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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中午，我们在天竺附近周爱兰家中访问她。午后阳光正好，一楼的客厅里地板泛着微微的光芒。所有的人都赤脚。空气里还隐约飘动着午饭的味道。周爱兰和她最小的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一起出来迎接我们：他们齐齐的站在长满青草的门前笑着挥手，是一幅非常好看的图画。
并不需要做一个坚硬的女人
第一个印象，相信所有人都一样周爱兰一点儿也不像我们印象中，或者内心预设的那一个女强人。在我们的想象里，女强人应该有一头短发，一丝不乱，应该有坚毅的表情，低沉的声音，利索的打扮，白衬衫和长裤，或者铅笔裙，她所体现的应该是这样一些品质临危不乱，顾全大局，从容镇定，运筹帷幄。在这样的女性身上，不应该看到诸如娇嫩，腼腆，柔弱的气息，一丝都不应该有。
但是周爱兰全然不是这样。星期日的下午，她穿着舒服的T恤和运动裤，皮肤白晳，身体丰腴，微微地皱着眉头，那种神情，可以说是“颦”。她轻声细语，声音细嫩，有一点点娇滴滴。她拿来的衣服也都是柔软的质地：丝绸棉麻。那些衣服上有小的大的花朵。连首饰都有好多花瓣形。她就这样，指挥着所有人女孩子们，去穿有花朵的裙子!男孩子，穿T恤!老公拿来两件衬衫，她决定他穿哪一件……每个人都心悦诚服，得令而去。我第一次发现，原来真的要使别人听从你的意见，不需要抬高嗓音。在她的这个小城堡里她是一位温柔的绝对的皇后。
这个时候，我才相信，传闻中说的那个开会开到一半，孩子打电话来求助，立刻停止会议，给孩子解决问题的妈妈，就是眼前的她。那个为了等待在英国学习的大女儿回来，所以把这次拍照一推再推的妈妈，也是她。那个在平时怎么辛苦都可以，但是假日什么工作都不做，一定留在家中的妈妈，是她。 “一定要一家人都在，才可以拍全家福呀!只少了一个人，也是不可以的。因为在我看来，我们是一个整体。我好喜欢给你们看到我们全都在一起的样子，这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也许我心无大志吧?我并不想要做那么全能，坚强的女人。我只想做一个社会的好公民，一个上司的好下属，一个下属的好上司，一个丈夫的好妻子，一个婆婆的好媳妇，一个孩子的好妈妈……然后再有一点点梦。”
我问她：“那你做到了多少?” 她笑着说:“我正在努力做那一点点梦!”
妈妈是一个隐形的精灵
在他们更换衣服和化妆的时间，我在这个三层的小楼里到处闲看。看起来不是很大，但其实房间很多，符合这样一个人口众多的家庭的需要。没有那么名贵的摆设，也没有艺术化的设计，有的只是一个幸福的家庭的生活氛围。而且，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你随处可见孩子的痕迹。客厅里电视机前散落的薯片，碟机上的卡通片，饭桌上的英文习题。壁橱里没有洋酒，倒是有猪爸爸猪妈妈猪奶奶带着四个猪小孩的玩偶，还有印着一家人每个人照片的瓷杯。特别多特别多的玩偶。在也许是婆婆喜欢的寿星旁边，是不知哪个孩子用锡纸做的稻草人。二楼和三楼的墙壁上，到处是每个小孩各个时期的照片，还有孩子们画的画。我要说，这些画，(大多是大女儿的作品)相当不赖：尤其是一张巨大的油画，画着繁花掩映下的埃菲尔铁塔。他们从不装饰别人画的画。
在三楼钢琴的旁边，我注意到一些小瓷片：上面点缀着各种小花，用英文写着一些金句，比如：“姐妹是那种我们可以享用一生的特殊的朋友”，“有时，你可以愚弄有些人，但永远不可愚弄妈妈”，“永远是我的女儿，现在也是我的朋友”，“爸爸就像花园里的向日葵，有坚强的头和肩膀”……这些点点滴滴花花叶叶把我感动了。在这整个家里，我很难找到属于周爱兰的痕迹。寻找不到属于她一个人的东西。所有的气息，所有的物品，都是属于这一个家庭的。不是“我的”，是“我们”的。他们就像一锅五谷杂粮熬煮成粥，再难分出彼此。但是，就是在这个家中，我时刻能感受到她的存在：一个隐形的妈妈，一个有童心的妈妈，一个精力充沛可比超人的妈妈，一个了不起的妈妈。
和同一个人结了三次婚
现在他们准备好了，要一起合影。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在我们眼下看来，是罕见的。周爱兰和她的先生，她的婆婆，以及他们的四个小孩。是在小女儿的房间里照的，因为她的房间是桃红色的，有一张大沙发。根本坐不下。好吧，这个女儿坐爸爸腿上，这一个坐在沙发扶手边靠着妈妈，一不留神，后面的谁谁谁就被挡住了……他们简直是一支小军队!
