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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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老倌是个杀牛的。
  但牛怎么杀?牛又不是鸡鸭鹅,它体格庞大,性格暴躁,你怎么杀?谁有这个能耐去杀牛啊?因此我们那地方,牛不是用刀子杀死的,而是直接用铁锤砸死的。因此杀牛其实也叫“打牛”,是直接把牛活活打死。把牛牵到村口没人的地方,先用件旧衣服盖住牛的眼睛,然后把牛栓在树桩上,用一个几十斤重的铁锤直接砸在牛的天灵盖上,会打牛的一般只要一锤就可以把牛砸倒在地,再补上一锤,就可毙命。柳老倌打了几十年的牛,他打牛从来不用第三锤。牛打死之后,就是剥牛皮,剖腹,清理内脏。柳老倌是个卖牛肉的,他干这些活儿好像女人洗衣裳那样麻利。别的屠户要两个钟头,他一个钟头就可以解决掉。因此,以前柳老倌还没买房子在县城的时候,我们那地方有人家打牛,就总是请柳老倌。柳老倌也总是豪爽地答应。柳老倌生的牛高马大,膀阔腰粗,脸上长满了络腮胡子。说话嗓门特别粗,几里路的人都能听见他说话。要是哪家请他打牛了,他会把几十斤的铁锤在傍晚的时候扛到那户人家,吃饱肉,喝饱酒。吃完喝完就倒头大睡,呼噜声能响遍整个村子。天麻麻亮的时候,事主就要把他叫醒。在堂屋的八仙桌上,点了香,和敬神的灯。柳老倌手里握三根香,跪在堂屋神灯前祷告神灵。嘴里念念有词,大意是,牛生来就要给人吃食,他也是受主人委托来“杀”牛,叫神灵不要怪罪于他。
  柳老倌祷告完,就扛了铁锤往村口走,这个时候主人早已把牛牵出来了,栓在村口的树桩上。有些心软的事主在这个时候会流着泪,抚摸牛的脑袋,嘴里说,畜牲呀,下世变头猪吧,再不要变头牛了。想起牛平日里对人的听话,想起牛耕田耙地立下了汗马功劳,想起牛干了这么多年的苦活,最后还要落个这样的下场!有些事主会失声痛哭。而牛似乎也听懂了什么,这时会抬起头,哞哞地叫几声,眼睛里也蓄满了泪。
  小时候我问过父亲,为什么“打牛”要在天麻麻亮的时候?父亲说,打牛是很残忍的事情,不要说你们小孩,就是大人们也不愿意看,好多大人看了会哭,特别是女人,有些人看了可怜,又改变主意不杀牛了。因此,打牛就选择在天麻麻亮的时候,这个时候好多人还没起床。在我们稍大的时候,为了去看柳老倌打牛,我们几个孩子会约好偷偷地起床,偷偷地去看,当然,我们不敢走上前去,只能站在远处偷看,我们看见柳老倌残忍地把铁锤举过头顶,嘴里“嘿”的一声朝牛的天灵盖无情地砸下去。我们就听到牛轻轻地呻吟一声,然后就悄无声息了。
  柳老倌不光会“杀”牛,他还会骟牛。后来我读了中学才知道,骟牛是对雄性公牛实施的阉割。我们那儿的俗语叫“骟牛卵子”,没有被阉割的公牛叫牯牛。
  公牛从牛犊长大,慢慢地发育成熟了,它也有性交的欲望了。这个时候,它成天想的就是和雌牛性交,吃草都不安心了,更不用说耕田犁地。这个时候,就要骟牛了,牛骟了之后,它的性格就变的特别温顺,生长发育也特别快,几个月就能成一头肥牛。
  柳老倌这辈子不知道给人家骟了多少头牯牛,可能连他自己也算不清。骟牛倒还不算血腥场面,因此骟牛的时候,倒不必要选择天麻麻亮的时候,上午,下午,傍晚都可进行,而且大人也允許小孩子观看。因此骟牛的场面我们小时候就见得多了。
  柳老倌的骟牛方法其实也叫捶打法。就是用小木锤捶打牛的阴囊,将其睾丸敲打烂碎,使其丧失生殖能力。柳老倌骟牛随身会带一把有一米多长的把儿,只有茶杯粗的木锤。不要小看它是木头做的,但它是坚硬的实木做的,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就是砸在人的头上也会砸死人的。据柳老倌说,这样骟牛的好处是,不要在牛的阴囊上开刀,无创口,无外出血,不会产生伤口感染,特别是不会感染上败血症。好看护,不易出现牛死亡的事情,还有一个好处是,砸烂的睾丸阴囊内的营养物质还保留在阴囊内,没有流失,牛的元气不会被损伤,牛的阴囊里的睾丸虽然砸烂了,而经脉未断,整个牛的经脉还是很完整,牛在骟后恢复快,力气也大。但这里面也有技巧,弄不好,也会死牛。
