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这个国会预算办公室,用冷冰冰的数字浇了奥巴马政府一头冷水,他们的信息很简单:总统先生,按照您目前的政策,赤字减半几乎是不可能的。
　　最近几个星期,美国总统奥巴马大概正在经历他上任以来最艰难的时期。
　　和上一任民主党总统克林顿一样,奥巴马将医疗改革,特别是实现全民医保作为自己施政的重点。彼时,克林顿让自己的夫人希拉里领衔在白宫设计医改方案,最后因为没有国会的支持而付诸东流,成为了克氏的政治滑铁卢,医改一事从此没有再被提起。
　　这一次,奥巴马显然吸取了克林顿的教训,让民主党控制的国会来牵头起草改革方案,而白宫只是在台前制造舆论,再加点幕后运作,希望以此来迅速推动相关法案的通过。虽然白宫和参众两院现在都为民主党人控制,但奥巴马一心推动的医改还是陷入了严重的麻烦。这次让奥巴马医改陷入困境的,不是反对党共和党,不是大部分仍然很偏爱奥巴马的媒体,也不是日夜攻击奥巴马政策的福克斯新闻,更不是永远存在不同声音的学术界,而是一个在大多数时候并不引人注目的机构——国会预算办公室。
　　美国政府和国会所属的大部分机构,都是存在政治倾向的。政治倾向的方向也很简单,就是为当权者说话。因此,不管总统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克里斯蒂纳.罗默曾经是个多么客观的经济学家,她现在说的话都深深地印上了党派的痕迹,她工作的一部分就是为白宫的经济政策辩护。同样的道理适用于工作于美国政府机构的大部分经济学家,不管他们个人的观点是什么,都必须为现在的“领导”效劳。屁股指挥脑袋,在美国也很普遍。
　　但为国会预算办公室工作的经济学家却不属于此列。国会预算办公室,历史上就是在共和民主两党的默契下,形成的一个不为任何一个党派效劳的中立机构。他们的职责就是尽最大的可能,最客观地编制预算和做与预算相关的分析。
　　那这么一个编制预算的机构是怎么让奥巴马的医改方案陷入困境的?还是因为钱的问题。
　　奥巴马对自己医改的方案有三个重要的承诺:一是实现医疗保险全民覆盖,二是降低医疗支出,三是医疗服务的数量和质量不受影响。同时实现这三条,无论从理论上还是实践上说,都是非常困难的。事实上,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哪个国家能够同时实现这三条。奥巴马遇到的麻烦是,他和国会都试图掩盖和淡化这样一个事实——他们想要通过的医改方案不仅没有节约医疗成本,反而会有更多的医疗支出,而他们并没有相应的财政收入来为这些增加的支出埋单。
　　这是国会预算办公室算出来的。他们计算的结果是,目前的医改方案在未来十年,不仅没有节约一分钱,相反会增加2000多亿美元的财政赤字。更重要的是,这还是在打破了奥巴马的另一个竞选诺言——“他任内的税收负担不会超过克林顿任内的税收负担”——的情况下才能实现的。因为一直以来,国会预算办公室是一个广受尊敬的中立性机构,这使得公布的数字具有无穷大的杀伤力。候选人奥巴马可以许下各种美好的承诺,开出很多空头支票,而不用担心这些承诺是否真的可行,不用真正为那些支票埋单。但总统奥巴马却不得不面对中立的国会预算办公室冷冰冰的数字,也就是说,他必须面对一个不受政治因素影响的真正的经济现实。
　　其实,这已不是奥巴马第一次被国会预算办公室的数字弄得“很没面子”了。几个月前,奥巴马信誓旦旦地说在任内要将赤字减半,然后让白宫的经济班子制造了一些数字,主要是假设特别不现实的经济增长速度,以此来论证赤字确实可以减半。同样是这个国会预算办公室,用冷冰冰的数字浇了奥巴马政府一头冷水,他们的信息很简单:总统先生,按照您目前的政策,赤字减半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个世界上的“事实真相”并不总是那么显而易见的,任何个人所存在的偏差也相当普遍。这就使得“中立机构”的存在,无论是对社会选择的理性,还是对当权者进行有效的制约,都显得尤其重要。在多数时候,这样的机构可以是公正的媒体或者是法院。但这一次,“中立机构”是用数字说话的国会预算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