合影结束，给她单独拍照。她的先生，一个温厚敦实的人，拿着相机，微笑地给她照了许多。他知道，这是她的骄傲时刻。他要替她记录下来，这也是他的骄傲时刻。
我们坐在二楼的小书房里喝茶聊天。书房的门外，贴着一张红色的纸，用黑色和粉红色纸剪出来：“爸爸，生日快乐!”的字样，下面贴着每个小孩和爸爸在一起的照片。书房里到处挂着孩子父亲节和生日给爸爸画的图，童稚可爱，还有五彩毛线绣出来的：“妈妈，母亲节快乐!我爱你!”
书房不大。她的电脑对着他的电脑。先生笑着说：“我们在一起，各自工作，背对背!”
我要她说说他们在一起的故事。她有点不知道从何说起。“都是二十年三十年前的故事啦!我们是中学同学，不同班的，有学校活动总是在一起做。久而久之，就认识了。但是当时觉得他很讨厌!高中的时候，我们关系才算好一点。 (有没有拍拖?)没有!怎么会有?我们那个时候社会风气和现在不同，好保守的。可能都不说一句话，但是其实心里都知道的。然后分开读的大学，他是我第一个男朋友，也是最后一个。”
“他的性格很活跃。(是吗?)对啊，现在有点看不出来哦!那时候在学校是风云人物。又调皮，又爱说笑，好多女孩子喜欢跟他在一起。我不喜欢这样的男孩，觉得他很花心!但是其实不是真的那样。不知不觉，在我讨厌他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满关注他，希望了解他。是怎么到一起的呢?真的想不起来了……就是不知不觉的吧!他觉得我是满特别的一个女孩，但是我不知道怎么特别了。”说起这些往事，周爱兰仍旧流露出一点点少女气质。那种气质很可爱。
“我们结婚是很传奇的事，我们结了三次!第一次是二十二年前。那时候我们大学毕业，出来做事没多久，两个人一起去美国玩。到了拉斯维加斯，可以当日登记当日结婚。父母都还不知，我们就和几个当地朋友一起，注册结婚。又这样过了两三年，神不知鬼不觉的，大人说，也应该要结 婚了嘛!应该举行中国正式的婚礼了嘛!才到香港，喝喜酒，请朋友，在香港注册，算是第二次。一年之后，第三次，是公证结婚。”
我问她，每次结婚心情有什么不同?