  我小时候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柳老倌骟牛,但印像最深刻的那次还是柳老倌骟我家养的那头“肖组长”,那个时候,村里搞互助组,公社就派下来一位干部,就是肖组长,肖组长人很憨厚,很像农民,不像个干部,也很能和农民打成一片,那个时候,因村里要再买一头牯牛,村里就叫我父亲和肖组长去镇上买牯牛。傍晚的时候,牯牛买回来了,一个村子的人都来看牛,都说是一头好牯牛!不但有长相,而且健壮。于是,这头牯牛也被叫成了“肖组长”。但“肖组长”却不像肖组长那样老实,它调皮得很,养了几个月的“肖组长”开始发情了,它性情开始变得狂躁骚动,寝食不安,在牛栏里,它焦躁不安,不时地绕圈走动和叫唤,放到山坡上,也不安心吃草,看见母牛,它就会不顾一切地跑过去,耕田时,它也不安心耕田,有时赖着不走一步,有时快步如飞,任谁也跟不上。我父亲说,“肖组长”得骟牛卵子了。我记得,那时我念小学三年级,有一天放学回家,在家门口,好多人在那儿摆开场面,走近了才知道,柳老倌在骟“肖组长”了。好多人围着看热闹,都把场子围成一圈。中间留着一大块空地。空地的中央放着一个五寸来高的树墩。树墩圆溜溜的,我想,那上面不知骟了多少牛的睾丸了。父亲把“肖组长”牵在中央。他的旁边站着四个高头大汉。柳老倌正在整理绳索。绳索做成两个圈,分别把牯牛的前后两只脚套住,然后吆喝一声,“肖组长”就山一样地倒下。绳索套得很牢,四个大汉分两边站着,手里拉着绳索,牯牛的四只腿就不能动弹丝毫。然后柳老倌手握着“肖组长”的阴囊,放在树墩上,然后,父亲手握木锤,听从柳老倌的号令,叫砸哪里就砸哪里,叫用多大力就用多大力。开始不能用很大力气,砸一下,柳老倌还要用手抚摸一下。大约一个钟头后,牯牛的阴囊渐渐麻木了,才可以加大力道。到了最后,几乎是残忍地用力了。整个操作下来,没有三个钟头是不能成功的。最后,“肖组长”的两个睾丸被砸得烂碎。然后父亲吩咐我牵“肖组长”去吃一个小时草。柳老倌交代,牯牛不能让它躺地上,如果躺地上,要赶快赶它起来。
  后来公社被解散,牛和农具被分到各家各户。“肖组长”被分到我家。这个时候的“肖组长”已经温顺得像个老女人了。连三岁的小孩都敢骑它。看见母牛跟没看见似的。它为我们家耕了二十多年的地,最后,实在是老了,耕不动了。而它的主人肖组长已去世好多年了。“肖组长”不是病死的,而是老死的,我父亲和母亲都哭了。我们一家人都舍不得吃它的肉。一来是它为我们家耕了二十多年的地,我们一家人对它怀着深深的感恩,二来是,我父亲和肖组长也算是一生不可多得的知己,吃它的肉,就等于吃肖组长的肉,于心何忍?因此,父亲打算把它埋了,一家人都同意。这可能是我们那地方唯一一头没有被人吃掉的“牛”。   分田到户后,柳老倌在镇上做起了牛肉生意。他还是杀牛,但不是人家请他去杀,而是他去人家买牛,买回来,再杀。杀牛还是老办法,用铁锤砸牛的天灵盖。但很快,在他们的行业中,兴起了一种新的杀牛方法,这种方法不再是用铁锤砸牛的天灵盖。而是绑住牛的四只脚,然后推到池塘或者湖里淹死!这种办法能增加经济效益。在水里淹死的牛,等于是往牛肉里自动注了一次水,一斤牛肉能变成一斤三两,你说,不是增加了经济效益了么?一头牛平空里多卖了几百块钱!柳老倌就靠这种杀牛的方法发财了。他两个儿子,两个儿子都没怎么出息,也不出去打工,但老子很能挣钱,柳老倌在镇上买了两套房,还给两个儿子娶了漂亮的媳妇。但这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现在,柳老倌和儿子们早搬到县城去了。柳老倌在县城买了两套房,柳老倌也在县城做起了牛肉生意。柳老倌只负责买牛,然后和伙计们把牛绑住脚后推入县城不远处的那个湖里,等牛淹死后,把牛剖解掉,然后过秤给县城的卖牛肉的,几百块钱就到手了,如果能买到三到四头牛,那就发了,一天的收入就是好几千块了。
