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汉奸”，人们头脑中便会浮现出歪戴着帽子，斜挎着盒子炮，嘴上叼着洋烟，喊皇军比喊亲爹都卖力的人。其实，还有另一类汉奸，外表文质彬彬，很有修养，甚至很能讨女人喜欢，比如胡兰成。胡兰成和周作人一样都属于文化汉奸。“文化汉奸”也好，“武化汉奸”也好，本色都是汉奸。一个人宁可被人骂为杀手、屠夫，甚至骂为流氓、小偷，也不愿被人骂为汉奸，因为一旦背上这个骂名，就等于成了全民公敌，唾沫星子也会把你淹死。
　　而有趣的是，后来成为汉奸的人更爱骂别人是汉奸。
　　五四运动火烧赵家楼时，有一个叫梅思平的小子，表现得很积极，积极的原因无非是被烧的房主曹汝霖被骂作汉奸。后来，小日本打进中国，这个积极骂汉奸的梅思平，自己倒做了名副其实的汉奸。
　　要说汉奸谁也没有汪精卫有名，但他投降日本没有王克敏、梁鸿志的资格老。王、梁投降时，汪大骂他们是汉奸、卖国贼。可当汪自己投降日本后，就开始肉麻地吹捧他们：“自卢沟桥事变以来，国民政府因军事失败，先后放弃北平、南京等处，政纲解纽，民无所依，王叔鲁（王克敏）梁众异（梁鸿志）诸先生挺身乱离之际，得所喘息，苦心孤诣，世所共见。”
　　抗战开始后，张自忠受宋哲元之命留守北平。北平的民众视张自忠为汉奸，随即张自忠被全国各大报刊撰文猛烈抨击，诸如《自以为忠》《张邦昌之后》等。一周后，张自忠登报宣布辞去所有职务，而后历尽艰险逃离北京，经天津到达山东。抵达济南时，韩复榘态度冷淡（韩本人后因阵前逃跑被枪毙），不仅没有派人迎接，还扯着嗓门冷冷地说：“他当他的汉奸，我救我的国，来见我干啥？”就在张自忠南下的路上，国民政府下达命令，以“放弃责任，迭失守地”为由，将其撤职查办。1937年12月7日，在宋哲元的斡旋下，更是在五十九军将士的强烈呼吁下，张自忠终于被批准以军政部部附名义暂代五十九军军长。在五十九军军部，张自忠与大家见面，他只说了一句话：“今日回军，就是要带着大家去找死路，看将来为国家死在什么地方！”后来，这个曾被骂为汉奸的人，成了死于战场的最高级别的抗日英雄。
　　可见，被骂为汉奸的未必真就卖国，骂人是汉奸的自己未必不当汉奸。看一个人不用看他外表怎样激烈，还是要看他真实的作为如何。
　　原载于《同舟共进》2013年第10期，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