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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年11月22日,英属印度的噶伦堡,西藏著名商号邦达昌的一支商队向北进发,队伍中有两个特殊“旅客”,老者骑在骡子上,中年人骑着一匹马,他们行进着看起来和普通的商帮成员没有多少差别,沿途也没有人注意他们。26日,商队进入中国西藏的亚东境内,两人相互对视,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欣喜。两天后,老者在病榻上向中年人详细交待了自己的使命,让他一定要到达拉萨,不辜负中央政府的重托……那位老者就是清末民初驻藏数年、时任民国政府蒙藏委员会专门委员的谢国梁,中年人就是著名旅印华人学者谭云山。他们为什么要乔装打扮到来到西藏,又担负着怎样的重任?
志士戍边,情系西藏
谢国梁(1872～1930年)是带着调解尼泊尔与中国西藏关系的任务和对雪域高原的深深依恋来到西藏的。他是湖南湘乡人,叔父谢汉南曾经担任过湘军提督,甲午战争后山河破碎,他毅然投笔从戎,1898年到浙江武备学堂学习军事。
1904年,英军发动了第二次侵略西藏的战争,一直打到“圣城”拉萨。侵略者气焰嚣张,专门在布达拉宫逼签《拉萨条约》,而后得意地鸣炮庆贺。为保卫西藏、应对边疆危机,朝野上下都呼吁训练新式陆军。谢国梁被驻藏大臣联豫调往拉萨,1908年创办了武备学堂,1909年招募藏族青年组建了一个营的新军,并亲自出任管带。第二年,十三世达赖喇嘛逃往印度,波密又出现变乱,西藏形势严峻。谢国梁带领着这个营的新军,统率着洛隆、硕般多、边坝等地的藏军参加战斗。他和汉藏官兵们浴血奋战,共同维护了西藏领土完整。1911年,中国军队进驻中印边境地区,在边界地区树起龙旗,立上“清帝国边界”的界标,英国的远征队只得悻悻离去。在征战西藏的戎马生涯中,谢国梁与藏族官员、士兵相处得非常融洽,还娶了一位藏族姑娘。
辛亥革命爆发和中华民国成立的消息传到西藏,一部分新军首先起事响应,但新军内部派系林立,相互仇杀,一些士兵还借机大肆抢掠。在这种情况下,一些西藏贵族官员组织起武装,与清廷驻藏官兵进行对抗,英国入侵者则乘机挑拨,西藏地区的局势更加混乱。这时,谢国梁就在拉萨,不愿意看着同胞们自相残杀,使辞去军职,带着家眷到当雄避难,途中行李物品也被乱兵洗劫一空。拉萨的藏军觉得他与藏族官兵关系良好,希望他带兵对抗清军,于是得知他的去向后便包围了他的住处,逼着他回到拉萨,出任“总司令”。他不愿再看到骨肉相残的局面,坚决不答应。而藏军也不想伤害这位劫来的“总司令”,反而给予优待。
1913年初,清朝驻藏官员、军队撤离西藏,十三世达赖喇嘛也回到拉萨。他非常敬重谢国梁,为他摸顶,希望他留下来,帮着训练藏军。谢国梁为十三世达赖喇嘛翻译中华民国中央政府的公函,劝他拥护中央,同时也一再明确表示不愿留下任职。十三世达赖喇嘛只好不再勉强,谢国梁便告别了他的藏族妻子,踏上了归途,经印度返回内地。
魂归雪域,“大爱”接力
1913年10月,谢国梁回到北京,报告了在西藏的经历,澄清了担任藏军“总司令”的事实,随后被派到陆军部任职。此后,他很希望西藏与祖国内地关系能日益亲密,也希望早点回到自己戍守五年的土地,希望能与拉萨的家人团聚。但是,英国先是利用西姆拉会议,企图把西藏变成“缓冲国”。1918年前后又发生川边、西藏军队之间的冲突,使西藏地方与中央政府的关系一度疏远。因此,谢国梁一再向北京民国政府提交报告,参加过政府召开的多次“藏事会议”,努力促使中央政府加强与西藏地方的政治、经济联系。他还一再呼吁加强与十三世达赖、西藏地方政府的沟通与联系,反对外国侵略,维护国家统一和领土主权。