  那天柳老倌和他的伙计们骑着摩托去买牛,在县城附近的村子里转了好多个村子,也没问到牛,有些是价钱没谈拢,而不得不退出村子,柳老倌做了几十年的牛肉生意,早就做成牛肉生意的这方面的人精了,他知道,大部分人是经不住磨的,过几天去问,还是这个价。最后在县城十里路远的一个村子问到一头大水牛。事主说,养了二十多年了,老了,耕不动地了,就只好卖掉。那牛几乎通人性了,每天,只要打开牛圈门,就不要管了,也不会去人家稻田里吃刚长出来的稻谷,更不会去人家的菜园里吃菜,规规矩矩地在山坡吃草,到了黄昏,也不用去寻,自己知道回到牛圈里来。主人说,要不是看它耕不动地了,说什么也不会卖的,养了一辈子牛,也没养过这么听话的一头牛。
  价钱谈好后,柳老倌就打算牵牛回去,可是怎么使劲,牛就是不开步,好像知道要买它去杀死似的。后来还是主人帮忙把它牵到县城边柳老倌他们搭的一个牛棚里。打算明天一早就把它牵到不远的湖边去淹死。
  第二天八点钟的时候柳老倌才来,随着年纪增大,他睡眠越来越不行了,可能也是想老伴儿了吧。柳老倌的老伴儿死了好多年了。柳老倌常常慨叹他老伴儿没福,刚把家搬到县城,老伴儿就得病去世了。因此柳老倌睡不着觉,不是他的身体不行了,相反,是他的身体太好了。老伴儿在知道她快要不行的时候,就对他说,以后看着合适的,就再找一个,她是怕不会和他白头到老了。柳老倌那时流着泪说,你说哪儿的话,这么多年纪了,还去哪里找?当然,这是当着老伴儿的面说给她宽心的。柳老倌还只有五十多岁呢,哪能不再找女人?在镇上的时候,隔壁的杂货店里有个女人,也只有四十来岁,生的倒是有几分姿色,也是要脸有脸,要胸有胸,要臀有臀的女人。只可惜男人得了癌症死了。丢下她水灵灵一个女人和一个还在念高中的儿子。柳老倌找了那女人几次,那女人嫌他年纪大了,自己还是那么年轻,半老徐娘都还不到,说什么也不答应。可是女人都爱占点小便宜,那女人来买牛肉的时候,柳老倌对她是卖一半送一半,时间长了,那女人也动心了。柳老倌虽说差不多六十岁了,可是那性事方面也确实是宝刀不老。那一晚,柳老倌和那女人战了一个通宵。那女人说,想不到你年纪这么大,还这么厉害。那女人快活的时候还说,她是枯木逢春,二度梅开。柳老倌就得意地笑了。柳老倌是个杀牛的,他对那女人说,你知道我吃了多少个牛的睾丸吗?没有三百,也有两百,那东西就是强精壮阳的。
  昨夜,柳老倌是和那女人一起睡的,县城离镇上不远,骑摩托几分钟就到了。不知道是那女人兴奋还是痛苦,完事后,她竟然悲悲切切地啼哭了,那女人哭道,老柳啊,咱娘俩的后半辈子就要靠你了。柳老倌说,行,没问题,你娘俩的吃喝包在我身上。但女人不是个傻女人,直接就摊了底牌,说要柳老倌交够了十万元,她的身子就是他的了,就和他去民政局領证。少一分钱以后就休想再沾她的身子。柳老倌说,你可要说话算话,不要到时候又反悔。那女人说,反悔是婊子养的。柳老倌就盘算着,再做半年牛肉生意,他就可以和这个女人结婚了。
  但柳老倌自己也没有想到,他这婚永远结不成了。第二天,他和伙计们去湖边淹牛,不想就出事了。
  八点钟的时候,他骑摩托赶到湖边,伙计们都在那儿等他了。他把摩托放在一棵大树下,然后朝伙计们走过去。伙计们也就只能做点简单的活,连扎牛索这样的活儿也做不了。柳老倌丢掉烟蒂,嘟哝了一句,这简单的活儿都干不了。然后,柳老倌麻利地扎牛索,然后又麻利地套住了牛的前后两条腿。四个伙计吆喝一声,死劲地拉手中的牛索,庞大身躯的水牛就轰然倒地。接着四个伙计就推汽车一样地把水牛推入湖里。白色四溅的水花伴随着一声“砰”的巨响,水牛被推入湖里,一串气泡从水里冒了上来。柳老倌对这些充耳不闻,他对这些实在是经历太多了。他坐在一棵大树下,掏出烟,悠然地抽着,在缭绕的烟雾里,他看到了那女人一张很标致的脸。要不是以前卖牛肉的时候对她卖一半送一半,并且许诺她儿子读大学的学费,不然,他是睡不到她的。在这么一个还很年轻又长得标致的寡妇门前,比他年轻而长得帅的年轻男人可以排成一个排了。