周爱兰想了想，这个时候小儿子闯进来，扑在妈妈腿上小女儿也进来，也扑上去，每个亲上一口，孩子们才走开。“第一次是游戏性质的，好玩，是冲动。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缘定三生。不牵扯其他什么东西，很单纯的仪式。第二次是惊动父母了的，很正式，是两个家庭的结合。这个时候，婚姻已经不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了。我这个人比较慢热……开始并不太能感觉到已经结婚了，但是每嫁一次，都更确定，到最后，心情真的越来越安定，越来越觉得：就是这个人了!这样……”
享受做父母的每一分钟
七年以前，周爱兰决定来北京发展她的图书事业。在这之前，她从一个八个小孩的贫民家庭努力读书，假期打工，假日做补习，一步一步读到香港大学的MBA，并且在出版文化行业做了多年。
“我这个人不聪明，就是勤奋，能熬。我父母都是打工仔，有时失业在家，我们跟着妈妈做手工那样的过下来……我十八岁的时候，有一件事情改变了我的一生。那时我读大学，考奖学金，奖励我坐船游遍世界。整个活动三四个月，船本身就是一个学校，在海上上课，到码头了，大家就散出去玩两三天。我们去了欧洲，亚洲，各个国家，富裕的，贫穷的，古老的，新兴的……那是我的一个转折点。之前我是一个笨笨的，老实的，在这个世上不知道其他人，没有开窍的小女孩，但是我回来香港的时候，整个人都变了。看世界的眼光，看人生的思路，完全改变了。我觉得那次旅行，对我最重要的影响是给我一种新生的勇气，去闯荡，去看看新世界，不要固步自封，想东想西。”
就是这股勇气，使她决定，和丈夫一起，带着四个小孩，来到一片陌生的北京发展。“那时候大女儿八岁，二女儿七岁，小儿子才三岁，小女儿一岁半。冬天来北京，觉得天气又冷，地方又生，暖气不足。儿子去上学，跟不上，一直哭。开始下雪，第一次看见好高兴，但是下了十天……(笑)现在回头看看都不知道当时是怎么过来的!衣食住行，吃最头疼。那时候北京粤菜还不是很多，到处都是川菜餐厅，辣得我们不行。天气干燥，和香港非常不同。好在后来婆婆就来北京帮我们她做一手好菜，广东口味。喜欢煲汤，第一次煲出来给我们喝，差点都流泪了……(笑)吃一定下来，其他都觉得好说!”
我问她：“为什么那么辛苦打拼的时候也要一定带着小孩一起呢?”
她说：“是呀，一般的思路都是把小孩先放在香港，等我们情况稳定一点，再把小孩子接过来。但是我们不是这么想的。我们夫妻想法一致一家人嘛，就是要在一起，不管多难，多苦，也要在一起。不适应，也要在一起，冻得很，也要在一起。日后想起来，那段大家胼手胝足手忙脚乱的日子会是我们最珍贵的回忆。小孩子，不要怕他们吃苦，给他们最好的锻炼，就是给他们一个新天新地，慢慢地融入进去。”
“有的父母会觉得小孩妨碍他们工作，是一个包袱。好像做父母是受苦，是还债。我和我先生都觉得这种想法，完全是错误的。我们做父母，第一个是享受自己身为父母的每一天。要去享受。养小孩当然是辛苦的。如果你享受这个过程，那么，无论再辛苦，或者受委屈，都会坦然接受。做父母的享受在于，你的这个小孩每一分钟都是不可倒回的，不能重现的。你要好好看着他，因为下一秒钟他已经不一样了更大了一点点，越来越像他自己。”
大家一起找乐趣
我注意到，小儿子房间内有棒球手套和棒球棍，小女儿房间内有一小间练习小提琴的房间，地下室视听室内有一整套架子鼓。原来，大女儿会画画，二女儿喜欢做舞台剧，想做电影导演，会吹长笛，小儿子喜欢打冰球，打鼓，打棒球，小女儿则是小提琴，街舞，和游泳。每个孩子都会钢琴。
“多才多艺，我觉得将来的空间会大一点，看到的世界也会不同。一定不要强迫他们去学什么。要给他们一个开阔，自由的空间。兴趣真的是可以培养的，就比如培养他们读书，最重要是要培养出一个习惯，一天十分钟，一天三十分钟，没关系!只要养成习惯就好。开始喜欢读明星的书，或者爱情小说，老三喜欢看惊险的书，好!全都鼓励。要先引起他读书的乐趣。我觉得内地的童书，文字多，图片少。注重技术性，知识性的东西，比较忽略乐趣。其实无论是学什么 尤其是艺术，不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乐趣吗?”
