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沉默少年”到“军旅作家”家在“高密东北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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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言在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同时,也几乎一夜之间把中国的乡土文学推上了世界文坛之巅。
  “乡土文学哪里寻?山东高密东北乡。”这是山东高密人最感自豪的一句口头禅。“高密东北乡”就是莫言的家乡。
  反复出现在莫言作品里的“高密东北乡”,不仅是莫言笔下绝大多数故事发生的舞台,也成为中国当代文学中的一个符号。几年前,一批文学青年曾结伴游览高密,只为亲身感受莫言笔下的风物人情。看到一些和小说里相符的场景,他们会激动不已:“这是当年《红高粱》里的那块地,这是《丰乳肥臀》里提到的,这是《蛙》里写过的……”
  高密这片典型的中国北方乡土,滋养了莫言两个生命:自然的和文学的。
  想当作家,只是为了不挨饿
  1955年,莫言出生在高密县(现高密市)大栏乡平安村一个农民家庭。他原名管谟业。据当地的老人说,两岁时莫言曾不小心掉进茅坑里,差点没被溺死,哥哥把他捞出来冲洗了好半天才弄干净。乡亲们都说他“是个命大的孩子”。童年时,因赶上三年自然灾害,莫言几乎瘦成一根豆芽,一颗大脑袋更加显得突兀。为了填肚子,野草、树皮,他什么都吃,甚至连煤块都敢啃。1961年春天,村里的小学拉来了一车亮晶晶的煤块,莫言和小伙伴一拥而上,每人抢起一块煤,咯嘣咯嘣啃起来,觉得那煤块越嚼越香,还说“味道好极了”。
  尽管家里穷,父母还是把莫言送到家乡的小学去读书。“文革”开始后,因他的家庭成分是“中农”,被列入“出身不好的一类人”。后来,又因“他和老师之间闹了些不愉快,便失去了上中学的资格”,不得不回家务农。据莫言后来回忆,“15岁以前都半光着屁股,参加一些不应该是孩子参加的劳动”。本来,十几岁的孩子正是最喜欢说话、饶舌的时候,但莫言却“开始经受农村劳作的孤独”,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学会了“自言自语”,大家都不知道他究竟在嘟哝些啥。这让父母和工友们一度很担心,都觉得他“有毛病”。后来,他给自己取的笔名为“莫言”,就是提醒自己少说话。
  也不知从哪一年起,莫言萌生了写作的念头。他的初衷很简单,听说写书有稿费,就能吃饱肚子。于是他开始在破旧的煤油灯下看书写字。
  那个年代,当兵是男孩子的最高理想。经过4次报名,1976年,莫言终于如愿参了军。在站岗放哨时,虽然莫言保持着挺拔笔直的身姿,但脑子里想的却全是写小说的事。3年后,莫言在一家地方刊物上发表了一篇叫《春夜雨霏霏》的文章,开始在文坛崭露头角。在部队里,莫言历任班长、保密员、图书管理员、教员、干事等职。1983年,已是正排职教员的莫言,被调到北京的部队。在这里,他有机会认识了很多作家。他的作品《民间音乐》,曾得到著名作家孙犁的赏识。不久,莫言进入解放军艺术学院学习,并开始了专业的文学创作之路。在小说《白狗秋千架》中,莫言第一次使用了“高密东北乡”这个象征家乡的地名,从此也成为他的专用地理名词。
  一个冲动,诞生了《红高粱》
  在解放军艺术学院学习期间,莫言参加了一个关于写作的座谈会,会上他获得了一个“灵感”。一位老作家说:“中国共产党有28年的战争历史,我们这些亲身经历过战争的人有很多素材,但我们已经没有精力把它们写出来了,因为我们最好的青春年华在‘文革’中耽搁了,而你们年轻人这一代有精力却没有亲身体验,你们怎么写作呢?”莫言听了这话,有点激动,他当时就站起来说:“小说家不是要复制历史,战争对人的灵魂扭曲或人性在战争中的变异才是作家关注的重点,从这个意义上讲,没有经历过战争也可以写战争。”
  面对这位有着“无知无畏”气魄的年轻人,在座的老作家们也只是相视一笑,不以为然。但是,没过一个星期,莫言就将一篇战争小说摆在了大家的面前,它就是《红高粱家族》(部分)。此书不仅很快出版,而且一炮走红。
  很快,正在为找好剧本发愁的导演张艺谋慕名而来。那时候,站在莫言面前的张艺谋也还是个年轻人,光头,短裤,赤脚,手上提着两只胶皮轱辘做成的简易凉鞋。他是从太行山电影《老井》的拍摄现场赶到北京的,一进楼道就高喊:“莫言!”