  柳老倌从呛人的烟味里,回味了昨夜和那女人做爱的味道。女人嘛,只要对她好和舍得钱,她就会对你好,就会真心真意地跟你配合做爱。女人毕竟是年轻,而且没有男人,对这方面的欲望还是很强的,要不是明天柳老倌要去湖边淹牛,他还会满足她再做几次的。
  那四个伙计把牛推入湖里之后,就寻了一个阴处,一个伙计从兜里掏出了一副扑克牌,四个人玩起了拖拉机。危险正悄悄地临近,这个时候的四个伙计还浑然不知,包括柳老倌也根本没意识到危险,因为他们都没再朝湖里看一眼。被推入湖中的水牛,不知道是绳索没扎紧,还是别的原因,反正水牛半个身子已经浮出水面了!它腿上的绳子已经快松掉了,可是,柳老倌和四个伙计还根本没意识到危险。当水牛已经爬上岸的时候,才被一个伙计发现了。那个伙计大叫一声,不好了,牛上岸了。四个人吓得往树林里奔。可是也怪,这牛专朝柳老倌那儿奔来。柳老倌一见情况不妙,扔了烟把儿就爬上一棵水桶粗的大树。红了眼睛的水牛只三下就把大树拱倒了。柳老倌又钻进树林里,跟水牛兜起了圈子,可是很快就被牛发现。柳老倌情急之下又往县城里奔。湖离县城只有五六里路,柳老倌就像飞一样地往县城奔。但那头水牛也紧随其后。很快就到了街上,柳老倌心想到了街上人多,那牛肯定认不出他来。但他想错了,牛还是一下就认出了他。可是让街上的人不解的是,那水牛狂奔着,尽管街上好多摊子也好多行人,但水牛却未踢倒一个摊子,也未踩伤一个行人!你说奇不奇?这个时候大街上早已乱成一锅粥,有叫小孩快跑的,也有叫柳老倌快跑的,也有叫去抓住牛的,也有叫去喊公安局的,但大家只是嘴上叫,没有谁真正去行动。眼看前面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手里抓块饼干,他不知道危险就在眼前,眼看水牛就到了他身边,一街的人都把心提到嗓子眼了。小孩的妈在那边,眼看那情势,心想孩子十成没了,人都已经吓瘫在地上。可是情势并没有像人们预料的那样发生,就在大家认为这孩子十成要被这头一心要复仇的牛踩死时,那头牛到了小孩身边时,奇迹出现了,那牛轻巧地纵身一跃,跃过小孩的头顶,小孩毫发未损。小孩的妈妈被人家叫醒,说你家小孩没被牛踩死!。小孩妈妈开始还不相信,人家叫了几遍,她睁开眼睛,果然看见牛过去了,她的儿子还活蹦乱跳在那儿。
  柳老倌没命地往前奔,大街上一片乱喊乱叫。一个个店铺的门看到柳老倌来了,被冷酷无情地关上了。没有哪个肯救柳老倌一命!柳老倌只好又往前奔,那水牛也舍命地追。柳老倌奔到了县教育局门前,县教育局没有大门,只有一个楼梯上去。柳老倌心想上了教育局,随便躲进哪个房间,他就得救了。但他的意图被水牛察觉了,水牛加快了速度。而且选择在楼梯的转弯处把柳老倌顶在墙壁上。柳老倌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其痛疼是可想而知的。水牛把柳老倌死死地顶在墙壁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下面围了许多观看的人群,但没有谁敢上前搭救。柳老倌嚎叫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于寂然了。
  县公安局的民警很快赶到,朝水牛开了几枪,水牛轰的一声倒在地上,接着,柳老倌身子也僵硬地倒在地上。民警还是来迟了一步,柳老倌早死去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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