周爱兰最大的乐趣是跟孩子们一起找乐趣。“每一两个月，他们兴趣来了，四个人一起排练一个节目。某天吃饭的时候，就会正式告诉我们：我们要演出了!我们就说，好好，什么时候呢?他们每晚在地下室排练。一切都自己安排。老二喜欢做导演，指点，台前幕后，灯光音乐，全要管。他们自己准备服装，准备道具。有时演出在老四房里有时在电视房。要买门票的!一个人十块钱。演出开始之前要求我们把手机关掉，一切步骤都像模像样。节目呢，不固定。有时给我们看他们拍摄的VlDEO，有时是模仿明星，有时是舞台剧。有时跳舞耍我们每个人都站上去!好呀，我们都去，大家一起扭……这是我最最好的生活乐趣。”
(摘自《都市主妇》)
并不需要做一个坚硬的女人
第一个印象，相信所有人都一样周爱兰一点儿也不像我们印象中，或者内心预设的那一个女强人。在我们的想象里，女强人应该有一头短发，一丝不乱，应该有坚毅的表情，低沉的声音，利索的打扮，白衬衫和长裤，或者铅笔裙，她所体现的应该是这样一些品质临危不乱，顾全大局，从容镇定，运筹帷幄。在这样的女性身上，不应该看到诸如娇嫩，腼腆，柔弱的气息，一丝都不应该有。
但是周爱兰全然不是这样。星期日的下午，她穿着舒服的T恤和运动裤，皮肤白晳，身体丰腴，微微地皱着眉头，那种神情，可以说是“颦”。她轻声细语，声音细嫩，有一点点娇滴滴。她拿来的衣服也都是柔软的质地：丝绸棉麻。那些衣服上有小的大的花朵。连首饰都有好多花瓣形。她就这样，指挥着所有人女孩子们，去穿有花朵的裙子!男孩子，穿T恤!老公拿来两件衬衫，她决定他穿哪一件……每个人都心悦诚服，得令而去。我第一次发现，原来真的要使别人听从你的意见，不需要抬高嗓音。在她的这个小城堡里她是一位温柔的绝对的皇后。
这个时候，我才相信，传闻中说的那个开会开到一半，孩子打电话来求助，立刻停止会议，给孩子解决问题的妈妈，就是眼前的她。那个为了等待在英国学习的大女儿回来，所以把这次拍照一推再推的妈妈，也是她。那个在平时怎么辛苦都可以，但是假日什么工作都不做，一定留在家中的妈妈，是她。 “一定要一家人都在，才可以拍全家福呀!只少了一个人，也是不可以的。因为在我看来，我们是一个整体。我好喜欢给你们看到我们全都在一起的样子，这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也许我心无大志吧?我并不想要做那么全能，坚强的女人。我只想做一个社会的好公民，一个上司的好下属，一个下属的好上司，一个丈夫的好妻子，一个婆婆的好媳妇，一个孩子的好妈妈……然后再有一点点梦。”
我问她：“那你做到了多少?” 她笑着说:“我正在努力做那一点点梦!”
妈妈是一个隐形的精灵
在他们更换衣服和化妆的时间，我在这个三层的小楼里到处闲看。看起来不是很大，但其实房间很多，符合这样一个人口众多的家庭的需要。没有那么名贵的摆设，也没有艺术化的设计，有的只是一个幸福的家庭的生活氛围。而且，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你随处可见孩子的痕迹。客厅里电视机前散落的薯片，碟机上的卡通片，饭桌上的英文习题。壁橱里没有洋酒，倒是有猪爸爸猪妈妈猪奶奶带着四个猪小孩的玩偶，还有印着一家人每个人照片的瓷杯。特别多特别多的玩偶。在也许是婆婆喜欢的寿星旁边，是不知哪个孩子用锡纸做的稻草人。二楼和三楼的墙壁上，到处是每个小孩各个时期的照片，还有孩子们画的画。我要说，这些画，(大多是大女儿的作品)相当不赖：尤其是一张巨大的油画，画着繁花掩映下的埃菲尔铁塔。他们从不装饰别人画的画。
在三楼钢琴的旁边，我注意到一些小瓷片：上面点缀着各种小花，用英文写着一些金句，比如：“姐妹是那种我们可以享用一生的特殊的朋友”，“有时，你可以愚弄有些人，但永远不可愚弄妈妈”，“永远是我的女儿，现在也是我的朋友”，“爸爸就像花园里的向日葵，有坚强的头和肩膀”……这些点点滴滴花花叶叶把我感动了。在这整个家里，我很难找到属于周爱兰的痕迹。寻找不到属于她一个人的东西。所有的气息，所有的物品，都是属于这一个家庭的。不是“我的”，是“我们”的。他们就像一锅五谷杂粮熬煮成粥，再难分出彼此。但是，就是在这个家中，我时刻能感受到她的存在：一个隐形的妈妈，一个有童心的妈妈，一个精力充沛可比超人的妈妈，一个了不起的妈妈。
和同一个人结了三次婚
现在他们准备好了，要一起合影。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在我们眼下看来，是罕见的。周爱兰和她的先生，她的婆婆，以及他们的四个小孩。是在小女儿的房间里照的，因为她的房间是桃红色的，有一张大沙发。根本坐不下。好吧，这个女儿坐爸爸腿上，这一个坐在沙发扶手边靠着妈妈，一不留神，后面的谁谁谁就被挡住了……他们简直是一支小军队!