1927年,南京国民政府成立,西藏地方各种政治力量迅速做出反应,1928年居留内地的九世班禅额尔德尼率先代表西藏各界拥护国民政府,十三世达赖喇嘛也派代表与国民政府联系。1931年,西藏地方政府正式在南京设立“西藏驻京办事处”,与新的中央政府全面恢复了关系。在这一过程中,谢国梁作为蒙藏委员会的专门委员,参加西藏地方政府的代表与中央政府的商谈、联系工作,还提出许多有价值的建议。英帝国主义并不愿意看到西藏地方与中央政府加强联系,1930年初利用尼泊尔商人在拉萨的税务纠纷,怂恿尼泊尔提出抗议,扬言全国总动员,派军队进攻西藏。得知这一消息后,谢国梁不顾年老体弱,主动要求调解尼泊尔、西藏纠纷,并回到西藏联络。
1930年4月,国民政府批准巴文峻与谢国梁分别到尼泊尔、西藏联络,按照原来的计划谢国梁和秘书、儿子谢瑞清一起应经过印度进入西藏,但考虑到英属印度当局阻挠,这一计划很难以实现。于是他们便秘密前往缅甸,想经过云南、西康进藏。可是,儿子谢瑞清因病在缅甸去世,料理好儿子以后谢国梁也病倒了。正在进退维谷之际,谭云山的出现给他带来了希望。谭云山是长沙人,从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毕业后当过教师,1924年又到新加坡、马来西亚任教,1927年在印度结识了泰戈尔,1928年在印度圣蒂尼克坦国际大学开办了中文班,还学习了梵文,1930年时到仰光担任了《兴商日报》的主笔。谭云山是谢国梁湖南老乡,对缅甸、印度的情况非常熟悉,又愿意为国效力。两人一见倾心,相见恨晚,谢国梁决定聘他为秘书长。谭云山表示,他不在乎名义和薪水,是以私人感情帮忙、“国民责任为政府尽力”。中国驻仰光、加尔各答领事为此进行了协调,仍然建议他们返回加尔各答,而后乔装改扮进藏,还秘密地与西藏著名商号邦达昌联系,让谢国梁和谭云山在噶伦堡化装后悄悄加入商队,混进西藏,于是就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到了亚东,谢国梁万分感慨:“17年后,我回来了!”尽管如此,他仍然很谨慎,在旅馆里和谭云山依旧装聋作哑,从不谈论公务,唯恐英国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前功尽弃!让他心感不安的是,到亚东后他就觉得自己身体不适,随后他病情加重,便向谭云山交待了这次进藏的任务、计划、所带礼物、经费等全部情况,要求他一定要代他完成使命。谭云山一边安慰谢国梁,一边尽力照顾,还雇人用轿子抬着他,在冰天雪地中艰难前行。一行人到了曲水,谢国梁病情加剧。1930年12月17日,他们前往拉萨,在路上遇到了十三世达赖喇嘛派来的使者,谢国梁在西藏的妻子也派人迎接,并献上哈达。谢国梁见到他们面带微笑,微微点头,随后便永远离开人世,把自己永远地留在了曾经守卫过的土地上。
谢国梁去世后,十三世达赖喇嘛立即报告中央政府,并准备举办汉藏合璧的隆重葬礼,以最高礼仪吊唁、祭奠;12月18日,派卫队50人把灵柩运到拉萨,安放在罗布林卡外的守卫营中,小昭寺喇嘛为他诵经;23日,十三世达赖喇嘛亲自到守卫营诵经,追悼这位汉族老友,出殡时守卫营的士兵全体举枪致礼,派马队40人,围绕罗布林卡,沿大路至大昭寺门前排队祈祷,而后安葬在拉萨东山的汉族墓园。1931年5月,国民政府又在南京为谢国梁举行公祭,蒋介石、马福祥等军政要人和西藏驻京办事处的人员等前往致祭。
为巩固西南边疆,谢国梁献出了自己的青春、生命和儿子,病逝前还希望谭云山完成他未竟事业。谭云山怀着悲痛的心情,陪着他“回到”拉萨,不仅出色地完成了任务,而且将爱祖国、反分裂的“大爱之心”传递给了后人。在拉萨,他会见了十三世达赖喇嘛,转交了中央政府公函、礼物等,并以私人名义介绍了中央政策。十三世达赖喇嘛则明确表示自己“倾向中央”。离开西藏回内地后,他向中央呈递了陪同谢国梁进藏情况的详细报告,表达了维护国家统一的爱国热情,又提出处理西藏事务的建议。此后,谭云山长期居住在印度,为中印文化交流、中印友好关系做出了重大贡献。谭云山的公子谭中教授先后在印度、美国任教,依然发扬父辈的爱国精神,呼吁中印友好,同时反对“藏独”、“台独”分裂活动,拉萨“3·14事件”后就坚定地表示:两“T”(Taiwan、Tibet)永远不会从中国分裂!