  两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很快就聊得热火朝天,当时即敲定了电影《红高粱》的改编权。“所有人都说我像个农民作家,农民作家肯定信赖农民导演,都是农民兄弟,我找一个工人、知识分子可能他还导不了。”当时莫言對张艺谋没什么要求,“爱怎么改怎么改,你要‘我爷爷’、‘我奶奶’在高粱地里试验原子弹也与我无关”。
  人们都知道,后来张艺谋拍的电影《红高粱》不仅红遍中国,也把莫言笔下的“高密东北乡”带进了西方世界。《纽约时报》等西方主流媒体也开始注意到这个中国作家,还给《红高粱》写了书评,称“莫言那些‘土匪种’的角色和入了神话架构的高密东北乡,从此上了世界文学的版图”。
  住进楼房,却做不了城市人
  《红高粱家族》出版后的近30年里,莫言一直在忠实地延续着“高密东北乡”的故事,一代又一代。《红高粱家族》写了“我爷爷我奶奶”;20世纪90年代中期,《丰乳肥臀》写了“我爹我妈”;2005年,又用《生死疲劳》写了“我”这一代人。
  莫言说,他最怀念的还是上世纪80年代。“80年代很多作品是我跑回老家去写的,很多小说是在供销社的仓库里写的,里面生了一个煤炉,但是外面很吵。”后来,莫言的家搬到北京的平安里,他每天从上午9点工作到下午3点,触手可及处,就有一本《高密县志》,随时备查,以免在文章细节上犯技术性错误。但莫言说,其实他根本无法做一个纯粹的城市人,因为一直根深蒂固地怀念着土地和乡村。于是,他在客厅和书房里摆上各种植物,阳台的花盆里还种上了葱和蒜,这是山东农民最爱的食物。“每年我都会回老家过年,我父亲、哥哥、嫂子、姐姐、侄子们等,几十口亲人都住在乡下。我叔叔家的一头母猪生了16头小猪崽,就会马上打电话给我,一头牛生了3个小牛犊,也会当作喜事告诉我。”
  莫言说他并不满意现在的写作环境,“住在楼房里,一开窗就是一片喧闹声”。他最理想的状态是,在靠山靠水安静的地方住下,房子里摆放着古老的木头桌子,泡好一杯普洱茶,点一支烟,开始写作。
  莫言经常说他的成功不在写作上,而是有个幸福的家庭。
  莫言的妻子杜勤兰,也是“高密东北乡”的孩子,两人识于儿时,感情深笃。1981年,结婚两年后,他们迎来了爱情的结晶——长着一双大眼睛的女儿管笑笑出生,被夫妻俩视若珍宝。
  在管笑笑的记忆里,穿军装的父亲每次回家探亲,都会给她带回很多书,有童话故事、作文选、字典、连环画。管笑笑幼年时,曾随母亲回到山东老家居住,过了一段与父亲两地分居的生活。莫言在北京工作,笑笑和母亲住在高密县城。她至今还记得,每次父亲回家探亲时,特喜欢干农活,经常会忙于锄草、打药治虫、翻地,她就跟在父亲后面颠儿颠儿地跑来跑去。
  直到1995年,笑笑和母亲才离开山东,到北京与父亲生活在一起。此时,莫言正在构思长篇小说《丰乳肥臀》,妻女的到来刚好可以照顾他的生活。1997年,莫言从部队转业,后专业搞写作。2000年,笑笑考入山东大学外语学院读书。也许是受父亲影响,笑笑对手写的书信情有独钟,不仅用钢笔,还经常用毛笔和宣纸给父亲写信。这让莫言深为感动,他就把女儿用宣纸写的信贴在客厅墙壁上,有空便细读品味。
  出乎莫言意料的是,此时,女儿正构思一部反映大学生活的长篇小说了。直到一次暑假过完,女儿忐忑不安地把一部19万字的初稿拿给莫言看时,他才大吃一惊:女儿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偷写作了!看完初稿,莫言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还行。”2003年初,这部名为《一条反刍的狗》的小说由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并受到青年读者好评。
  女儿出息了,父亲也没闲着。这年7月,莫言的新作《四十一炮》在同一家出版社出版了。这对父女作家,又给中国文坛平添了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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