合影结束，给她单独拍照。她的先生，一个温厚敦实的人，拿着相机，微笑地给她照了许多。他知道，这是她的骄傲时刻。他要替她记录下来，这也是他的骄傲时刻。
我们坐在二楼的小书房里喝茶聊天。书房的门外，贴着一张红色的纸，用黑色和粉红色纸剪出来：“爸爸，生日快乐!”的字样，下面贴着每个小孩和爸爸在一起的照片。书房里到处挂着孩子父亲节和生日给爸爸画的图，童稚可爱，还有五彩毛线绣出来的：“妈妈，母亲节快乐!我爱你!”
书房不大。她的电脑对着他的电脑。先生笑着说：“我们在一起，各自工作，背对背!”
我要她说说他们在一起的故事。她有点不知道从何说起。“都是二十年三十年前的故事啦!我们是中学同学，不同班的，有学校活动总是在一起做。久而久之，就认识了。但是当时觉得他很讨厌!高中的时候，我们关系才算好一点。 (有没有拍拖?)没有!怎么会有?我们那个时候社会风气和现在不同，好保守的。可能都不说一句话，但是其实心里都知道的。然后分开读的大学，他是我第一个男朋友，也是最后一个。”
“他的性格很活跃。(是吗?)对啊，现在有点看不出来哦!那时候在学校是风云人物。又调皮，又爱说笑，好多女孩子喜欢跟他在一起。我不喜欢这样的男孩，觉得他很花心!但是其实不是真的那样。不知不觉，在我讨厌他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满关注他，希望了解他。是怎么到一起的呢?真的想不起来了……就是不知不觉的吧!他觉得我是满特别的一个女孩，但是我不知道怎么特别了。”说起这些往事，周爱兰仍旧流露出一点点少女气质。那种气质很可爱。
“我们结婚是很传奇的事，我们结了三次!第一次是二十二年前。那时候我们大学毕业，出来做事没多久，两个人一起去美国玩。到了拉斯维加斯，可以当日登记当日结婚。父母都还不知，我们就和几个当地朋友一起，注册结婚。又这样过了两三年，神不知鬼不觉的，大人说，也应该要结 婚了嘛!应该举行中国正式的婚礼了嘛!才到香港，喝喜酒，请朋友，在香港注册，算是第二次。一年之后，第三次，是公证结婚。”
我问她，每次结婚心情有什么不同?
周爱兰想了想，这个时候小儿子闯进来，扑在妈妈腿上小女儿也进来，也扑上去，每个亲上一口，孩子们才走开。“第一次是游戏性质的，好玩，是冲动。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缘定三生。不牵扯其他什么东西，很单纯的仪式。第二次是惊动父母了的，很正式，是两个家庭的结合。这个时候，婚姻已经不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了。我这个人比较慢热……开始并不太能感觉到已经结婚了，但是每嫁一次，都更确定，到最后，心情真的越来越安定，越来越觉得：就是这个人了!这样……”
享受做父母的每一分钟
七年以前，周爱兰决定来北京发展她的图书事业。在这之前，她从一个八个小孩的贫民家庭努力读书，假期打工，假日做补习，一步一步读到香港大学的MBA，并且在出版文化行业做了多年。
“我这个人不聪明，就是勤奋，能熬。我父母都是打工仔，有时失业在家，我们跟着妈妈做手工那样的过下来……我十八岁的时候，有一件事情改变了我的一生。那时我读大学，考奖学金，奖励我坐船游遍世界。整个活动三四个月，船本身就是一个学校，在海上上课，到码头了，大家就散出去玩两三天。我们去了欧洲，亚洲，各个国家，富裕的，贫穷的，古老的，新兴的……那是我的一个转折点。之前我是一个笨笨的，老实的，在这个世上不知道其他人，没有开窍的小女孩，但是我回来香港的时候，整个人都变了。看世界的眼光，看人生的思路，完全改变了。我觉得那次旅行，对我最重要的影响是给我一种新生的勇气，去闯荡，去看看新世界，不要固步自封，想东想西。”
就是这股勇气，使她决定，和丈夫一起，带着四个小孩，来到一片陌生的北京发展。“那时候大女儿八岁，二女儿七岁，小儿子才三岁，小女儿一岁半。冬天来北京，觉得天气又冷，地方又生，暖气不足。儿子去上学，跟不上，一直哭。开始下雪，第一次看见好高兴，但是下了十天……(笑)现在回头看看都不知道当时是怎么过来的!衣食住行，吃最头疼。那时候北京粤菜还不是很多，到处都是川菜餐厅，辣得我们不行。天气干燥，和香港非常不同。好在后来婆婆就来北京帮我们她做一手好菜，广东口味。喜欢煲汤，第一次煲出来给我们喝，差点都流泪了……(笑)吃一定下来，其他都觉得好说!”