志士戍边,情系西藏
谢国梁(1872～1930年)是带着调解尼泊尔与中国西藏关系的任务和对雪域高原的深深依恋来到西藏的。他是湖南湘乡人,叔父谢汉南曾经担任过湘军提督,甲午战争后山河破碎,他毅然投笔从戎,1898年到浙江武备学堂学习军事。
1904年,英军发动了第二次侵略西藏的战争,一直打到“圣城”拉萨。侵略者气焰嚣张,专门在布达拉宫逼签《拉萨条约》,而后得意地鸣炮庆贺。为保卫西藏、应对边疆危机,朝野上下都呼吁训练新式陆军。谢国梁被驻藏大臣联豫调往拉萨,1908年创办了武备学堂,1909年招募藏族青年组建了一个营的新军,并亲自出任管带。第二年,十三世达赖喇嘛逃往印度,波密又出现变乱,西藏形势严峻。谢国梁带领着这个营的新军,统率着洛隆、硕般多、边坝等地的藏军参加战斗。他和汉藏官兵们浴血奋战,共同维护了西藏领土完整。1911年,中国军队进驻中印边境地区,在边界地区树起龙旗,立上“清帝国边界”的界标,英国的远征队只得悻悻离去。在征战西藏的戎马生涯中,谢国梁与藏族官员、士兵相处得非常融洽,还娶了一位藏族姑娘。
辛亥革命爆发和中华民国成立的消息传到西藏,一部分新军首先起事响应,但新军内部派系林立,相互仇杀,一些士兵还借机大肆抢掠。在这种情况下,一些西藏贵族官员组织起武装,与清廷驻藏官兵进行对抗,英国入侵者则乘机挑拨,西藏地区的局势更加混乱。这时,谢国梁就在拉萨,不愿意看着同胞们自相残杀,使辞去军职,带着家眷到当雄避难,途中行李物品也被乱兵洗劫一空。拉萨的藏军觉得他与藏族官兵关系良好,希望他带兵对抗清军,于是得知他的去向后便包围了他的住处,逼着他回到拉萨,出任“总司令”。他不愿再看到骨肉相残的局面,坚决不答应。而藏军也不想伤害这位劫来的“总司令”,反而给予优待。
1913年初,清朝驻藏官员、军队撤离西藏,十三世达赖喇嘛也回到拉萨。他非常敬重谢国梁,为他摸顶,希望他留下来,帮着训练藏军。谢国梁为十三世达赖喇嘛翻译中华民国中央政府的公函,劝他拥护中央,同时也一再明确表示不愿留下任职。十三世达赖喇嘛只好不再勉强,谢国梁便告别了他的藏族妻子,踏上了归途,经印度返回内地。
魂归雪域,“大爱”接力
1913年10月,谢国梁回到北京,报告了在西藏的经历,澄清了担任藏军“总司令”的事实,随后被派到陆军部任职。此后,他很希望西藏与祖国内地关系能日益亲密,也希望早点回到自己戍守五年的土地,希望能与拉萨的家人团聚。但是,英国先是利用西姆拉会议,企图把西藏变成“缓冲国”。1918年前后又发生川边、西藏军队之间的冲突,使西藏地方与中央政府的关系一度疏远。因此,谢国梁一再向北京民国政府提交报告,参加过政府召开的多次“藏事会议”,努力促使中央政府加强与西藏地方的政治、经济联系。他还一再呼吁加强与十三世达赖、西藏地方政府的沟通与联系,反对外国侵略,维护国家统一和领土主权。
1927年,南京国民政府成立,西藏地方各种政治力量迅速做出反应,1928年居留内地的九世班禅额尔德尼率先代表西藏各界拥护国民政府,十三世达赖喇嘛也派代表与国民政府联系。1931年,西藏地方政府正式在南京设立“西藏驻京办事处”,与新的中央政府全面恢复了关系。在这一过程中,谢国梁作为蒙藏委员会的专门委员,参加西藏地方政府的代表与中央政府的商谈、联系工作,还提出许多有价值的建议。英帝国主义并不愿意看到西藏地方与中央政府加强联系,1930年初利用尼泊尔商人在拉萨的税务纠纷,怂恿尼泊尔提出抗议,扬言全国总动员,派军队进攻西藏。得知这一消息后,谢国梁不顾年老体弱,主动要求调解尼泊尔、西藏纠纷,并回到西藏联络。
