑师阿林,与主人公的关系最为明显地体现了这种性质。他们第一次见面,虽然建筑师对于建筑的才华打动了主人公,但主人公同时也有“管他怎样,反正只要他不按我的计划来,我就炒他鱿鱼”的想法。这说明了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资本控制了雇佣关系,从而掌握了空间产生的成果,建筑师的才华要挟在资本下。   小说对于旅馆建设中空间的装修、购买、使用、管理和经营等资本活动的描写,表明了主人公的资本思想,以及依靠资本实现自己的梦想。围绕空间的叙事在作品中出现了很多次,如主人公对于旅馆建设的每个环节、细致的分工进行了详细的描写,同时对于复杂的等级进行了描述,并对拓展的空间进行了描述,包括餐饮、美容、药店、杂货店,让人们不用离开旅馆就可以满足自己的需求。在小说最后,主人公在创立的大宇宙城中还创造了自己的空间,让旅馆成为一个可以展示各种空间的旅馆展厅。
  三
  小说最后部分是建筑展览馆——大宇宙空间,这个展览馆是历史和社会维度的缩影,反映了当时19世纪晚期的资本主义发展,主人公最终梦想的破灭是因为对空间物体的过度迷恋而陷入了展馆这个空间的资本陷阱。这部分是小说的高潮部分,它对大宇宙的描写反映了展馆空间的资本逻辑性以及消费文化的现状。作者花费了十几页的篇幅来描写这个展馆,它涵盖了各种形式的建筑,提供各种服务,包括娱乐业,作者至少从四个方面反映了这个展馆空间的资本属性:第一,在设计的时候,作者参观了各种博物馆,这就把大宇宙的基调定为了经济、消费文化,而展馆本身就是一种消费事件,它主要是为了满足参观者的各种好奇心理而举办,并且可以带来丰厚的资本收入;第二,小说中还有对这个大宇宙观推销宣传的广告的描写,作者描写了各种参与者包括广告供应商的营销,它不断向消费者传播它的消费思想,引导消费者消费。它定位的营销对象主要是中产阶级,这是伴随着消费社会的兴起而出现的阶层,小说里的广告不仅仅是现行的广告,还包括隐性的;第三,宇宙展馆包罗万象,囊括了各种空间形式,形象地反映了消费社会的物体系的特征。小说描写了宇宙展馆中包括18层的乡村别墅,24层的山洞景观,4层和5层合成一层的维多利亚疗养院(内设湖水、沙滩、庭院),其它楼层的庭院式住宅、屏风区隔的地段、观景平台区等等,各种各样的建筑形式,里面是各种物的堆积,琳琅满目的商品,表现了主人公的对资本的运作;最后,大宇宙展馆的各种各样美轮美奂的建筑,究其根本是为了迎合消费者的需求,满足大众的心理,小说同时用了四页的篇幅描写了展览馆里的各种传闻:“深受人类渴望折磨的塑像,竟然活过来,在黑暗中逡巡,眼睛中满怀着情愫,他们扑向爱人,然后拖沓着步伐行走,最后又摆出新的恼人姿势”“在黑悦园中,硕大的黑玉乳房散发出危险的香气,展现出狂喜的幻境,让人看后丧失活下去的欲念”,这些看似虚幻的描写,但是落脚点是写实,这主要反映了19世纪中后期出现了大量的商场和游乐场,这些地方总是给人巨大的幻觉,正如书上所描写的那样经常成为资本家和现代主义者追求新奇的动机,成为梦幻影像的源泉。它们串联起种种联想以及半数已被忘却的幻觉,即本雅明称为寓言的东西。
  主人公最终失败,是因为陷入了空间恋物癖的圈套,这恰巧说明了资本迷局的美国梦的悲剧。主人公的悲剧,是因为他陷入了马克思所说的拜物教的圈套,即对于旅馆空间过于膜拜和迷恋。在小说的结尾部分,《建筑档案》对大宇宙城进行了评价:大宇宙城的建筑形式包罗万象,包含了旅馆、商场、娱乐场,最大限度地表现了这个时代对于宏大壮观和兼收并蓄的热爱,但建筑物的“铺张、奢华和渴欲却被推到极致,以至于怪诞”,“传达了一种对于巨细无遗的渴望,这正是这个时代隐秘的疾病”。主人公把失败归结于他对上帝职权的逾越,他想创造一个世界,所以失败了。主人公不断膨胀的自我意识,到要建造一个宇宙展馆,表现了资本家对于商品膜拜的极致膨胀,梦想的破灭,是具有一定的反讽性的。作者在描写跨越时空的资本运作下导致主人公极度膨胀失去理性最终结局悲惨的时候,表明了其对美国梦中的资本主义精神的强烈批判。
  参考文献:
  [1] 巴赫金,白春仁、晓河译:《小说的时间形式和时空体形式》,《巴赫金全集》(第三卷),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
  [2] 辛斌:《巴赫金论语用:言语、对话、语境》,《外语研究》,2002年第8期。
  [3] 张晓玥:《思想遮蔽心灵——巴赫金复调小说理论析疑》,《学术月刊》,2007年第4期。
  [4] 王铭玉:《符号的性质及对话理论——巴赫金思想研究》,《外语学刊》,2010年第11期。
  (刘萍萍,商丘医学高等专科学校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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