我问她：“为什么那么辛苦打拼的时候也要一定带着小孩一起呢?”
她说：“是呀，一般的思路都是把小孩先放在香港，等我们情况稳定一点，再把小孩子接过来。但是我们不是这么想的。我们夫妻想法一致一家人嘛，就是要在一起，不管多难，多苦，也要在一起。不适应，也要在一起，冻得很，也要在一起。日后想起来，那段大家胼手胝足手忙脚乱的日子会是我们最珍贵的回忆。小孩子，不要怕他们吃苦，给他们最好的锻炼，就是给他们一个新天新地，慢慢地融入进去。”
“有的父母会觉得小孩妨碍他们工作，是一个包袱。好像做父母是受苦，是还债。我和我先生都觉得这种想法，完全是错误的。我们做父母，第一个是享受自己身为父母的每一天。要去享受。养小孩当然是辛苦的。如果你享受这个过程，那么，无论再辛苦，或者受委屈，都会坦然接受。做父母的享受在于，你的这个小孩每一分钟都是不可倒回的，不能重现的。你要好好看着他，因为下一秒钟他已经不一样了更大了一点点，越来越像他自己。”
大家一起找乐趣
我注意到，小儿子房间内有棒球手套和棒球棍，小女儿房间内有一小间练习小提琴的房间，地下室视听室内有一整套架子鼓。原来，大女儿会画画，二女儿喜欢做舞台剧，想做电影导演，会吹长笛，小儿子喜欢打冰球，打鼓，打棒球，小女儿则是小提琴，街舞，和游泳。每个孩子都会钢琴。
“多才多艺，我觉得将来的空间会大一点，看到的世界也会不同。一定不要强迫他们去学什么。要给他们一个开阔，自由的空间。兴趣真的是可以培养的，就比如培养他们读书，最重要是要培养出一个习惯，一天十分钟，一天三十分钟，没关系!只要养成习惯就好。开始喜欢读明星的书，或者爱情小说，老三喜欢看惊险的书，好!全都鼓励。要先引起他读书的乐趣。我觉得内地的童书，文字多，图片少。注重技术性，知识性的东西，比较忽略乐趣。其实无论是学什么 尤其是艺术，不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乐趣吗?”
周爱兰最大的乐趣是跟孩子们一起找乐趣。“每一两个月，他们兴趣来了，四个人一起排练一个节目。某天吃饭的时候，就会正式告诉我们：我们要演出了!我们就说，好好，什么时候呢?他们每晚在地下室排练。一切都自己安排。老二喜欢做导演，指点，台前幕后，灯光音乐，全要管。他们自己准备服装，准备道具。有时演出在老四房里有时在电视房。要买门票的!一个人十块钱。演出开始之前要求我们把手机关掉，一切步骤都像模像样。节目呢，不固定。有时给我们看他们拍摄的VlDEO，有时是模仿明星，有时是舞台剧。有时跳舞耍我们每个人都站上去!好呀，我们都去，大家一起扭……这是我最最好的生活乐趣。”
(摘自《都市主妇》)