1930年4月,国民政府批准巴文峻与谢国梁分别到尼泊尔、西藏联络,按照原来的计划谢国梁和秘书、儿子谢瑞清一起应经过印度进入西藏,但考虑到英属印度当局阻挠,这一计划很难以实现。于是他们便秘密前往缅甸,想经过云南、西康进藏。可是,儿子谢瑞清因病在缅甸去世,料理好儿子以后谢国梁也病倒了。正在进退维谷之际,谭云山的出现给他带来了希望。谭云山是长沙人,从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毕业后当过教师,1924年又到新加坡、马来西亚任教,1927年在印度结识了泰戈尔,1928年在印度圣蒂尼克坦国际大学开办了中文班,还学习了梵文,1930年时到仰光担任了《兴商日报》的主笔。谭云山是谢国梁湖南老乡,对缅甸、印度的情况非常熟悉,又愿意为国效力。两人一见倾心,相见恨晚,谢国梁决定聘他为秘书长。谭云山表示,他不在乎名义和薪水,是以私人感情帮忙、“国民责任为政府尽力”。中国驻仰光、加尔各答领事为此进行了协调,仍然建议他们返回加尔各答,而后乔装改扮进藏,还秘密地与西藏著名商号邦达昌联系,让谢国梁和谭云山在噶伦堡化装后悄悄加入商队,混进西藏,于是就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到了亚东,谢国梁万分感慨:“17年后,我回来了!”尽管如此,他仍然很谨慎,在旅馆里和谭云山依旧装聋作哑,从不谈论公务,唯恐英国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前功尽弃!让他心感不安的是,到亚东后他就觉得自己身体不适,随后他病情加重,便向谭云山交待了这次进藏的任务、计划、所带礼物、经费等全部情况,要求他一定要代他完成使命。谭云山一边安慰谢国梁,一边尽力照顾,还雇人用轿子抬着他,在冰天雪地中艰难前行。一行人到了曲水,谢国梁病情加剧。1930年12月17日,他们前往拉萨,在路上遇到了十三世达赖喇嘛派来的使者,谢国梁在西藏的妻子也派人迎接,并献上哈达。谢国梁见到他们面带微笑,微微点头,随后便永远离开人世,把自己永远地留在了曾经守卫过的土地上。
谢国梁去世后,十三世达赖喇嘛立即报告中央政府,并准备举办汉藏合璧的隆重葬礼,以最高礼仪吊唁、祭奠;12月18日,派卫队50人把灵柩运到拉萨,安放在罗布林卡外的守卫营中,小昭寺喇嘛为他诵经;23日,十三世达赖喇嘛亲自到守卫营诵经,追悼这位汉族老友,出殡时守卫营的士兵全体举枪致礼,派马队40人,围绕罗布林卡,沿大路至大昭寺门前排队祈祷,而后安葬在拉萨东山的汉族墓园。1931年5月,国民政府又在南京为谢国梁举行公祭,蒋介石、马福祥等军政要人和西藏驻京办事处的人员等前往致祭。
为巩固西南边疆,谢国梁献出了自己的青春、生命和儿子,病逝前还希望谭云山完成他未竟事业。谭云山怀着悲痛的心情,陪着他“回到”拉萨,不仅出色地完成了任务,而且将爱祖国、反分裂的“大爱之心”传递给了后人。在拉萨,他会见了十三世达赖喇嘛,转交了中央政府公函、礼物等,并以私人名义介绍了中央政策。十三世达赖喇嘛则明确表示自己“倾向中央”。离开西藏回内地后,他向中央呈递了陪同谢国梁进藏情况的详细报告,表达了维护国家统一的爱国热情,又提出处理西藏事务的建议。此后,谭云山长期居住在印度,为中印文化交流、中印友好关系做出了重大贡献。谭云山的公子谭中教授先后在印度、美国任教,依然发扬父辈的爱国精神,呼吁中印友好,同时反对“藏独”、“台独”分裂活动,拉萨“3·14事件”后就坚定地表示:两“T”(Taiwan、Tibet)永远不会从中国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